第二十七章 破軍鐵杖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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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宇文遠今日還是第一次見著麥家杖法,已然看的神馳魂搖,當夜思玉那齊眉棍棍法,頗有幾分這杖法之意,但也不過是有幾分形似,內中招數聲勢,全然有異,這跟鐵杖在麴管家手上,果然非同凡響,便如一條黑龍一般相似,在百花道身形前後盤旋咆哮來去。
“死路一條?”百花道在這漫天杖影之中,卻是不慌不忙,耳邊聽著吃老道說話,竟然冷笑陣陣道“就憑這一條破杖子,就想取本道爺性命?”宇文遠雖對這百花道絕無好感,方才思玉被他當做盾牌,一條胳膊差些硬生生甩斷,肩膀骨骼雖是接好,但多少留下些傷筋動骨之患,況且這道人又惡名在外,罪行昭彰,早已有殺之而後快之意,但見他在麴管家這般威勢赫赫,密不透風的杖影中左趨右避,穿插來去,竟然還能有空閑說出話來!心中也不免多少有些暗讚這淫道果然有些本事!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宇文遠正在暗讚百花道這份本事了得,就聽百花道口中忽然吟出一句詩來,跟著身形一變,一雙肉掌飄搖而來,就杖影疏密之處連發幾掌,麴管家被這掌風一逼,鐵杖威勢稍稍一滯,百花道身邊頓時掌影大起,倒似占了上風一般,幾人臉上不免都是神色聳動,遲老道卻是不動聲色,看著百花道身影道“好好的一路相見難掌法,被這淫道硬生生毀了去,變作為非作歹摧花掌!”宇文遠幾人趕忙再瞧時,果然見百花道臉上一片淒苦之色,雙掌揮動之際,頗有幾分離別揮手致意,不忍相離之感,思玉此時也已忍著肩痛站在宇文遠身邊,聽著遲老道之話,不由呸了一聲道“這句詩自他口中出來,簡直辱沒殺李義山當初寫此詩的一番情腸!”
“嗬嗬嗬,辱沒?”百花道聽見思玉之話,掌勢不停,卻是冷冷一笑道“待我將這麥家的拿下,再來好好辱沒辱沒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到時候再叫你知曉甚麽叫做辱沒!”宇文遠見這道人此刻竟然顯的行有餘力,麴管家杖風果然不似方才那般威勢迫人,心中不免一緊,忽然手中一涼,似乎被人塞入一物,轉眼看時,原來李徒郎同盧穎兒已然將各人兵器取來,將那千牛刀遞在自己手中,李徒郎更是身背長刀,手中天策弓箭扣弦上,兩眼緊盯百花道身形,已然是蓄勢待發之狀,當下臉上微微一笑,以示謝意,輕輕將千牛刀抽出,腳下暗自用力,便要一刀疾刺而出!
“謀者,定而後動!”宇文遠正待搶身而上,同麴管家雙戰百花道,卻見遲老道看著自己輕輕搖頭,似是讓自己莫要魯莽之意,心中不免有些詫異,就聽麴管家又是一聲喝到,跟著鐵杖嗡的一聲撤回,招數全然一改,再無方才那般赫赫威勢,攻守進退之間顯極有規矩,身形也是緩緩而動,百花道也不免咦了一聲,漫天掌影跟著一手,臉上一派凝重在意神色,出手之際也是極為小心,倒看的宇文遠幾人有些不明其意。
“嗬嗬嗬”遲老道看了片刻,卻是朗聲一笑,走過宇文遠身邊道“麥家杖法乃是當年鐵杖公取自戰陣之中,八字要訣得自兩軍陣前生死相博之意,這承、起、行、謀,乃是說這大軍受命廟堂,遠赴沙場,實為麥家杖法布局之精,這臨、突、摧、破四字卻是兩軍接戰,有如千軍萬馬直臨敵陣,衝突來去,摧鋒陷堅,終至於破軍斬將,一戰成功!其實這八字之中,尤以這謀字最為厲害,所謂謀勝則勢勝,這淫道被這一路杖法纏上,看來到底逃不過那個破字去!”
“嗬嗬,遲道長好眼力!”麴管家此時也是一笑,手中鐵杖連著兩招,百花道便連退兩步,宇文遠此刻卻是看出幾分門道來,麴管家如今這杖法看似不如方才起手之時那般威猛,但卻是留力不發之狀,一招一式便如下棋布局一般,不求取勝,但求封住對手走勢,看似毫無來由的一著,實則內中暗藏殺機,不由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短刀一眼,自己無論使動解牛刀法或是望海潮掌法之際,往往求勝之欲太過急迫,其實倒失了這兩路功夫中不少精髓所在,望海潮掌法原本就是一路自外而內的功夫,到得最後幾路,雖是以內力勝人,其實也是招數到了一定地步,不需再用那般繁複路數,一擊既出,必然擊敵不得不救,解牛刀法雖是以刀勢淩厲著稱,實則其中也是暗藏布局之意,以淩厲之威,迫敵於無奈之境,再以各路招式連綿而上,傷敵於刀下,才是其中所謂“以神遇而不以目視,官知止而神欲行”之中微妙精義。心念至此,不由看著麴管家此時杖法點了點頭,就聽遲老道在他身邊噗嗤一笑道“禿驢向來說你有些莽撞,依我看,莽是莽了幾分,但這心思靈動之處,見微知著之意,倒是還在旁人之上,隻不過心中用情太甚,做事不免失了分寸罷了!”宇文遠心知自己方才思索之狀必然被這老道看在眼中,聽他如此誇讚,臉上不免一紅。
百花道此時聽著遲老道之話,卻是頗有幾分心驚,自麴管家杖法一換,他便知眼前此人果然有些本事,如今這杖法看似四平八穩,不急不躁,實則如同千絲萬縷一般,絲絲扣扣,纏繞不休,讓自己手中掌法頗有幾分滯礙不通之象,再鬥百餘招,自己不免被這杖法逼入絕境,況且這遲老道方才也說及這杖法八字之中最後一字乃是一個破字,這鐵杖既然人稱破軍鐵杖,看來這破字訣中必然有淩厲殺招在內,若是被麴管家這般不疾不徐逼迫下去,自己隻怕難以抵擋這破字訣最後一擊,當下心念急轉,忽然嗬嗬一聲冷笑,身形向後急退,倒似要脫身之意,頓時幾人臉上神色都是一緊,麴管家更是厲喝一聲道“想逃?沒那麽容易!”
“誰說道爺我要逃了?”百花道忽然出聲到,變掌作指,陰森森一陣冷笑,身形如同鬼魅一般自麴管家杖影中攸忽而進,一指急點麴管家咽喉之處,這一下變招極快,眾人臉上都是一驚,宇文遠更是驚呼一聲,兩眼圓睜,指著百花道,手指不住顫抖,如同見鬼一般,臉上盡是驚懼無限之意!見麴管家百忙中橫杖一封,百花道哪一指已是點在鐵杖之上,跟著鐵杖便是一甩,將百花道逼退兩步,宇文遠這才顫聲道“麴先生小心,這是一指穿喉功夫!”
“甚麽?”宇文遠此話一出,眾人神色都是一變,遲老道更是臉色大震道“遠哥兒,你看的真麽?這當真便是那一指穿喉功夫?”麴管家也知曉這一指穿喉的名聲,哪裏還敢怠慢,見百花道身形飄忽不定,難以捉摸,當下凝神接戰,雙眼卻不離那百花道右手指力所向。
“就是這路功夫,我認得出!”宇文遠忽見百花道使出這路功夫,心中早已大亂,思玉見他臉色慘白,眼神驚恐,身形微微搖動,知他此時心神受震,必是想起那夜之事,趕忙過來握住宇文遠右手,宇文遠這才心神稍定道“我認得出,我認得出,當夜我還未昏暈之時,親眼見鄭踢鬥被這一指穿喉斃命,就是這一指……!”
“當真?”眾人這一路同宇文遠相行已久,從未見他如此驚恐,心中都是驚疑不定,李徒郎不知宇文遠為何突然如此驚慌,遲老道與麴管家心中卻是十分明白,在場之人,隻有宇文遠曾經見過臨安城那一指穿喉的本事,他若如此說,難不成當日在臨安城大開殺戒的便是這百花道不成?隻是百花道這許多年並未離開五國城,那臨安城幾樁血案之中,也並無誰家女子被人擄掠而去,正在各自猜疑之時,卻聽百花道也是極為驚訝問了一聲。
“老麴!不是他!”遲老道聽的百花道這一聲,心中一動,神色忽然一變道“勢同人不同,他不是臨安城那人,不過這路功夫有些怪異,你切切小心!”百花道確實獰笑一聲道“小心頂甚麽用!”說話間又是身形疾動,就見一道灰影在麴管家杖影中穿插來去,猛然一定,又是一指戳向麴管家咽喉,麴管家此番神色卻是一動,並不橫杖封擋,一掌忽然飄出,擋在自己咽喉前,跟著手掌向前一推,掌指相交,就聽哢嚓一聲輕響,百花道臉色頓變,一根手指已然折斷!麴管家登時神情釋然,嗬嗬笑道“徒具其勢,不具其威,,他身形雖怪,指力卻無,果然不是他!”他這一聲出來,宇文遠臉上卻是一變,這身形分明便是當夜那黑衣人身法,但那黑衣人當夜一指便取了鄭踢鬥性命,方才麴管家以掌對指之時,他心中已然大叫不好,畢竟當日移山手萬鈞在西湖遭遇這一指穿喉,雙掌都未封住那一指穿喉指力,誰知這百花道一指看似來勢淩厲,卻毫無力道,竟然被麴管家一掌震斷,看來百花道果然不是當夜那黑衣人,但他這身功夫卻是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