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天涯亡命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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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這是格老子甚麽雜七雜八的功夫!”川東四傑同宇文遠相鬥半晌,人人心中都是愈來愈急躁,隻覺宇文遠招式身法,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全無一定章法,一會兒扮船夫,一會兒扮樵子,哪裏有一點武學開闔有度,氣勢嚴謹之像,唐如豹忍不住便出口罵了起來,四人手下更是加勁,不住縮小圍著宇文遠的圈子,要逼得他退無可退,躲無可躲!宇文遠卻是心中歎息一聲,川東四傑這四大陣,若是用來對付尋常武林中人,以四敵一,自然可操勝算,但若是對付等閑高手,四傑便有些心有餘而力不足,同宇文遠相持這許久,第一陣宇文遠乃是不知這陣法精妙,因此上四人略占上風,第二陣顯然宇文遠行有餘力,等到這一陣,這半晌仍是拿宇文遠不下,陣法變化早已顯露無異,若是擋不住這路陣法的,此時早已被拿下,若是能在陣中抵擋到現在的,破陣已然不是難事,這四人仍是不知變陣,可見四傑於這陣法,也不過是懂其法,而不懂其意了!
    “師姐看我如何破陣!”宇文遠見思玉在一旁笑意吟吟,自是看出四傑此時已然奈何自己不得,臉上也是一笑到,四傑卻是麵色一變,各自手下加勁,逼得宇文遠轉圜的圈子越來越小,唐如龍冷笑一聲道“你這般亂七八糟的功夫,縱然能得逞一時,難道還想得逞一世麽?弟兄們再快一步,將此人拿下!”其他三人跟著便是一聲暴喝,身形連連轉動,果然手底下又快了不少,宇文遠也是一笑道“隻憑這一時,便要你們知道這其中利害!”話音一落,腰肢突然一扭,雙手輕拂,眼帶媚笑,腳步款動,正是參差勢之中最後兩勢,分花、拂柳兩路。
    思玉見宇文遠忽然使動這兩路掌法,神色之間,極盡一副嬌媚之色,身形轉動之間,頗似風塵女子與恩客周旋一般,雙手不住在四人臉麵之前擺來擺去,其中調笑有之,扭捏有之,嬉笑有之,推拒有之,時而投懷送抱,時而欲拒還迎,川東四傑此時倒似四個柳下惠落到了風塵地一般,人人臉上都是尷尬不已,唐如虎更是放聲大罵道“這格老子是青樓裏娘們招攬客人的本事,算格老子的甚麽武功?”
    “喲!”宇文遠臉上卻是連笑作驚道“唐二爺連這都看的出來,看來也是此道中人,想必自是在哪家青樓上有中意的姑娘罷?”唐如龍到底閱曆豐富,見自己兄弟人人臉上此時都是有些尷尬之色,沉聲一喝道“莫要被他這般故作姿態騙了!小心迎敵!”思玉在外麵看的卻是頗為高興,眼見宇文遠臉上笑意更盛,腰身更軟,雙掌之上招式漸變,已知這分花拂柳之勢中厲害招式就在頃刻,不由嬌笑一聲道“不是小心迎敵,乃是小心下巴!”
    川東四傑聽思玉出聲,人人心中都是有些氣惱,隻是氣惱的乃是這姑娘這時竟然毫不擔心陣中之人安危,顯見是瞧著自己四人拿宇文遠不下,哪裏還能聽的進去思玉在這嬉笑之間,多少有些提醒之意。這分花拂柳兩勢之中最為厲害的,便是其中一路解頤手,思玉當日在浙西曾見癩和尚使過一次,知道這一手極是厲害!輕則卸脫下巴,重則拗斷對方頸骨,置人死地!
    “大爺們來呀!”宇文遠這望海潮掌法越使越深,身段、神色也是越來越惟妙惟肖,竟然有些拉拉扯扯之意,四傑都是有些哭笑不得,現下乃是五人拳來掌往,瞬息生死之際,怎地此人放浪形骸至此?正在人人厭惡不已之時,宇文遠猛然一掌突出,扮作蘭花指之型,趁著四人齊攻向前,身形滴溜溜一轉,已是在四傑每人臉上摸了一把,就聽咯噔幾聲輕響,四傑登時腳下連連後退,口中荷荷有聲,卻是誰也叫不出一個整字兒來,再看四人,都是大張著嘴,好似驚訝萬分一般,思玉已是看著四傑笑的直不起腰來,已知宇文遠這一揮之間,四人下巴均已被卸脫。
    “你…你……你這是甚麽功胡!”唐如龍在四人中應變最快,等到身形退開之時,連忙右手上托,忍著疼將被宇文遠卸脫的下巴托了上去,雖是頃刻之間,便已複原,奈何這一卸一拖,說話時到底有些不靈便,思玉聽了這一聲,更是笑的花枝亂顫,指著唐如龍,學著他聲氣道“這不就是青樓姑娘們招呼大爺們的功胡麽,怎的唐大爺竟然不知麽?”
    虎、豹、彪三人這時也是照瓢畫葫蘆,連忙自己給自己將懸著的下巴裝了回去,唐如豹大吼一聲便要重行撲上!唐如龍連忙口中夾纏不清叫道“老…老沙……老山……老三!胡……忽……渾……唉,呸呸呸,回來!回來!”唐如龍麵頰疼痛,這一句又是著急而發,連說了好幾次才將這句話說的明白了!這一下非但思玉,就是虎、豹、彪三人都忍不住笑出聲來,隻是才笑了一聲,那剛剛托上去的關節一疼,又是一臉痛苦之色,旁人看來,這幾人好似都是一臉哭笑不得模樣一般。
    “咱們不是人家對手!”唐如龍說了兩句,口齒已是清楚許多,一麵撫著麵頰關節疼痛之處,一麵看著宇文遠到,他此時心中已是有了幾分畏懼,宇文遠方才那一拂,顯見得是手下留情,若是手上稍稍加力,四人之中隻怕便有一二人今日要命喪當場,如今不管這宇文遠是不是唐門仇敵,人家放過自己四人,已然是一份恩情,況且四人同他鏖戰這許久也奈何人家不得,再鬥下去,旁人出手未必再有這般留情之時,況且自己剛才在馬上突襲宇文遠,兩柄峨眉刺被宇文遠短刀蕩開,人家這短刀上的功夫也自是不弱,一旦動了兵刃,自己四人決然討不了好去,這還不算思玉手拿雙戟,始終隻是在跟前掠陣,並未上前相幫。
    “那……那咱們怎麽辦?”唐如虎方才已是聽見唐如龍說話口齒不清,此時便是一字一頓道“難不成就此放過這小子?”唐如龍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放過自然是不能放過,但咱們兄弟奈何不了人家,即刻到成都府,稟知門主,再鬥下去,也是無益!”說話間臉色陡然一寒,對著宇文遠一拱手“宇文少俠,你是我唐門大仇人,我們兄弟技藝低微,不是你對手,今日敗在你手下,那也是我們兄弟自取其辱,但我們兄弟身為唐門之人,死為唐門之鬼,原本不該受你方才手下留情這份恩情,隻是我們兄弟還要苟活殘生,看看我們唐門如何手刃仇敵,因此不敢就死,便以左手相謝罷!”話音一落,四人都是左手平舉,右手自上而下猛斬,竟是要自斷一手!
    “不可!”宇文遠方才聽唐如龍那般口齒不清,也是聽的臉上一陣笑意,陡然見四人竟然要自斷其手,臉上頓時一驚,不及細想,連忙合身直上,蓬蓬砰砰四掌連出,擊在四人肩頭直上,四傑不防宇文遠竟然出手相救,被掌力一推,都是往後便倒,再覺對方內力潮湧而至,右手勁力不免弱了許多,雖是斬在左臂之上,也不過是雙手互震的生疼,那斷手之勁,自是被宇文遠給消去了。
    “你這是何意思?”唐如龍見宇文遠阻了自己四人斷手謝恩之意,臉色一變道“莫非你要我四人自殺在此,免得你再背上我們唐門四條人命麽?”宇文遠此時也不知如何辯解,這幾人死活認定自己跟唐門有著學海深仇,看來任憑自己怎麽解釋,這四人都是不信,隻是不知唐門中繼唐繼業之後被人殺死之人到底是誰,這四人又不肯直說,頓時急的在原地團團打轉。
    “我遠哥意思再明白不過!”思玉忽然開口到,她也知宇文遠現下為人誤會甚深,又沒有任何憑據為證,唐門身死之人臨死之前卻都一口咬定乃是宇文遠所殺,在唐門看來,這已是板上釘釘一般的鐵證,任你如何分說,都說一派狡辯之詞,眼珠兒轉了幾轉,看著那四人道“你們四人性命在唐門也值不得甚麽,至於你們那左手,且留在你們身上,我遠哥也不要這般無用之物,帶著也是累贅,因此今日不開殺戒,世間之事,自有公道,便是你們唐家五爺,在峨眉山上也曾相信我遠哥乃是清白之身,許諾待獨孤老先生查實此事情原委,再來跟我遠哥分辨此事,不信你們去問問唐門五爺便知!我遠哥若是那殺人凶犯,此時你們四人早已性命無存了!”
    “唐五爺!”思玉一句話落,唐如龍等人都是放聲大笑,音聲中卻是極為淒慘,看著思玉道“虧你們還有臉提起唐五爺,也罷,既然今日宇文遠少俠饒過咱們兄弟這一次,我們便銘記在心,等你落在唐門手中之時,咱們兄弟便以四隻左手,替你在門中討一份恩情,讓你少受些痛苦,死的痛快些罷了,咱們走!”四人話一說話,各自翻身上馬,一路疾馳而去,宇文遠待想問問另一人是誰,話還未出口,見四人已然馳遠,也值得罷了,回過頭看著思玉苦笑一聲道“也不知是甚麽人跟我有這般深仇大恨,非要陷我與這等不仁不義之地,待我尋出了他,非將他千刀萬剮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