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馬陵險道 第九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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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賈大言哂然一笑道“鶴頂紅厲害是厲害,不過就毒藥一道而言,隻是一味猛烈,況且氣味衝人,無論置於茶、飯、湯、藥等等之中,銀針一探便顯,因此算不上毒物之首!”宇文遠在旁聽說這鶴頂紅還算不的毒中之首,不由好奇道“難不成卻是孔雀膽麽?”盧穎兒也恍然道“隻怕還得算斷腸草罷!”賈大言更是伸手一揮道“這些都是尋常毒物,無一個算得上毒中之首,我當年采藥之時,常聽一位藥鋪掌櫃所言,天下至毒,必然無嗅無味,銀針不顯,令人服之而不覺,臨死而不悟,或是初時無覺,等到毒發之時,必然有異樣之處,令人痛苦萬分,輾轉嚎啕而不得所治,才算是天下至毒,方才幾位恩公所言那些,都是服之立死,因此隻能算是尋常毒藥!”
“那依著老丈所言,天下最毒乃是何物?”李徒郎在一旁始終不言不語,他原本對賈大言並無疑心,此時聽他將幾樣天下劇毒都視為草芥一般,倒有幾分疑心到,賈大言斜睨了一眼李徒郎,仰頭想了半晌,這才搬著手指頭算道“當年那藥鋪掌櫃曾說,天下最毒,莫過五毒!”
“哈哈哈,老丈真會打趣!”思玉咯咯笑道“那五毒乃是五樣活物,從來都是端午辟邪之用,而且樣樣都有克製之法,如那蛇懼雄黃,蜈蚣蠍子,最畏煙熏,蟾蜍無水則死,守宮在巴蜀之地又稱巴壁虎,其實無毒,隻是長相醜陋,為人不喜罷了!難道這幾樣竟然算得上天下至毒麽?”
“讓姑娘見笑啦!”賈大言也是捋須一笑道“姑娘說的那五毒,與老漢說的這無毒,其實並不相同,那藥鋪掌櫃所言那五毒,乃是嗅、血、膚、髒、氣五樣毒藥,並不是那些蛇蟲鼠蟻,這五樣毒各有奇效,所謂嗅而立斃、見血封喉、透膚而入、蝕穿五髒、氣竭力絕五樣,或隨風飄灑,或施與傷口,或塗抹他物、或置飲食,或在脈絡,用法因人而異,因地而異,因事而異、因時而異、因法而異,並無一定之規,手段千變萬化,令人防不勝防!”
“哦?!”幾人見這賈大言越說越深,不禁都是對視一眼,此人若隻是個尋常采藥人,怎地對這用毒之道如此精通?思玉臉色微微一沉道“老丈,我倒覺得你所說的其中有些不妥,那嗅之一道,本就是施於氣中,怎地老丈所言那五毒之中還另有一個氣字,豈不是兩相衝突了麽?”
“此氣非彼氣!”賈大言卻似並不在意眾人臉上顏色,仍是侃侃而言道“據那藥鋪掌櫃所說,這氣之一道,乃是給武林中人所用,全以內力為引,若是尋常人吃了,就當是吃了一個饅頭一般,毫無用處,但若是習練內家心法之人中了此毒,輕則內勁盡失,手腳疲軟,重則決然不可運轉內力,否則必然筋脈寸斷而死!”
宇文遠幾人聞言都是心中一驚,趕忙潛運內力,隻覺周身並無異狀,這才暗自放心,隻是對這賈大言不免有些心存忌憚,不知此人究竟是甚麽來路,當真便是個采藥先生,或者便是要在這半路截殺自己之人?
“老丈倒是對著天下毒物所知甚深哪!”思玉卻不是宇文遠那般還在心疑,她心中此時已然料定這老者來曆非常,臉上卻仍是笑魘如花道“隻是老丈方才說的那些甚麽嗅呀血呀氣呀的,我們也不甚懂,不知這老丈所說這無毒之中,有沒有甚麽厲害的,我們卻也聽聽,往後防備著那等陰微卑劣之徒暗中下手也好!”賈大言至此才愣愣盯著思玉看了半晌笑道“姑娘好一張利口!”他也知思玉那“陰微卑劣”四字乃是對他而言,卻也不以為杵,仍是笑吟吟道“老漢其實所知也不多,隻是當年聽過一味毒藥,名為七夕凝血散,此藥還不算太過厲害的,據說其味微苦,乃是給武林中人用的,服下之後並無異樣,直到第七天晚上,毒至骨髓,血液漸漸凝結,全身僵而不動,臨死之時,一聲也不得出,旁人觀之,此人好似入定坐化一般,其實那般痛楚極為慘烈,隻是說不出來罷了!”
宇文遠聽著七夕凝血散這般猛烈厲害,眼皮陡然一跳,那日自己給這老漢吸吮腿上毒液之時,少了幾分腥氣,卻微有幾分苦意,當時也不以為意,此時聽著老者說這七夕凝血散之時,眼光始終看著自己,似有幾分冷笑意思,頓時心中咯噔一下,已知不妙,看來當日自己一時不察,中了此人詭計!誰能想到此人將苦肉計用到此中地步,說不定那日讓自己混著草藥嚼爛的那一粒小小藥丸,便是深恐自己中毒不深,因此假借敷藥,讓自己服下這般劇毒!若是如此,此人必然來頭甚大……宇文遠不免看了看思玉同李盧二人,那賈大言既然始終看著自己,想來其他人並未中毒,也算是有些江湖道義,明白這冤有頭債有主,不妄開殺戒!想了半晌,便一人做事一人當,就當自己仍是不知罷了,省的思玉幾人擔驚受怕,萬一跟此人翻臉,反而不妙!
“我倒覺得老丈所說不對!”思玉坐在馬上,手指卷繞著自己秀發,神情淡然道“若照老丈這般說,我倒覺得世間最毒的毒物,並非這甚麽氣息凝血散,也不是那些甚麽血呀氣呀的,這些東西雖毒,還比不上世間另一樣毒物!此物毒性之烈,不亞於鶴頂紅、孔雀膽、兼且無色無味,不可捉摸,任你甚麽試毒奇珍,都試不出這毒物分毫,且不說非到毒發之時才曉得此毒厲害,許多人便是被這毒毒死了,還要對那下毒之人感恩戴德哩!”
“哦?”賈大言卻是頗為好奇道“世間竟有這般奇毒?恕老漢眼拙,不知姑娘也是深知天下毒物,比之那藥鋪掌櫃還要見多識廣,老漢這半晌在此賣弄,隻怕是有些班門弄斧了,不敢請教姑娘,這奇毒叫做甚麽名字,卻是哪裏來的?”
“此毒便在老丈身上,難道老丈竟然不知麽?”思玉臉色陡然一寒,勒住馬頭道“天下最毒之物,莫過於人心,你假做受傷,騙得與我們同行,想必前麵已有埋伏了罷?這份心腸,難道還不毒麽?”賈大言卻是神色愕然道“姑娘這是哪裏話,你們幾人乃是我救命恩人,又是同路,因此才跟幾位同行,怎地卻是假做受傷?那日你們也曾看見我被那過山風咬了腿來,這傷口須不是騙人的罷?難不成姑娘先老漢這一路來絮絮叨叨,不願與老漢同路,因此故意這麽說,若是如此,隻需姑娘一句話,老漢也是知情識理的人,自行離去也就罷了,姑娘又何必這般詆毀老漢?”宇文遠見思玉毫無征兆,突然發難,也是有些驚慌,見這賈大言在思玉這一番話下,神色甚為尷尬,又覺得自己或許想的多了,此人或是當真知曉不少世間毒物,也未必就真有那甚麽七夕凝血散,便想上前勸思玉兩句,哪知眼光一掃,之間盧穎兒同李徒郎看著賈大言都是全身戒備之色,若是思玉一人也就罷了,三人都是如此,看來這賈大言必然被他幾人瞧出些甚麽破綻。
“詆毀?!”思玉勒馬退後幾步,盯著那賈大言,冷眼打量半晌道“本姑娘今日便讓你明白明白!那日在山道上,你假裝從山上中了蛇毒,失足滾落山崖,我且問你,我們幾人救的你醒來,也不曾說過要往何處去,你怎地便知我們所去前路?我再問你,你口口聲聲說道你被那過山風所傷,我那日曾和穎兒妹子親去後廚,那剝蛇的夥計曾言,這蛇毒囊仍滿,好似被人捏死一般,我當時雖有疑心,卻也隻當這蛇毒液未盡罷了,這幾日過得幾個市鎮,我也曾尋了幾家醫館藥鋪打問過,均是說那過山風若是咬人,要麽便不使毒液,要麽便將毒囊中毒液盡數注入人身,一滴不留,那日那條過山風既然毒囊尚滿,自然是毒液未吐!你腿上傷勢又從何來?況且那些醫館藥鋪中人也曾言說,過山風之毒最是難救,就算傷好,也須個把月才有起色,你方過兩日便創口平複,敢問那傷口卻是如何好的?”
賈大言被思玉這一番疾風驟雨一般發問,也是神色一愣,剛要分辨,思玉卻是手一揮道“敢問尊駕,你叫做甚麽名字!”
“老漢姓賈,名大言!”賈大言仍是一臉惶惑之意道“這當日被諸位恩公相救之時便告訴幾位了,怎地今日還問?”
“賈大言,好一個大言不慚,到了此時還不肯顯露真麵目麽!”思玉此時已然將雙戟拿在手上,看的賈大言也是有些畏懼之意,思玉這才冷笑一聲道“穎兒妹子,說說咱們這位賈老丈的來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