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馬陵險道 第八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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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小心!我看過去看看!”宇文遠聞言也是一驚,深怕其中有詐,趕忙縱馬上前,越過李徒郎馬頭,果然見不遠處草叢中似乎伏著一個人,思玉哪裏肯落在後麵,已是緊緊跟上,雖還不知甚麽事情,但雙戟已是拿在手中,李盧二人也是對視一眼,隨在宇文遠身後而來。
    宇文遠走到近前,見那人伏在草叢中一動不動,也不下馬,四下打量一番,那人所伏之處,正是一處山崖緩坡下來,順著緩坡往上看去,好似此人乃是從這山坡上滾下來的一般,身上衣服被山坡上樹枝刮破不少,一溜草木也能看出被壓倒之意,看這樣子,並非是甚麽人埋伏在此,卻好似是此處山民上山采摘,失足滾落一般,連忙下馬將那人翻轉過來,思玉同盧穎兒卻都是嚇的大叫一聲,幾乎從馬上跳了下來,宇文遠也是連退幾步,再一定神,隻見那人年歲已高,身形瘦小,發色花白,雙目緊閉,微有氣息,右手中卻是死死捏住一條長蛇蛇頭,原本纏在此人手臂的蛇身已然毫無力道,隻是軟軟繞在臂膀上,整條蛇通體烏黑,身上一圈圈白色紋路從頭至尾,即便是死了,也是頗為駭人!
    “這是過山風!”宇文遠端詳片刻,已然認出此蛇模樣,此蛇在東南之地極為少見,嶺南卻是不少,乃是蛇中之王,毒性最猛,再看老者打扮,全是一副此地山民裝束,想來便是在山上遇見這過山風,被咬了一口,雖是將這蛇捉住,自己也不免毒發滾落山崖,眼見此人還有些許呼吸,若是施救得法,或者還能有救!宇文遠趕忙翻身下馬,在懷中一陣掏摸,拿出胡空青所送藥物來,撿著其中護心驅毒之物,用自己水囊給這老者服下,先護住髒腑要害,不至於毒發攻心而死,這才將他放到,思玉幾人也是連忙上前幫忙,隻是礙於那條蛇屍,不免有些畏懼之意,宇文遠翻看片刻,便發覺這老者一條小腿腫脹無比,此時也不及卷起褲管,就用千牛刀將衣服劃開,小腿肌膚之上果然兩個小小牙洞,牙洞四周微顯黑色,看樣子是中毒不久,不然這傷口處若純變黑色,便是毒性已發,再無可救!
    “這必要將毒吸出來,才有救處!”宇文遠急忙到,當下也不怠慢,跪在地上,要用嘴將那牙洞中毒液吸將出來,李徒郎卻是一把攔住道“宇文兄弟不可,這蛇毒既然這般厲害,你吸了出來,萬一自己中毒如何是好?”宇文遠卻是一笑道“李家哥哥果然就在塞外,不知這蛇毒特異,見血成毒,入口卻是無礙,那蛇毒若是擠了出來,便是喝了下去都無妨,但凡見一滴血,立成劇毒!”李徒郎聞言倒是有些詫異,他確實不知蛇毒還有這般異樣,盧穎兒同思玉都是江南之人,多少也聽過些蛇毒之事,都是跟著點頭,宇文遠早已一口口將這老者腿上毒液一吸一吐,初時幾口倒似覺得這蛇毒有些微微發苦,也不及細想,直至所吸出來的盡是鮮血,這才停住道“若是三哥在這裏便好了,也知道改用甚麽物事救治!”
    “我……我……我背簍裏有草藥……”宇文遠忙亂這半晌,那老者已是慢慢蘇醒,隻是幾人都全神貫注看著宇文遠,誰都不曾注意,這一說話,眾人都是臉上一喜,看來宇文遠方才那藥跟著法子到底有用,隻是說的乃是嶺南土話,幾人都是有些茫然,那老者也是頓了一頓,見他幾人都是所聽不懂之意,卻是斷斷續續說著官話道“你將……將我背簍裏其中藥草拿來,我告訴你所用何物!”李徒郎見這老者身上別無他物,哪裏有個背簍來,連忙四下尋找,才在那山坡半腰樹枝上看見一個背簍,裏麵都是采來的草藥,趕緊拿了下來,盡數傾在老者麵前,那老者抖著手從其中挑出幾味來,又從自己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從中傾出一粒藥丸來道“你將此藥,跟那幾味草藥嚼的爛了,敷在我傷口處變成,多謝小哥搭救,若不是你,老頭子這一次隻怕是要死在這裏了!”
    宇文遠見這老者也是備的有藥,想來也是常年在這山中采藥,因此早已備下抵禦蛇毒之法,趕忙將那小小藥丸連同那幾味草藥盡數嚼的稀爛,輕輕敷在老者傷口之處!再看那老者仍是死死捏住那過山風不放,不免笑道“老丈,這蛇已是死了,留著無用,扔了罷!”那老者此時神智已清,呼吸漸勻,見宇文遠要將這蛇扔了,連忙擺手道“不可不可,這乃是好東西!它今日咬我一口,也算它命數到了,我今日遇見小哥你,也算是我福分到了!”
    “老丈你家居何處?怎地這般年紀還一人上山采藥?”李徒郎見這老者背簍之中除了草藥,竟然還帶有幹糧之物,有些奇怪道“你或給我們說個地方,我們便送你回去!”那老者道“老漢姓賈,叫做大言,所住離此直往前去,還有六七天路程,隻因采藥來到這山上,不想被這畜生叼了一口,險些丟了性命!幾位若是有事,自請上路,老夫也無他物相送,便這些草藥還值幾個錢,就請拿去山下鎮子上賣了,買碗酒吃解解暑氣也好!”
    宇文遠見這老者到底是被救了過來,雖是還有些氣虛力弱,但看著樣子,到底是性命無礙,也是一笑道“老丈哪裏話,你被這畜生咬了一口,多少行動有些不便,我們便也是往前頭去的,就送你一程到家,不過是順路之事,哪裏還用相謝!”當下便將自己馬讓給這賈大言,讓思玉同盧穎兒共乘一匹,自己卻騎了思玉之馬,等到山下之時,天色已晚,眾人免不得就一個小鎮上住下,那賈大言這才喜孜孜將那死蛇拿了出來,交於酒家,說這蛇膽歸了酒家,便幫自己將這蛇烹了來吃,那酒家掌櫃見如此大一條過山風,多是難得,自然滿口應承,賈大言又從自己那藥簍中挑出幾味草藥來,交給掌櫃一同下鍋,盧穎兒同思玉便說從未見過殺蛇,要去後麵看個究竟,幾人去不多時,便是一鍋熱騰騰燉蛇肉端了上來,兩個姑娘看著那一鍋蛇肉,決然不肯下箸去!倒是宇文遠同李徒郎被那賈老者讓的殷勤來,十分過意不去,強忍著心中不適,嚐了一口,吃到嘴裏都是神色一變,說道比起旁的肉來果然細嫩無比,兩個姑娘見他兩人吃的都是讚歎不覺,那賈大言又在一旁不住相勸,雖是有些暗吞饞誕,始終不曾落箸,直到那一鍋蛇肉被宇文遠同李徒郎跟那賈大言吃的罄盡,兩個姑娘連湯也不肯嚐一口。
    幾人原本行程就慢,這一番又多了這賈大言,乃是身上帶傷之人,所行更是緩慢,倒是那賈大言腿上蛇傷好的甚快,隻兩日便創口平複,神色煥然,決然不像宇文遠往日在江南所見那被蛇毒所傷之人痛苦十餘日才得稍稍康複樣子,心中也暗道隻怕是胡空青所送那護心驅毒藥物十分靈效,因此才能好的這般之快,那賈大言傷勢既好,竟然也是個十分健談之人,隻說自己平生雖在這嶺南鄉下,卻對這各種草藥乃至毒物頗多知曉,因此才四出采藥,用以治病救人,也曾療治過不少被這過山風所傷之人,不想這一次倒輪到自己被人所救,李徒郎便笑道“這也是老丈助人積下的陰德所致!”
    思玉同盧穎兒同騎一匹馬,自救了這賈大言之後,始終所言不多,兩人神色中似乎對此人總是有幾分戒備模樣,自救了這賈大言,幾人一路飲食,除了那一夜吃了一鍋蛇肉,其他都是思玉同盧穎兒親手操辦,無論酒水菜肴,都是兩人親自過手,宇文遠心知這兩個姑娘必然是疑心這賈大言來路,不免有些覺道她二人太過謹慎,若是要暗算自己,一路上多少法子不成?非要用這等苦肉計?若是自己幾人那日不管不顧,甚或一時恍惚不曾看見,這賈大言豈不是就死在那山下了?這等用自己性命做餌,用來害人的法子,絕非武林中高人所為。不過這般謹慎也自是心係自己,因此也不去說她,便由著她二人擺布。
    “老丈前兩日曾言對這毒物多有知曉,小女子倒有一點疑問,請教老丈,不知這天下最毒之物卻是甚麽?”一行人在路上走了四五日,眼見離著賈大言所說之地不遠,數日來都不同賈大言交談的思玉倒似乎來了興致,向著那賈大言問到,賈大言見思玉問起此事,倒似頗為得意一般道“不知姑娘所知最毒之物是甚麽?”盧穎兒便在一旁笑道“天下至毒,莫過於鶴頂紅,這誰人不知,服之立死無救,因此尊為天下毒物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