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嶺南舊事 第七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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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思玉聽那人說的有趣,也是聽的一樂,剛掩嘴笑了兩聲,身形突然一震,緩緩轉過頭看了宇文遠一眼,直勾勾盯了半晌,宇文遠也是神色愕然,直直盯著思玉,兩人都是一聲不發,盧穎兒同李徒郎兩人本已喜不自勝,見他二人這般癡呆,也是萬分詫異,再看思玉臉上,麵容漸漸扭曲,又是喜不自勝,又是淚流滿麵,像是要放聲大笑,又是要嚎啕大哭,嘴唇顫動,猛然間瘋魔一般,當啷一聲雙戟落地,朝著宇文遠猛撲了上來,雙拳照著宇文遠肩頭一陣急捶,口中似哭似笑,聽得盧穎兒都有些心中發毛。這一下心中石頭落地,原來這唐價人不過是兵不厭詐,信口一說罷了,那毒藥既然都不曾帶了出來,又哪裏能使的出來?
“姐姐,你……”盧穎兒見思玉這般哭笑一陣,神情漸漸平複,見她臉上早已涕淚橫流,這才小心翼翼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方布帕,到了近前輕輕叫了一聲,思玉也知自己方才十分失態,轉回身見了盧穎兒也是低頭一笑,臉色暈紅接過帕子來,將自己臉上擦的幹淨了,轉回身向著亭中四老盈盈下拜,雖不說話,那意思不言自明,乃是相謝四老對宇文遠不殺之恩!
唐價人見此事已然穿幫,隻是拆穿此事的乃是自家兄弟,也怨不得別人去,隻索歎了口氣,見思玉有相謝之意,隻是擺了擺手,其餘三老也是一臉喪氣,尤以唐大宗臉上最盛,這一番唐門四老麵子折的厲害,若是不找回些許,唐門四老心中如何耐的下去?
“尊駕到底何方神聖?既然能掌斃萬劫人魔,咱們兄弟倒是十分想見見!”唐價人心中愈想愈是不忿,猛然一掌拍在桌上,這一掌看似雄渾,拍在桌上卻無聲響,哪知手掌一觸桌麵,桌上酒壺酒杯好似被一股大力自上而下壓到一般,砰砰幾聲,盡數碎裂,卻無一片碎片飛起,就桌上碎成一堆,酒水四流。宇文遠幾人見了這一掌,神色都是一凜,宇文遠自忖若是震碎桌上酒壺酒杯,自己也能做到,但似這般勁力自上而已,籠罩桌麵,憑著勁力下沉之勢,讓這酒杯酒壺全然碎於勁力之中,自己卻是還沒這番本事
“謔!好厲害好厲害,這麽多年不見,唐老大這穹廬掌越發的精進了!隻是那酒壺又礙著你甚麽事了?就算酒壺礙事,那酒又礙你甚麽事了?非要將人家震的粉碎,不想你這麽多年,仍是這般分不清事理,虛長了這麽大年紀!”那古怪聲音也是故作震驚,可這話中仍是句句諷刺!唐價人見此人隻是口舌逞利,並無現身意思,臉色陰沉,看著思玉道“姑娘,你可照實說,此人究竟是誰,若是說了,今日咱們與宇文遠之事,一筆勾銷,若是不說,唐門嚴令之下,就算今日不死,來日仍是逃不脫!”
“前輩!”思玉剛剛擦幹臉上淚水,聽得此話,麵色一沉,不免回頭看了宇文遠一眼,見宇文遠看著自己略略搖頭,此時也是知道此人名號給四老說不得,當下轉過身來,又是盈盈一拜道“今日我與遠哥這條命已然算是賺的,這位老人家名號我雖知曉,隻是晚輩當真不敢輕言,若是四位前輩苦苦相逼,是要在此與我二人一決生死,或是來日再戰,聽憑四位前輩吩咐,至於唐門追殺之事,我同遠哥這一路來,早已心中有備,就如遠哥所說,沾墨在身,水洗不清,隻怕江湖想要取我遠哥性命之人非隻唐門,四位若是今日不取,來日未必就落在唐門手中!”李徒郎聽了唐價人之話心中也是有些不懌,覺道四老有些十分纏障,長刀一橫道“不過一戰罷了,李某先替宇文兄弟出一陣罷!”
唐門四老見這幾個晚輩如此,倒是有些作難,當真動手,四人定然不是四老任何一人對手,可四老此番遠赴嶺南,攔截宇文遠,乃是為了查清唐門兩人身死之事根由,雖有三醫來為宇文遠關說,四老對宇文遠仍是心存疑慮,必要親手試過才知,這一番相戰,四老已知宇文遠根底,與他一身武功心中已明,決然不是能一掌便讓唐懷德重傷而死之人,看來這其中果然如同三醫所言,其中蹊蹺甚多,本已要就此罷手,唐價人之話,也不過是要借此嚇唬嚇唬思玉罷了,哪裏是要當真追著宇文遠不放!可如今思玉之話,那是決然不肯說出此人是誰,李徒郎又橫刀在前叫陣,四老便是有心放過此事,奈何一代武林耆宿麵目何存?
“唐老大,你一把年紀,你又何必為難小輩?”那古怪聲音停了這半晌,忽然口氣一改,再無之前那般戲謔之意,一副冷冰冰意思道“老夫不是甚麽神仙,不過是一個幽魂野鬼,不願見生人罷了,若是你執意要見,倒時莫要後悔不及!”
唐價人見此人語氣立改,竟然有現身之意,神色登時一動,向著三位兄弟一使眼色,均都暗自戒備,唐價人這才道“唐門做事,從不後悔,不然唐門在這武林中名望何存,尊駕隻管現身,隻怕後悔的乃是尊駕!”宇文遠同思玉見此人當真要跟四老相對,臉上都是一急,此時兩旁說話已是都頂到死處,四老決然不肯聽兩個晚輩之勸,至於那人,先不說幾個晚輩無人有在他麵前出口相勸的麵子,隻怕勸上一句,反倒非要現身不可!
“嗬嗬嗬”那人聽罷唐價人之話,忽然冷笑一聲道“唐老大,其實咱們也曾見過一麵,當日你們五兄弟,夥同那些自謂武林正派之人,好壞不分,事理不明,一路追殺,終將老夫在黃山逼入絕境,翠微峰之事,想必你幾人還不曾忘記罷?”
“天魔!!!!你是曆天魔!!!!!你……你……你竟然沒死?!!!!!!”
那人一句話畢,唐大宗神色一變,已然跳了起來,神色之間震驚無比,其餘四老萬萬不曾料到此人竟然是當年在江湖上掀起一陣腥風血浪的天魔曆亭寒!此時哪裏還坐得住,四人身形一閃,都已站在山道之上,麵朝四方,神情戒備非常!眼神不住四下打望,不知曆亭寒到底藏身何處!宇文遠同思玉也是心中一急,四老非要將此人激的出來,這一番隻怕不好收拾!
“唐老四,你竟然還記得老夫名字,不錯不錯,稍刻老夫看在你這份記性份上,自是讓你最後一個死!”曆亭寒這一番話出來,說的極為響亮,自然是已從藏身之處露出身形,唐門四老此時麵對平生勁敵,哪裏還敢回話,隻是四人分站一方,全神貫注看著山道之上,正在猶疑此人到底在何處,忽聽頭上一陣風聲,一人如大鷲一般自一棵參天古木樹頂翩然直下,穩穩站在山道之上,正是那夜同坤衣道長所去的天魔曆亭寒。
宇文遠見曆亭寒到底現身,再看四老雖是全神戒備,臉色已然有些發白,自是心中驚懼不寧,當年四老會同諸多高手,甚或有遲老道在內,也不過是將曆亭寒逼下山崖,此番隻有自己四人,卻要迎戰這般武林一代魔頭,心中已是確實有些後悔,唐價人不免瞧了思玉一眼,微露幾分懊惱之意,他此時已知思玉為何不肯讓此人現身,必然也是知曉當年之事!
“前輩!”思玉見曆亭寒甫一落地,身形一擺,緩緩向著四老而來,已是有了當夜那般木偶之象,天魔亂舞已然運轉,一旦發動,一場大戰再難避免,情急之下腦中靈光一閃,忽然急趨幾步,越過四老,向著曆亭寒盈盈跪下道“小女子終得麵謝前輩當夜救命之恩,當夜前輩隨坤衣道長而去,他老人家對晚輩也多有指教,不知坤衣道長他老人家如今好麽?”她知道如今武林中人,能在曆亭寒麵前說的起話之人屈指可數,即便是獨孤勝,曆亭寒也未必就瞧在眼裏,不過當夜此人對坤衣道人似乎有些敬畏之意,更是以老師相稱,坤衣道人不過一番話,曆亭寒便隨他而去,因此便提起坤衣道人來,明著是問候之意,暗著卻是提醒曆亭寒,莫要忘了坤衣道人那“禍兮魔兮,皆從心起,仇兮怨兮,自有其人”之話!
曆亭寒本已全身功力內蘊,忽見思玉上前這般有禮,又提及坤衣道人,神色稍稍一愣,全身勁力一鬆,看著思玉笑道“不想你個小丫頭,心思這般靈動,深知老夫心意,不像那唐老大,為老夫十分不喜!”唐價人見思玉上前下拜,曆亭寒身形一緩,已是卸去勁道,心中剛緩了一口氣,聽了這句話,不免又是一緊,此人十分不喜萬劫人魔,便出手將其格斃,如今又十分不喜自己,難不成是要取自己性命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