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黑風亂徑 第二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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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風雨錄!
“哥兒!”譚老二方又采了一顆草來,扔在自己草筐之中,見宇文遠神色詫異,自是不知自己這是甚麽緣故,不免一笑道“咱們並非此地瑤民,乃是進山來采藥,若是草筐中空空如也,豈不是有些不對麽?何況此處深山老林,草藥極多,藥性極好,若是路過見了不采,豈不是空入寶山之意?再者說,咱們隻怕還得有個一兩日,才能尋到那黑風峒附近,晚間不免投宿瑤佘人家,此處人家雖是極為好客,卻是不收銀錢,多是以物易物,若是用了銀錢,便知你必是山外來的,到時候怕是又生出不少麻煩來,因此咱們路上采些草藥,到時候便將草藥抵了借宿之費,多少看著也像是瑤佘行徑!”
“原來如此!”宇文遠這才恍然一笑道“那還憑譚二哥吩咐!”譚老二也是一笑,就山路上走的興起,不免扯起嗓子唱起幾句山歌來,他祖上本是瑤民出身,這幾句自是不在話下,等他歌聲一停,遠遠便也有應和之聲,看來這山中雖是空曠,也是大有人在,若是思玉會唱這瑤佘歌調,想必這山中應和之人更多!
三人到得晚間,人人都是有了小半框草藥,隻是天色已黑,山路崎嶇,比之峨眉那般更是難行,眼見遠處隱隱燈火出現,譚老二一喜道“咱們多走幾步,前麵就有就有寨子,且投宿一晚再說!”宇文遠便讓譚老二在前領路,卻讓思玉走在中間,自己隨後,又學著胡空青峨眉山法子,扯下一根青藤來,將三人絡在一起,免得走失了,譚老二見他如此,倒是有些奇異道“看來小哥兒也是走過山路之人,竟然知道此法!”宇文遠也是一笑道“這法子乃是我一個義兄教我的,我本是江南人,哪裏懂得這些本事!”
及到那燈火之處,果然是山間一個小小村寨,宇文遠同思玉不通土話,便都閉口不言,隻由譚老二上前跟村寨中人說話,瑤佘山民最是淳樸,見他幾人果然是像進山采藥之人,也道誰家也不曾頂著房子走路,自然是熱情非常,加之瑤佘山民甚少出山,來往也多是附近寨子之人,見了宇文遠三人麵生,自是遠路所至,便好似招待遠客一般,就村中空地升起一堆篝火來,滿村老少都是齊來,極是熱鬧,酒菜之物,也均都是山中所產,就一口大鍋中注了清水煮起,待到熟時,香氣四溢,那主家這才將鍋中之物撈了出來,乃是一隻隻山雞被一鍋野菌蘑菇之類煮的噴香,擺在眾人麵前,跟著村中姑娘們便腳步琳琅,端著自釀的村酒上來,已是在篝火旁煨的透熱,聞著香氣撲鼻,宇文遠從未喝過此味,嚐了一口,其味甜,冽,清,悠,入口綿滑,甚是好吃,與尋常村酒格外不同,不覺心中喜歡,竟是來者不拒!譚老二看他放量豪飲,臉色一變,待要過來阻止時,村中諸人圍著他也是一陣勸酒,百忙之中隻得先將自己這邊攔下,饒是思玉機變,見譚老二臉色有異,便不敢多飲,等到幾人吃罷酒飯,村中諸人又是圍著篝火載歌載舞,直到夜半方才各自散去,再看宇文遠時,早已口角流誕,歪倒在地!那管待的主家這才叫來兩個村中小夥,將宇文遠抬去家中睡了,思玉起身便想跟著,不料也是一陣頭暈目線,再看譚老二,一臉醉意熏然,卻是十分無奈之象。
宇文遠這一醉,隻是呼呼大睡,思玉同譚老二雖是飲的少,也是睡到第二日中午方醒,那管待的主家又是酒肉擺了上來,思玉已知這酒絕非尋常之物,哪裏還敢再飲,隻是略略嚐了些便罷,宇文遠卻是直直睡了一天一夜,這才醒轉過來,譚老二見宇文遠蘇醒,哪裏還敢再留,趕忙跟村中之人打了招呼,隻說自己還要急著去采藥,不敢在山中耽擱太久,就宇文遠筐中草藥盡數留在村裏,這才脫身而出,那管待主家自是又送三人上了山路,一路上對宇文遠頗為敬服,連連翹大拇指!倒叫宇文遠茫然不知為何!
“小哥兒好酒量啊!”等到那主家轉身回去,走的遠了,譚老二這才笑著對滿麵茫然的宇文遠到,宇文遠仍是不知為何,隻覺略微有些頭痛之意,思玉見四下再無別人,這才輕笑一聲道“遠哥你這一日一夜睡的可好?”宇文遠聞言登時大驚“我睡了這麽久麽?”譚老二在前麵笑道“你可當哩,你隻當人家那酒味道好,入口甜爽,便再無顧忌,豈不知這酒乃是村中以雜糧同山中野果所釀,喝著是好喝,後勁兒最大,依著你前夜那般豪飲,便是一頭大牯牛今日裏也醒轉不來,好在小哥兒你內功深厚,醒轉的快,村中人隻當你是常喝此酒,有些酒量,不然若當真睡上天,這些山民便曉得你必不是這大山裏瑤民了!”
宇文遠此時方才恍然大悟,難怪那主家對他始終有些讚服之意,依稀隻記得當夜勸酒之人不斷,自己也是來者不拒,那村中差不多也有百來口人,不算陪著譚老二和思玉之人,自己少說也喝了四五十碗酒來,好在內息運轉,這酒勁散的比常人要快的多,不免尷尬一笑道“想不到這山中還有這般好酒!若是這次能得生還,我必當來這村中賣些回去,給師父那酒壇子喝上一回!”思玉卻是笑道“師父那是將酒當水之人,再喝多些隻怕也是無礙,哪裏會像你這般沒有出息!”宇文遠偏著腦袋想想,思玉說的也確乎對,癩和尚飲酒從來毫無節製,自己倒是從未見他真正醉過一番來!隻是不知他如今躲去了何處,若有他在,這幽冥鬼王定然不在話下!
三人走了一程,離著那村寨已遠,眼見入山已深,人跡漸無,待到翻山之時,極目四望,前後左右均都是重重疊疊大山,那裏還看的出去,全不似前一日入山,高出還能望見遠處平原上村落景象,一直走的天色昏黑,也不曾見到一個山民路過,待到夜色漸合之時,譚老二歎了一口氣道“看來今夜沒宿頭了,就這山路上尋個山洞,將就一宿罷了!”他話音剛落,隻聽隱隱一陣細密嚶嗡之聲響起,譚老二身上突的一跳,借著天色一絲微亮望去,之間山中一層薄霧升起,向著這邊飄蕩而來,思玉雖是聽見那聲音,卻不知甚麽東西,眼見那霧氣飄蕩甚快,越過山林,已離三人不遠!
“不好,是蚊瘴!!!”譚老二看了幾眼,耳聽那嗡嗡之聲漸響,好似全身發抖一般,顫聲叫道,就地扯了幾根樹藤草枝,也不管那草藤還顯青綠,趕忙自懷中掏出火石來,兩手抖抖索索,思玉同宇文遠從未見過這般,還不知此物厲害,譚老二見他兩人看著自己發呆,趕忙道“那不是霧,乃是無數蚊虻所聚,最是厲害,所過之處,無論人畜,渾身鮮血都被吸幹!趕緊升起火來,此物怕火怕煙,或能抵擋!”他這一聲叫喊,宇文遠同思玉也是臉色一變,手忙腳亂打火,雖是打出無數火星,引出一點火苗來,奈何那草枝枯藤還是綠的,哪裏點的起來,隻是片刻,便已滅了,再等譚老二想找些幹柴來,那霧氣已至,嚶嗡之聲大作,譚老二登時臉色死灰,顫聲叫道“來不及啦,趕緊用衣服將頭臉手腳裸露之處都包了起來!”
宇文遠此時也是大驚,聽得譚老二喊時,也知此物厲害,他雖不曾見過,卻曾聽聞過這般怪事,那些說書先生每次說到諸葛武侯南征,七擒孟獲之時,便會說及那南中之地有毒瘴、蚊瘴之說,自己隻當是說書先生誇張之言,哪知世間真有這般蚊虻成群,有如霧氣之時,眼見那霧氣罩著三人便來,那裏還來的及遮蓋頭臉,心中忽然一動,伸手在懷中一掏,將譚老二和思玉都拉到自己跟前,三人緊緊擠在一起,就聽那嚶嗡之聲有如潮水一般湧到,譚老二本已閉上眼睛,隔了半晌,身上毫無異狀,睜眼瞧時,這才發現那蚊瘴離著宇文遠還有丈許便遠遠散開向上飛去,並無一隻蚊虻過來,不過一刻,那蚊虻所成薄霧已然飄過,向著山外而去,這才轉過臉來,看著宇文遠打量半晌道“你……你……你果真不是蛇神降世麽?”
“哈哈哈,譚二哥莫怪!”宇文遠見譚老二眼中看著自己盡是敬畏之色,卻是笑道“世間哪有蛇神,我不過是身上帶著一味靈藥罷了,此藥乃是我義兄所贈,所用藥材也是世間罕有,尋常蟲蟻聞著那藥味便不敢上前,那夜在蛇坑之中,你也是親眼所見,隻不過當夜對著燕山雙奇,不能多言罷了!”他雖告知譚老二自己乃是靠著青龍辟毒丸藥力驅開蛇蟲鼠蟻,但這藥名卻不明說,那青龍更是提也不提,自是因為此乃峨眉之秘,譚老二又是捕蛇之人,不便多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