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銅笛鐵劍 第五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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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殺了他!”那使峨眉刺之人聽到方才一聲驚呼已是萬分驚訝,此時見宇文遠站起,頓時臉上大駭叫道,他二人隻當宇文遠身受重傷,此時難以行動,哪知竟然站起身來,宇文遠一身武功還在薛廣平之上,這若是動起手來,兩人豈能撈著好去?隻是看著宇文遠麵色通紅,神情激憤,仍當是自己兩人調戲思玉,惹得宇文遠借著一股傷餘之力憤然而起,連忙大喊一聲,自己也是峨眉雙刺一挺,要上前相助!
    “此時隻怕晚了!”宇文遠見那使短劍之人神色一愣,突顯凶相,短劍猛刺自己胸前,冷喝一聲,兩指伸出輕輕一夾,隻聽叮的一聲響,一柄精鋼短劍竟然折成為兩節,他此時極為惱恨這兩人欺辱思玉,心底之怒,比將自己一劍刺死還要過之而不及,出手之時毫不容情,全身內勁奔湧而出,那使短劍之人被這驚濤駭浪般內勁一震,,連聲音都不及發出一聲,兩眼圓睜,盡是難以置信之意,仰頭一口鮮血噴出,紛紛揚揚而下,連宇文遠頭臉上都落了不少,身形隨即一軟,氣息已絕!
    那使峨眉刺之人正要攻上,忽見自己同伴倒地身亡,再看宇文遠一臉鮮血淋漓,麵容扭曲,緩緩轉過頭來看著自己,形容恐怖至極,好似剛從血池地獄中鑽出來的魔煞一般,哪裏還敢往前,大叫一聲將峨眉雙刺扔在地上,轉身往外便跑,剛到院門之前,隻聽登的一聲響,低頭看時,就見半截短劍直透胸前門板而過,隻留寸餘在外,自是宇文遠將指間半截短劍彈出!這份手法勁力遠在自己之上,哪裏還像個重傷之人所發?待要推門時,才覺胸前一痛,忽覺這半截短劍來勢有異,宇文遠正在自己背後,這半截短劍又不曾長腿,怎地能繞過自己釘在身前?大驚之下將身上衣衫用力撕開,頓時一道血箭自胸口激射而出,這才明白宇文遠這半截短劍已將自己從背至胸穿透,仍是餘力未衰,連這門板都幾乎洞穿,就連身上傷口,都隔了片刻才察覺,可見這一彈力道淩厲至極!大駭之下拉開門扇,往外疾衝兩步,噗通一聲跌倒在地,氣息已絕,仍是雙眼圓睜,盡是畏懼之意。
    “哥兒這一怒,頗有老夫當年天魔之風啊!”思玉見宇文遠抬手之間,立斃兩人,也是早已驚的說不出話來,就聽曆亭寒聲息微弱道,宇文遠原本怒火騰騰,將這兩人斃於手下,仍是怒氣不息,忽地聽見這一聲,臉上神色頓時一緩,再看思玉身上衣衫已破,滿眼驚懼看著自己,趕忙將自己身上外衣脫了下來,給思玉蓋住,手指疾點,解開思玉身上穴道,這才轉回身,見曆亭寒已然靠在牆邊,頹然而坐,臉上已是蒼老許多,原本隻是有些花白的頭發,此時已是全白,雙目渾濁,再無從前深邃淩厲之色,自是因全身功力已失,頃刻間便衰老下來。
    “曆前輩……你……這又是何苦?”宇文遠見了曆亭寒這番模樣,心內也是一酸道,雙膝一曲,跪在曆亭寒身側,思玉也是將宇文遠外衣穿在身上,她方才險些被人所辱,千鈞一發之時見宇文遠醒轉,初時雖喜,可再看宇文遠那猙獰模樣,驚魂甫定,頗有些畏懼之意看了兩眼宇文遠,小心翼翼到曆亭寒另一側跪下,見他突然這般垂垂老矣,也是兩行眼淚流了下來。
    “丫頭莫怕!”曆亭寒雖是氣息微弱,功力盡失,可這心智仍在,見思玉這般臉色,勉強一笑道“你心中想的不差,我這門內勁,剛猛霸道,修練之人不免也沾染些暴戾之氣,因此才有天魔功之名,不過你這哥兒體內,原有一僧和尚和獨孤勝兩人內力為根基,他兩人內力,一人綿薄雄渾,一人淡泊長遠,都是陰陽相濟的純正內家功力,我這天魔罡勁中那份戾氣,不過多時,自然也會為其所化,不會給你這哥兒留下後患,你放心便是!”
    “可曆前輩你……”思玉聽曆亭寒如此說,多少有些放心,隻是悲從中來,宇文遠雖因此得授雄渾內力,曆亭寒隻怕再也支撐不下去了,若不是三變回陽丹效力仍在,曆亭寒此時隻怕已然氣絕!宇文遠也是垂頭不語,曆亭寒將這畢生內勁授予自己,自然是要自己將來殺了那宮中怪人,因此猛一抬頭道“曆前輩放心,宇文遠必定為前輩了結心願,手刃那一指穿喉!”
    “哈哈哈……”曆亭寒見宇文遠神色剛毅,倒是一笑,喘息兩聲道“哥兒你錯了,老夫畢生心願乃是為俠為義,隻是一步錯,步步錯,結果一錯到底,你得我一身內勁,自然要去殺了那一指穿喉,為你義父報仇,那也是情理之中,可你若是仗著這一身武功,就此為非作歹,為禍人間!老夫在那十八層地獄之中,便恭候你罷了!”
    “晚輩謹遵曆前輩教誨!”宇文遠同思玉聞言都是一怔,不想曆亭寒畢生心願盡是此事!曆亭寒卻是眼光一閃道“還有一事,老夫須得告訴哥兒,丫頭,先給老夫倒口水來!”思玉聞言,連忙起身,一陣手忙腳亂,端了一杯水來,曆亭寒此時手上已無握杯之力,思玉便將那杯子湊在曆亭寒嘴邊,看著他慢慢喝下。宇文遠倒是想要以內勁相助曆亭寒,讓他多少能帶傷延命,再做商量,哪知手掌剛抵住曆亭寒後背,曆亭寒卻是一笑道“怎地?哥兒還嫌老夫死的不快麽?”
    宇文遠聞言登時一驚,內勁便不敢催動,曆亭寒這才道“老夫現下畢生功力都在你身上,乃是燈芯燃盡之像,那燈油沒了你還能再添,可這燈芯若是燃盡,再無複明之時,你若以內力相救,便如給那燈芯上澆了一碗燈油一般,非但不能使之複燃,還要瞬時便給澆滅,你若是想老夫速死,不願聽那跟你親生父親有關之事,這就請動手!”宇文遠同思玉聞言都是一驚!原本抵在曆亭寒後背上的手掌,就此撤了回來,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是疑雲大起,難道說曆亭寒竟然知道宇文虛中為何人所出賣?
    “是不是此人,老夫倒不知曉!老夫當年也不曾參預金國撲殺你父密謀之役!”曆亭寒見宇文遠撤掌,這才又深吸一口氣道“不過此人跟你父被殺之事,必有瓜葛,你隻須尋他一問便知!”
    “那個人是誰?”宇文遠和思玉都是異口同聲問道,曆亭寒卻是仰頭思量半晌,好似忘記此人名字一般,讓宇文遠同思玉都是心中微微一緊,隔了半晌,曆亭寒仍是搖搖頭道“名字記不得了……似乎是叫裴……裴……”忽然一擺手道“這名字記不起來咯,不過他師父倒是在武林中有些名頭,武功還看的過!叫做擲缽道人!”
    “銅笛鐵劍裴孤鶴?”曆亭寒方才說那人姓裴之時,宇文遠心底便閃過這個名字,隻是天下姓裴的人何止千萬,未必姓裴,便就是裴孤鶴,因此也就忍住不說,及到曆亭寒說此人師父乃是擲缽道人,這他如何不知?當夜風陵渡一戰,裴孤鶴敗在獨孤勝手下,宇文遠也是親見,此人又始終追尋自己師父下落,不想竟然還跟自己親生父親被滅滿門之事有關,立時脫口而出!
    “對對對,就是這個囉裏八嗦的名字!”曆亭寒也是一點頭道“當日我雖不曾參與此事,但那百花道幾人都是奉命前往,回來倒也說起,不過他幾人也是知之甚少,隻說你父親當日意圖舉事,命人將機密蠟丸傳回江南,讓江南群雄前來接應,可不知為何這蠟丸竟然落在金國手中,金國便想借機趁此將大宋潛伏在金國的仁人誌士一網打盡,不料你父親甚是機警,已從金人言行之中窺知一二,心知自己必然不能免禍,盡數斷絕與人來往,金國所獲甚微之下,便以重兵圍困,將宇文一門盡數燒殺以絕後患!”
    “裴孤鶴!!!!!”宇文遠聽到此處,臉色頓時一變,口中咬牙切齒道,思玉見他又如方才那般猙獰可怖,身上也是微微一抖,心知若是這裴孤鶴就在此處,現下隻怕同那兩人一般,已被宇文遠立時動手殺了!曆亭寒卻是咳嗽幾聲道“此事未必就是裴孤鶴所為,不過其中蹊蹺,你還得自己查訪明白才是,不要一時意氣用事,莫忘了老夫這一生之事,一步錯,步步錯!到了此時,再想挽回,隻能仰天長歎了……”
    “晚輩……晚輩謹遵前輩教誨!”宇文遠聽了曆亭寒這話,心中一個激靈,此時自己出手,要取一人性命簡直易如反掌,可要死人複生,那可就難辦的多了!再想想獨孤勝當日在少華山之話,也覺今日自己有些戾氣難抑,不免看了看那兩具屍體,這兩人雖是調戲思玉,廢去全身武功也就罷了,如今都死在自己手上,不免低頭看了看自己雙手,眼中也是有些懼意!
    曆亭寒見宇文遠此番神色,知他也是有些心生懊悔,有心就此告訴他這兩人乃是自取其咎,平素,卻又怕宇文遠心中一點自抑之意就此消散,他也知曉年輕人到底血氣方剛,若是說的透了,未免心中顧忌便少了許多,因此嘴唇一動,話到口邊到底不曾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