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銅笛鐵劍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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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林風雨錄!
    “曆前輩,您這份恩情,讓我和遠哥此生如何能報?”思玉見曆亭寒欲言又止,知他乃是有些怕言多必失,寧肯讓宇文遠往後行事謹慎些,也不願他重蹈自己當日覆轍,再看曆亭寒氣息微弱,眼光失神,趕忙出聲道,她知曆亭寒此時全憑一口氣撐住,才能跟自己兩人說這許多話,隻要囑咐之話說完,心神渙散,便立時氣絕。也知曆亭寒此番做為必不是為了留下恩情,其實乃是覺道蹉跎一生,心有不甘而已,因此故意說起這恩情二字,也是讓曆亭寒心神凝聚。
    “恩情?甚麽恩情?”曆亭寒被她這一叫,臉上倒又泛起幾分光華來,頗為不屑看了思玉一眼道“老夫從不給人恩情,隻是不願將此一身功夫帶進墳墓罷了!”說這又點了點頭道“不過這三變回陽丹的確是靈丹妙藥,老夫隻當功力一盡,立時死期將至,現下看來,倒還有幾個時辰可活,有一事隻怕還得要你們幫老夫一把!”
    “曆前輩還有何事?但請吩咐,晚輩必定竭力照辦!”宇文遠見曆亭寒還有未了之事,趕忙斬釘截鐵應聲道,曆亭寒卻是半躺著一笑道“老夫青年得意,得入宿衛,對那臨安景致自是十分心儀,可此地距離臨安怕不有近千裏路途,看來是回不去了,不過此地洪澤,據說也是水波浩淼之處,你二人就辛苦些,帶老夫前去看上一眼,便死也瞑目了,老夫一生天魔之名,實不願死在屋簷之下……”說到這裏,曆亭寒氣息忽然一滯,眼睛翻了幾翻,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好在這一下隻是氣湧,可這曆亭寒也再無力氣說話!宇文遠同思玉見他竟是這個心願,立時牽出馬來,先將曆亭寒扶上馬背,自己再上去將他抱起,驅馬一陣疾馳,好在此地距離洪澤湖不遠,到得洪澤之時,正是午後,一輪夕陽冉冉而落,湖麵上帆影隱約,水波浩淼,漁歌唱晚,確有幾分意境,看的宇文遠同思玉二人心中憂悶也是為之一空!
    “好景致!好景致!”曆亭寒在馬上勉力抬起身子來,眯著眼睛望著那一輪落日,臉上盡是心滿意足意思,宇文遠同思玉見曆亭寒看的出神,也自不聲不響,不去擾他,哪知曆亭寒看了半個時辰,隻是麵帶笑意望著天際,眼光連瞬也不瞬,宇文遠坐在曆亭寒身後,還未察覺,思玉卻是陡然臉色一變,輕輕叫了一聲道“曆前輩?!”誰知曆亭寒一聲不響,仍是那般模樣,宇文遠這才覺道有異,趕忙也在身後叫了一聲,伸手搭住曆亭寒手腕,臉色猛的一沉,緩緩鬆開手指,看著思玉雙眼一紅,淚水滾落道“曆前輩……曆前輩走啦……”
    “曆前輩!!”思玉聞言臉上一愣,立時下馬,捉住曆亭寒手腕猛力搖晃,卻見曆亭寒神情一動不動,雙眼雖是看著漫天晚霞,眼中卻再無半點光華,麵上笑意也已凝固,便是手臂也是頗有幾分僵硬,這個曾在江南武林掀起絕大風浪的一代天魔,就此在這洪澤湖邊闔然而逝,心中多少不甘!多少恩怨!從此便成虛無縹緲之事,盡數灰飛煙滅。
    “師姐莫哭了!”宇文遠見思玉哭的甚是悲切,自己也是傷感非常,曆亭寒在武林中名聲雖是不佳,被武林中視為一代魔頭,可此人到底心中還留了一絲俠義之念,雖也曾為非作歹,助紂為虐,自從重返江南,也自收斂不少,如此而亡,也算是善終於世!當下忍著眼淚道“曆前輩生前曾想再看一眼臨安景致!現下他老人家雖已身死,魂靈不滅,又對咱們恩情不淺,咱們還是回城置辦棺木,將他送去臨安西湖邊,就葬在我義父墳塚之旁罷!”
    思玉此時也是心中十分悲切,曆亭寒數度有恩於她,因此在她心裏,曆亭寒倒不像是個魔頭,卻有幾分長輩般親切意思,如今自己看著他身死,不免有些悲傷難抑,見宇文遠如此說,也隻是點點頭,覺道這乃是最好法子,兩人便又在這洪澤湖邊駐馬片刻,看這那湖水被落日映照通紅,這才撥轉馬頭,往淮陰城而來。
    “少俠,宇文少俠!”兩人帶著曆亭寒屍首,擦著夜色進得淮陰城來,隻說先尋個發賣紙馬棺材的鋪子,先將曆亭寒屍首殯殮再說,哪知這鋪子還未尋到,便聽有人呼喚!兩人回頭看時,那人卻是麵生,一身莊仆打扮,兩人都是不認得!宇文遠便道“尊駕可認得我們麽?”
    “果然是兩位!這位老爺子是誰?”那人見宇文遠應聲,趕忙往前一步迎了上來,見了曆亭寒倒是一愣,隨即便發覺這乃是個死人,臉色一變道“兩位這是……這是……”思玉聽他聲音都是發顫,連忙道“尊駕莫慌,此乃我二人一位長輩,不幸歿與城外,我二人乃是帶他進城來尋個棺殮的所在!不知尊駕又是城中哪家府上?來尋我二人又有甚事?”
    “我……我……”那莊仆雖見思玉如此說,仍是臉色有些懼意道“我……乃是……乃是淳於家門下……”宇文遠此時最聽不得這淳於二字,臉色登時一變便要上前,思玉知他乃是憤恨淳於中一人,如今幾樁事情都跟著淳於中解不開幹係,不免有些脾氣暴躁,急忙向前一步攔住宇文遠,麵色冰冷道“難不成是淳於家主來讓你尋我二人麽?”
    “淳於家自知罪孽深重,還望兩位多多包涵!”那莊仆此時倒是頗為鎮定,眼光一黯,臉上有些悔恨之意道“淳於家門下為二……二……二當家蒙騙,連累許多江湖同道,實在有些慚愧,兩位若是要同淳於家算個明白,那也是理所當然!隻是現下淳於家由高掌門暫掌,如何處置,還得高掌門示下!在下此番來,也是奉高掌門之命,遍城中尋找兩位下落,說道隻要見到兩位,便命立時請到我府上,有要事相商!今日裏淳於家門下在城中已是遍尋一天,還當兩位已是離了淮陰城,不想還在此處!”
    “高掌門尋我二人有何要事相商?”宇文遠聞言倒是一愣,再看思玉也是不明所以,那莊仆也是遲疑道“此事我也不知,隻是今日一早,高掌門便吩咐下來,無論如何也要找到兩位,還請兩位即刻前往府中與高掌門相見!到時自然便知!”宇文遠同思玉見是高子羽急著找尋兩人,也是有些不解,他二人同高子羽素無來往,也不過是昨日在淳於家大戰,見過一次,此時突然尋他二人,難不成是費公明等人有急事相招?當時也是不敢怠慢,連曆亭寒屍首一同帶著,打馬便往淳於家而來。
    “兩位少俠今日去了哪裏?卻叫高某好找!這位卻是?”兩人一進淳於家,便立時有人通稟高子羽,不多時便見高子羽急急匆匆迎了出來,見了宇文遠自然神情一鬆,再看他兩人還扶著一人,沒走兩步,便覺此人已死,登時麵上一驚道,宇文遠倒是不來隱瞞,淡淡道“這位便是天魔曆亭寒曆前輩,隻因身受重傷,死在淮陰城外,我同師姐不願他暴屍荒野,便帶進城來尋個地方殯殮,再運回臨安安葬!”
    “此人是天魔曆亭寒?”高子羽聞言也是大驚失色,曆亭寒在武林中何等名頭?怎地忽然死在淮陰城外?更奇的便是宇文遠同思玉怎地跟此人相識?聽宇文遠話中之意,似乎還有些交情一般!不過此時曆亭寒已死,心中雖驚,倒無多少畏懼之意,思玉見他眼中疑色頗深,卻是施禮問道“曆前輩之事,說來話長,往後自當告知高掌門,隻是不知高掌門此番火急找我二人來此,有何要緊之事?”
    高子羽雖是不知宇文遠同思玉跟曆亭寒何等關係,但他到底是個聰慧之人,見思玉如此說,便也不多問,臉上頗有幾分遺憾道“一代天魔竟然死的這般無聲無息,當真可歎……”說罷看著兩人淡淡一笑道“不過這般火急找兩位前來,並非是高某有事,乃是韓府有人自臨安快馬趕來,說有要緊之事,要立時稟知兩位知道,因此高某不敢怠慢,擅做主張,命淳於家門下四處尋找兩位前來!”
    “韓府來人?”思玉臉上頓時一驚道“是何人?因何事前來?那人現在何處?”宇文遠也是心中十分詫異,韓府中知曉自己兩人前來淮陰的,隻有西湖別院幾個親信之人,難不成是韓府出了甚麽事情?高子羽卻是自袖中拿出一封書信來道“說來也怪,那人雖說是韓府來人,卻是一身酒樓掌櫃打扮,今日裏沒尋見兩位,已是回去臨安,說要另想法子,隻留下這封書信在此,說道若是尋見兩位,便讓兩位立時拆看,其中根由自然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