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0章 南疆再一次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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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屍坑邊的野菊剛插上兩日,巢湖水麵上就傳來了異樣的動靜。這天清晨,負責巡邏湖岸的士兵突然跌跌撞撞跑回營中,甲胄上還沾著水跡,聲音發顫:“監軍!湖、湖裏來了好多大船!黑壓壓的一片,正往咱們這邊漂!”
李星群剛和李助核對完埋屍的數量,聞言立刻抓起望遠鏡往湖岸跑。登上城頭時,東方的朝陽剛躍出湖麵,金色的光線下,十幾艘黑沉沉的戰船正順著湖流駛來 —— 船身比尋常貨船寬三倍,帆布上繡著南疆部落的青狼獸紋,船舷兩側站滿了弓箭手,手裏的牛角弓已經拉成了滿月。
“是黎廣的部落!” 孫秀也跟著登上城頭,盯著戰船的木料紋理皺眉,“他們部落擅長造獨木舟,沒想到能造出這麽大的戰船 —— 船身應該用了楓香木,防水還耐撞,箭雨拋射的範圍能覆蓋半裏地。”
李星群順著孫秀的目光望去,指尖在城垛上輕輕點著 —— 戰船的船身拚接處嚴絲合縫,連楓香木的年輪都順著受力方向排布,帆布的係帶用的是浸過桐油的獸皮繩,既耐磨又防水,顯然是常年造船積累的硬功夫。他忍不住低聲讚歎:“黎廣這部落是真有本事,單論造船手藝,在江南地界怕是找不出第二家能比的。” 心裏卻暗忖:這般手藝雖比不過範子淵師父 —— 當年師父造的漕運大船能載千石糧,還能逆水行舟,連鉚釘都是按新畫的圖紙打的 —— 但也足夠驚豔了。隻是範師父年過九旬,去年冬天手就開始發顫,連畫圖紙都得靠徒弟扶著,往後要造更結實的戰船、更穩的運糧船,總得有新的工匠接茬。黎廣部落這些匠人要是能收納過來,好好教他們用鐵鋸、鐵刨,再給他們看新的船模圖紙,將來定能派上大用場。
話音剛落,就見最前麵的戰船突然停下,船頭的南疆士兵一聲呼哨,數百支箭矢瞬間騰空,像密不透風的黑雨,朝著湖岸的啟軍營地砸去。“快躲!” 李星群大喊一聲,拉著身邊的小兵撲倒在女牆後,箭矢 “篤篤” 地紮進城牆土坯裏,有的甚至穿透了營帳的帆布,釘在地上嗡嗡作響。
一輪箭雨過後,湖岸一片狼藉 —— 幾頂營帳被箭射穿,燃起了小火;來不及躲避的士兵倒在地上,傷口汩汩流血,軍醫們提著藥箱往這邊跑,腳步裏滿是慌亂。楊文孝提著銀槍衝過來,臉上滿是怒火:“監軍!讓我帶騎兵去追!這群雜碎敢偷襲!”
“追不上!” 李助拉住他,指著漸漸遠去的戰船,“戰船順流走得快,咱們的騎兵在湖邊根本跑不開,等追到的時候,他們早就劃到湖中心了 —— 巢湖那麽大,咱們沒水軍,根本攔不住。”
果然,那十幾艘戰船射出箭雨後,根本不戀戰,調轉船頭順著湖流往東南方向退去,帆布在風裏鼓得滿滿的,很快就變成了湖麵上的小黑點。李星群走到受傷的士兵身邊,看著他腿上深可見骨的箭傷,眉頭擰成了疙瘩 —— 箭頭上還裹著一層黑褐色的藥膏,軍醫說那是南疆的 “腐肉膏”,沾到傷口就會潰爛,處理不及時就得截肢。
接下來三天,這樣的偷襲成了常態。每天清晨或傍晚,南疆的戰船總會突然出現在湖麵上,一輪箭雨過後立刻撤退,來得快去得也快。啟軍士兵就算提前在湖岸設了崗哨,也隻能眼睜睜看著箭矢落下 —— 有時戰船還會故意靠近,用船舷撞翻岸邊的運糧小船,把糧食倒進湖裏,看著啟軍士兵心疼得跳腳,才大搖大擺地離開。
到了第三天傍晚,傷亡人數已經累計到了三千多人,其中有一半是因為箭頭上的腐肉膏感染,不得不截肢的士兵。營裏的氣氛漸漸變得急躁,有的士兵坐在湖邊,盯著湖麵罵罵咧咧;有的則對著戰船消失的方向開槍,子彈落在水裏濺起水花,卻連船影都碰不到。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李星群在城主府裏來回踱步,手裏的輿圖被翻得卷了邊,“咱們的糧草有一半靠湖邊的碼頭運輸,要是他們再敢撞翻運糧船,不出十日,營裏的糧食就夠吃了!”
李助指著輿圖上的巢湖流域:“巢湖連通著三條河,南疆的戰船應該是從東南邊的濡須河過來的 —— 黎廣的部落肯定在河邊建了造船廠,不然造不出這麽多戰船。可咱們現在分不出兵力去搗毀造船廠,一旦分兵,黎武說不定會從陸路偷襲咱們的埋屍坑,到時候首尾不能相顧。”
孫秀坐在一旁,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骨杖:“我倒有個法子,就是冒險些。南疆的戰船雖然快,但船身重,轉彎不靈活。咱們可以在湖岸的淺水區埋些尖木樁,再在木樁上綁上炸藥 —— 等他們下次再來,就把他們引到淺水區,炸漏他們的船底。”
“炸藥夠嗎?” 李星群停下腳步,眼睛亮了亮 —— 之前對付毒人用的炸藥還有剩餘,雖然不多,但炸穿船底應該夠了。
“夠是夠,可埋木樁需要時間,還得派人在湖邊盯著,不能讓南疆人發現。” 孫秀皺了皺眉,“而且淺水區就那麽幾處,他們要是不來,咱們的功夫就白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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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群走到窗邊,望著外麵漸漸暗下來的湖麵,心裏盤算著 —— 現在除了這個法子,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他回頭看向眾人,語氣堅定:“就按毒王前輩說的辦!楊文孝,你帶五百人連夜去淺水區埋木樁,用麻布把木樁包起來,別反光被他們看見;秦明,你帶弓箭手在湖邊埋伏,等戰船靠近,先射他們的帆布,逼他們往淺水區躲;孫秀前輩,麻煩你再配些解藥,萬一士兵又被腐肉膏傷到,能及時處理。”
眾人紛紛領命離去,城主府裏隻剩下李星群一人。他走到輿圖前,手指落在濡須河的位置 —— 黎廣的造船廠應該就在那裏,等解決了眼前的戰船之困,一定要派人去搗毀它。窗外的風裹著湖水的濕氣吹進來,帶著幾分涼意,李星群知道,接下來的這一戰,不僅要贏,還要贏得漂亮,不然營裏的士氣就真的要散了。
第二天清晨,湖麵上果然又出現了戰船的影子。這一次,楊文孝已經帶著人在淺水區埋好了木樁和炸藥,秦明的弓箭手也埋伏在了湖邊的蘆葦叢裏。李星群站在城頭,舉著望遠鏡盯著越來越近的戰船,手指緊緊攥著腰間的佩刀 —— 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清晨的薄霧還沒散盡,李星群就站在城頭攥緊了望遠鏡 —— 楊文孝帶著人連夜在淺水區埋了二十多根裹著麻布的尖木樁,每根木樁上都綁著炸藥,引線順著蘆葦叢拉到岸邊的隱蔽處,隻等南疆戰船鑽進圈套。
可湖麵上的戰船卻沒按預想的路線來。十幾艘黑沉沉的船影在離淺水區還有半裏地時就停了下來,船頭突然探出幾架簡陋卻結實的投石機,南疆士兵往投石兜裏塞進裹著油脂的柴薪,點燃後 “呼” 地一聲拋向岸邊。燃燒的柴薪落在蘆葦叢裏,瞬間燃起明火,藏在裏麵的引線被火星燎到,“劈啪” 幾聲炸響,沒等士兵去撲,淺水區的木樁就先被火光映得無所遁形。
“糟了!他們發現了!” 楊文孝在岸邊急得跳腳,想帶人去重新拉引線,卻被飛來的箭矢逼了回去 —— 戰船船舷的弓箭手早就瞄準了蘆葦叢,隻要有人露頭就放箭。
更糟的還在後麵。一艘小船從大船上劃出來,幾個南疆工匠模樣的人站在船頭,手裏拿著長杆往水裏探了探,很快就摸到了木樁的位置。他們竟然直接往水裏扔起了鑿子,雖然沒把木樁鑿斷,卻把上麵綁著的炸藥桶戳破了,黑色的火藥順著水流飄開,在水麵上留下一道深色的痕跡。
“計劃失敗了!” 李助在城頭歎著氣,手裏的令旗垂了下來,“黎廣部落裏肯定有懂水情的人,知道淺水區在哪,也料到咱們會設埋伏 —— 這群南疆人,不僅造船厲害,心思還這麽細。”
李星群放下望遠鏡,看著岸邊燃燒的蘆葦叢,心裏沉了沉。他原本還想著,要是能繳獲幾艘戰船,讓範子淵師父的徒弟們研究研究,說不定能改進出更穩的水軍戰船,可現在別說繳獲,連困住對方都做不到。更讓他揪心的是,當天下午,巡邏的斥候就帶來了新消息:南疆人在濡須河岸邊的造船廠旁,又搭起了十幾座木棚,裏麵正忙著造攻城器具 —— 雲梯、撞車、甚至還有更大的投石機,木頭撞擊的 “咚咚” 聲隔著幾裏地都能聽見。
“之前不造,是因為有三十萬毒人當消耗品。” 孫秀拿著斥候畫的草圖,眉頭皺得更緊,“毒人沒了痛覺,就算爬雲梯時摔下來也能接著衝,根本不用造這些精細的攻城器具。現在毒人死得差不多了,大船也造夠了,他們就把力氣全花在這上麵了 —— 黎武是想水陸夾擊,把咱們困死在城裏。”
接下來的幾天,湖麵上的戰船來得更勤了。除了箭雨和燃燒彈,他們還開始往城裏拋射腐爛的動物屍體,那些屍體落在城牆根下,很快就散發出惡臭,軍醫說這是想靠屍臭引發疫病。李星群隻能讓人每天用石灰覆蓋屍體,再派士兵背著水桶往城牆下潑水,可人力終究有限,到了第五天,城牆上已有幾個士兵開始發燒,軍醫隻能把他們隔離起來。
一周後,南疆的攻城戰終於再次打響。
天剛蒙蒙亮,湖麵上的戰船就先動了 —— 幾十架投石機同時往城裏拋射石塊,有的石塊砸在城牆上,夯土簌簌往下掉;有的則砸進營區,把囤糧的草垛砸塌了半邊。緊接著,陸路方向傳來震天的呐喊聲,黎武帶著上萬南疆士兵,推著十幾架雲梯和撞車往城牆衝來,雲梯的頂端裹著鐵皮,撞車的木頭上還纏著浸過防火油的麻布,顯然是早有準備。
“弓箭手!射雲梯上的人!” 李助站在城頭揮著令旗,嗓子都喊啞了。啟軍士兵趴在女牆上,燧發槍和弓箭交替射擊,可南疆士兵根本不怕死,前麵的人倒下,後麵的立刻踩著屍體往上爬。湖麵上的戰船還在不斷往城頭拋射箭矢,有的士兵剛瞄準雲梯,就被飛來的箭射中肩膀,悶哼著倒在地上。
“東南角城牆快撐不住了!” 楊文孝提著銀槍跑過來,甲胄上全是血,“撞車快把城門撞破了,咱們的木柵欄已經碎了兩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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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群抄起一把刀,跟著楊文孝往東南角跑。剛到城門洞,就看見撞車 “咚” 地一聲撞在木門上,門板上裂開一道縫,南疆士兵的嘶吼聲從門外傳進來。他立刻讓人往門上潑沸水,又讓人搬來石頭頂住門板,可撞車的衝擊力越來越大,門板上的裂縫也越來越寬。
“監軍!太原府的信使來了!” 一個小兵跌跌撞撞跑進來,手裏拿著一封沾著塵土的信。李星群接過信,拆開一看,心裏更沉了 —— 信上說,太原府的援軍還在路上,因為要護送俞飛鴻運回來的汽油,走得慢了,至少還得三天才能到巢湖。
“三天……” 李星群捏著信紙,指節泛白。城牆上的傷亡還在增加,東南角的城牆已經被投石機砸出一個小缺口,南疆士兵正從缺口往裏爬;湖麵上的戰船還在不斷施壓,營裏的糧食也隻夠吃五天了。他回頭看著城門洞外的撞車,又看著城頭上浴血奮戰的士兵,突然覺得手裏的刀重了許多。
“監軍,咱們還能撐嗎?” 楊文孝喘著氣,銀槍上的血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紅。
“能撐。” 李星群深吸一口氣,把信紙塞進懷裏,重新舉起刀,“就算援軍沒來,咱們也得守住 —— 這城裏不僅有咱們的士兵,還有等著咱們保護的百姓,還有那些被煉成毒人、等著戰後火化立碑的鄉親們,咱們不能退!”
他揮刀砍向爬上缺口的南疆士兵,刀光閃過,血濺在城牆上。遠處的戰船還在拋射箭矢,近處的撞車還在撞擊城門,可李星群知道,現在除了堅守,別無他法。他隻能盼著太原的援軍能快些來,盼著俞飛鴻運回來的汽油能派上用場,盼著這場該死的戰爭,能早一天結束。
夕陽西下時,南疆人終於暫時撤兵了。城頭上到處是血跡和箭杆,受傷的士兵躺在地上,軍醫們忙得腳不沾地。李星群站在城頭,望著南疆人撤退的方向,手裏的望遠鏡微微發抖 —— 他不知道這樣的堅守還能撐幾天,隻能在心裏一遍遍地盼著,太原的援軍能快些,再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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