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沒亮，全椒城南郊的林間就響起了細碎的馬蹄聲。五千輕裝騎兵的馬蹄都裹著麻布，火槍斜背在身後，腰間別著短刀和炸藥包 —— 楊文孝勒著馬韁走在最前，青色的披風被晨風吹得獵獵作響，指尖無意識地攥緊韁繩，雖難掩幾分初領重任的緊張，眼神卻像淬了光般堅定。關勝、林衝、張清、瓊英四將分列兩側，關勝手握青龍偃月刀，刀鞘上的銅環隨著馬蹄輕晃；林衝提著丈八蛇矛，矛尖隱在樹影裏泛著冷光；張清背後的石子袋鼓鼓囊囊，手指總在袋口摩挲；瓊英則挎著複合弓，箭囊裏的雕翎箭排列得整整齊齊，四人神色沉穩如山嶽，像四道屏障穩穩護在楊文孝身側。
    “楊將軍，前麵岔路往左，就是去江寧的秘道。” 周顯騎著棗紅馬湊過來，聲音壓得能被晨風吹散，“這路原是商隊走的私道，去年段二、段五兄弟守江寧後，把商隊都趕跑了，如今隻剩幾個獵戶偶爾過。他們的巡邏隊每天辰時才來，咱們現在走，正好能鑽這個空。”
    “段二、段五？” 楊文孝皺眉，“就是王慶夫人段三娘的那兩個兄弟？”
    “正是！” 周顯咬牙，語氣裏滿是憤懣，“這兩人比王慶還狠，去年冬天抓壯丁修城牆，我家商號的三個夥計被抓去，沒幾天就被活活累死；上個月還搶了城西張屠戶的女兒，說是給段五做妾，那姑娘當晚就投了井！”
    這話讓身後的騎兵們都攥緊了武器，連呼吸都沉了幾分。楊文孝深吸一口氣，回頭對士兵們沉聲道：“都記著，咱們不光是來攻城，更是來救江寧百姓的！路上不準驚動任何人，誰壞了大事，軍法不饒！” 士兵們齊聲應和，聲音雖低，卻帶著一股憋了許久的勁，隨後跟著周顯，沿著岔路往南鑽進密林。
    秘道果然狹窄，兩旁的灌木枝椏總刮蹭著騎兵的甲胄，晨露打濕了衣袍，涼得刺骨。走了約莫一個時辰，前方突然傳來粗嘎的吆喝聲，夾雜著女子的哭求。周顯臉色一變，忙勒住馬：“是巡邏隊！他們今天怎麽來得這麽早？”
    楊文孝立刻揮手，騎兵們迅速翻身下馬，牽著馬躲進灌木叢深處。張清和瓊英貓著腰爬上高樹，撥開枝葉往下看 —— 隻見五個方臘士兵圍著一個挎著竹籃的婦人，為首的士兵正扯著婦人的胳膊，竹籃裏的雞蛋滾了一地，婦人哭著哀求：“官爺，這是給我生病的兒子煮的，求你們別搶啊！” 那士兵卻一腳踹翻竹籃，獰笑道：“段將軍說了，江寧的東西都是他的，你兒子病死了才好，省得浪費糧食！”
    “這群畜生！” 張清指尖的石子差點飛出去，被楊文孝從樹下遞來的眼神按住。等巡邏隊罵罵咧咧地走遠，婦人才蹲在地上撿碎雞蛋，楊文孝讓兩個士兵過去，悄悄塞給她半袋幹糧，婦人愣了愣，看著士兵們的甲胄，突然紅了眼：“你們是…… 是大啟的兵？” 見士兵點頭，她忙指向南方：“前麵三裏地有個山神廟，段二的親兵常去那賭錢，你們要是去江寧，可得繞著走！”
    謝過婦人，隊伍繼續趕路。到了江寧西郊的竹林時，天已擦黑。周顯吹了聲短促的口哨，竹林裏立刻竄出個穿灰布短打的漢子，手裏攥著塊刻著 “周” 字的木牌，見了周顯就急道：“東家，差點出事！段二昨晚查崗，把西城門的守軍換了一半，還好我買通的那個親兵是段五的人，沒被換掉，他說三更天會把側門的守衛調去巡夜，讓咱們抓緊！”
    楊文孝立刻召來四將議事。關勝率先開口：“末將帶一千人去側門，隻要門開，立刻用拒馬封門，防止敵人反撲；林衝將軍帶一千人守西郊路口，若有援兵，先用車輪戰拖住；張清、瓊英二位將軍隨楊將軍進城，先拿糧倉和軍械庫 —— 段二貪婪，肯定把精銳調去看守他搜刮的財物，糧倉防守必弱。”
    眾人點頭，各自領命。三更天的梆子聲剛響，西城門側門的陰影裏果然露出個腦袋 —— 是周顯買通的親兵，他見楊文孝的人來了，忙掏出鑰匙開門，手都在抖：“快！段五的人半個時辰後會來巡夜！”
    門剛開一道縫，關勝就帶著人衝進去，火槍上膛的 “哢嚓” 聲嚇得守軍瞬間僵住。有個段二的親信想喊人，張清抬手一顆石子砸在他喉嚨上，那人捂著脖子倒在地上，連哼都沒哼出聲。其餘守軍見勢不妙，有的扔了刀跪地求饒，有的想往後跑，卻被瓊英的箭射穿膝蓋，慘叫著倒在地上。
    “別殺他們！” 楊文孝攔住要補刀的士兵，“都是被抓來的壯丁，隻要不反抗，就留他們一條活路！” 這話讓跪地的守軍鬆了口氣，有個年輕的守軍甚至抬頭說：“將軍，段二的糧倉在城東，他把精銳都調去守他的銀庫了，糧倉隻有幾十個老弱看守！”
    楊文孝眼睛一亮，立刻帶著張清、瓊英往城東趕。剛拐過一條街，就見幾個士兵正踹著一戶人家的門，屋裏傳來老人的哭喊：“那是我家最後一袋米，求你們別搶啊！” 士兵們卻獰笑著把米袋扛在肩上，還順手砸了院子裏的水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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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手！” 楊文孝大喝一聲，火槍隊立刻舉槍瞄準。那幾個士兵回頭見是啟軍，嚇得扔下米袋就跑，卻被瓊英的箭射中後背。院裏的老人顫巍巍地走出來，見楊文孝的士兵幫著把米袋扛回去，還遞來半袋幹糧，突然跪了下來：“多謝將軍！段二的人搶了我們半年糧，再這樣下去，我們都要餓死了！”
    周圍的百姓聽見動靜，紛紛從屋裏探出頭，見是不搶東西的啟軍，膽子大的竟打開門，有的端著水出來，有的指著銀庫的方向：“將軍，段二在銀庫藏了好多金銀，還有他搶來的姑娘！” 有個少年甚至拿起牆角的鋤頭：“我帶你們去！我知道銀庫後麵有個狗洞，能繞到裏麵！”
    楊文孝讓士兵安撫百姓，自己帶著張清、瓊英往糧倉趕。果然如守軍所說，糧倉隻有幾十個老弱看守，見啟軍來了，立刻扔了刀投降。楊文孝讓人清點糧草，剛要去軍械庫，就見林衝派人來報：“城外有援兵！是段二從東門調過來的，約莫三千人！”
    “張清將軍，你去幫林將軍！” 楊文孝下令，“告訴林將軍，盡量抓活的，問問段二的去向！” 張清領命而去，楊文孝則帶著瓊英往軍械庫趕。軍械庫裏，幾個守軍正慌慌張張地往火藥桶裏塞引信，想把軍械庫炸了，瓊英抬手一箭射穿引信，楊文孝帶人衝進去，三下五除二就控製了局麵。
    就在這時，城西突然傳來一陣混亂的馬蹄聲。一個士兵跑進來喊道：“將軍！段二和段五跑了！他們帶著親信從後門逃了，還想把搶來的金銀都帶走，百姓們攔著不讓，他們竟砍傷了好幾個百姓！”
    楊文孝立刻帶人追出去，隻見城門口亂作一團，百姓們圍著幾輛馬車，有的用扁擔砸馬車，有的拽著馬韁繩，段二和段五騎著馬，手裏的刀還在滴血，正嘶吼著要衝出去。“放下刀！” 楊文孝大喝一聲，火槍隊立刻圍上去，段二見勢不妙，想揮刀砍向身邊的百姓，卻被瓊英一箭射中手腕，刀 “哐當” 掉在地上。
    “抓活的！” 楊文孝下令，士兵們一擁而上，把段二、段五和他們的親信按在地上。百姓們圍上來，有的扔爛菜葉，有的罵著 “殺人凶手”，直到楊文孝安撫了許久，才漸漸散開。
    天蒙蒙亮時，江寧城徹底平靜下來。關勝守住了城門，林衝打退了援兵，張清押著俘虜回來，瓊英則帶著士兵在城裏巡邏。楊文孝站在城樓上，看著百姓們給士兵們送水送糧，孩子們圍著士兵的火槍好奇地看，老人們坐在門口念叨著 “可算盼來救星了”，心裏滿是滾燙的激動 —— 這不是他第一次打仗，卻是第一次明白，真正的勝仗，不是殺了多少敵人，而是讓百姓能安心地笑著回家。
    他讓人給全椒的楊延昭、李星群送信，信裏沒寫自己如何殺敵，隻寫了江寧百姓的模樣，寫了周顯的幫忙，寫了四將的輔佐。信差出發時，楊文孝又叮囑：“告訴父親和李叔，江寧百姓盼著咱們早日平定方臘，咱們可不能讓他們失望。”
    城樓下，陽光漸漸升起，照在百姓們的笑臉上，也照在楊文孝年輕卻挺拔的身影上。他知道，這隻是開始，往後還有更多的仗要打，但隻要有百姓的支持，有身邊這些並肩作戰的兄弟，就沒有打不贏的仗。
    晨光剛漫過全椒城外的戰壕，楊延昭的主營帳就飄起了炊煙。帳內，李星群正展開楊文孝送來的捷報，指尖劃過 “江寧已破，西城門盡在掌控，糧倉軍械庫無損” 的字跡，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楊延昭坐在對麵，手裏捏著茶杯，熱氣氤氳著他的銀須，語氣裏滿是欣慰：“文孝這小子，總算沒辜負我平日的教導，第一次獨領任務就拿下江寧，好樣的！”
    “隻是江寧剛破，城裏還有殘餘的方臘守軍，楊文孝身邊雖有關勝、林衝四將，卻少了些安撫百姓、鞏固城防的人手。” 李星群放下捷報，眉頭微微蹙起，“而且王慶還在全椒，若是他得知江寧失守，說不定會狗急跳牆，派兵去襲擾江寧，到時候文孝怕是應付不過來。”
    楊延昭放下茶杯，沉吟片刻：“你說得對，江寧是斷方臘糧道的關鍵，絕不能出岔子。你看，派多少人去支援合適？”
    “一萬五千人吧。” 李星群走到輿圖前，指尖點在全椒與江寧之間的官道上，“讓張青、孫二娘帶隊，他們倆熟悉後勤調度，既能幫文孝加固城防，又能安撫百姓。再帶些糧草和藥材，江寧剛經曆戰事，百姓們肯定缺吃少穿。”
    楊延昭點頭讚同：“就按你說的辦！讓他們正午出發，務必在日落前趕到江寧。你再給文孝寫封信，叮囑他守住西城門，別讓方臘的援兵鑽了空子。”
    李星群提筆寫信時，帳外突然傳來一陣喧嘩。親兵進來稟報：“元帥、監軍，全椒城裏跑出來兩個漢子，說是江寧守將段二、段五，要見您二位！”
    “段二、段五？” 楊延昭愣了愣，隨即冷笑，“這兩個蠢貨，肯定是江寧丟了，逃到全椒來的！帶他們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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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後，兩個渾身是泥的漢子被押了進來。段二的左臂纏著染血的布條，段五的頭盔歪在一邊，頭發淩亂，兩人膝蓋一軟就跪了下去，聲音帶著哭腔：“楊元帥饒命！江寧…… 江寧被大啟的軍隊偷襲了！我們兄弟倆拚死才逃出來，求元帥救救我們啊！”
    楊延昭一拍桌案，怒喝：“你們守著江寧，卻讓文孝輕易拿下，還有臉來求我？王慶知道這事嗎？”
    “還沒…… 還沒敢告訴他。” 段五瑟瑟發抖，“我們剛到全椒城外，就被您的人抓住了。元帥，您快想想辦法，要是讓王慶知道江寧丟了，他肯定會殺了我們的！”
    李星群看著兩人的狼狽樣，心裏已明白大半 —— 段二、段五逃來全椒，王慶遲早會知道江寧失守的消息。他對楊延昭遞了個眼色，楊延昭會意，揮手讓親兵把兩人押下去關押，隨後低聲道：“王慶要是知道江寧丟了，必然心慌。他本就是方臘的部下，現在丟了江寧這重鎮，去臨安隻會被方臘問罪，說不定會棄城而逃。”
    “沒錯。” 李星群點頭，“咱們今晚加強戒備，盯著全椒城的動靜，他要是想逃，咱們正好能甕中捉鱉。”
    夜幕如期降臨，全椒城的燈火比往常暗了許多。城牆上的守軍時不時探頭往城外望，神色慌張。三更時分，一道黑影從東門溜了出來，後麵跟著十幾個親信，正是王慶。他穿著普通士兵的衣服，手裏攥著一把短刀，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四周，確定沒被發現後，才帶著親信往西南方向跑 —— 那裏是山林密布的地帶，他打算先躲進山裏，等風頭過了再做打算。
    “大王，咱們不去臨安找方臘了嗎？” 一個親信小聲問。
    “找他？” 王慶冷笑，“江寧丟了，他不殺了我才怪！不如躲進山裏，占山為王，好歹能保住一條命！”
    親信們不敢多言，隻能跟著王慶在夜色裏狂奔，很快就消失在山林深處。
    第二天一早，全椒城裏的守軍發現東門大開，王慶的帥帳空無一人，才知道王慶跑了。幾個將領聚在帳裏，麵麵相覷。一個滿臉絡腮胡的將領歎了口氣：“王慶跑了，咱們群龍無首，怎麽跟楊元帥打？不如投降吧，至少能保住性命。”
    “可方臘要是知道了，會不會報複咱們的家人？” 另一個將領猶豫道。
    “方臘連江寧都保不住，還能管咱們？” 絡腮胡將領搖頭，“再說，楊元帥的軍隊從不亂殺降兵，咱們投降了，說不定還能有條活路。”
    眾將領商議許久，最終決定投降。他們打開城門，舉著白旗，帶著剩下的三萬士兵走出城，跪在楊延昭的軍營前。楊延昭看著眼前的降兵，神色嚴肅：“本帥可以饒你們不死，但你們必須發誓，以後再也不跟方臘為伍，若是敢再作亂，定斬不饒！”
    降兵們齊聲應和，聲音裏滿是慶幸。楊延昭讓人把降兵編入後勤營，負責搬運糧草、修補工事，隨後對李星群笑道：“沒想到王慶這麽膽小，竟直接跑了。現在全椒、江寧都在咱們手裏，接下來打臨安，就更有把握了！”
    李星群望著江寧的方向，心裏鬆了口氣 —— 楊文孝那邊有了援兵，全椒又順利歸降，斷方臘糧道的計劃已成功了大半。他轉身對楊延昭說：“咱們也該動身去江寧了，跟文孝匯合，商議攻打臨安的事。”
    陽光灑在全椒城的城樓上，曾經的 “王” 字黑旗已被降下，取而代之的是 “楊” 字大旗。降兵們忙著搬運糧草，楊延昭的軍隊則收拾行裝，準備前往江寧。遠處的山林裏，王慶躲在樹後，看著全椒城的動靜，眼神裏滿是不甘，卻也隻能轉身往更深的山林走去 —— 他的反賊生涯，終究還是落得個倉皇逃竄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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