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對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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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為什麽不把錢放在錢夾裏呢?”
    將鼓鼓的錢夾送出門外後,夏涼安拿著從男屍口袋裏摸出的一把零錢,不免疑惑起來。
    時間有限,她沒有去過多糾結這些,很快便決定將這件麻煩事丟給外麵的自己和黎易去想,轉而繼續觀察麵前這具還很新鮮的男屍。
    這具魁梧的男性屍體與祠堂內發現的那具女屍有很多的共同點,比如兩人都是背靠著門板癱坐在地上,臉上都有著痛苦而扭曲的驚恐神情,以及兩具屍體看起來都很新鮮,似乎不久之前才剛剛斃命。
    但又有一些微妙的不同:
    白晨晨的手機是掉落在屍體旁邊的地麵上的,男屍的手機則放在口袋裏。
    白晨晨的手機屏幕上布滿了裂痕,蒙在男屍口袋裏的那塊屏則是完好無損的。
    “是否暴露在外麵,和屏幕是否碎裂有什麽關係麽?”夏涼安有些疑惑,因為白晨晨的手機並不是摔碎的。
    黎易曾經觀察過那隻手機的機身和中框,除日常使用的常規磨損外,沒有其他損壞,即使是拿一把錘子直接敲屏幕,也不可能精準地敲出那樣均勻的、蛛網一樣的裂紋。即使可以,也很難做到不損傷機身。
    夏涼安很清楚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之間存在著某些聯係,某種恐怖的真相就隱藏在那細密的裂紋後麵,但卻始終無法觸碰到,也沒有頭緒。
    “哎~”夏涼安歎了口氣,撐著膝蓋從男屍麵前站了起來,抽出卡在雕花縫隙間的手機,打算用自己剩下的時間看看這間房間。
    何老爺家的宅子占地麵積很大,即使是相對最小的第三層,單靠一個閃光燈也沒法讓一整個房間都亮起來,隻能照出一個小小的扇形。夏涼安一手摸著牆壁,沿著牆根往前走去。
    出乎意料的,這個房間並無什麽繁複的陳設,書桌衣櫃和床頭櫃等常見家具都看不見,空空蕩蕩一大片,似乎真的是個什麽都沒有的空房間。
    沿著牆壁一路走,隻能瞧見木質的牆壁轉角處點綴有花草紋樣,很是精致。
    轉過牆角再走出一路,眼前終於不再空蕩,能夠看見兩幅畫軸掛在牆上。將光源抬高,夏涼安得以看清這兩幅並列懸掛的潑墨山水畫,畫中的山水風景辨識度都很高,畫的就是何家村所在的這片盆地、與分支蔓延整個盆地的水脈。
    將畫幅掀起,夏涼安沒在後麵的牆體上發現暗門或是櫃子什麽的……這半圈轉下來,似乎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
    房間裏唯一值得注意的,好像就隻有那具癱坐在門口的男屍了。
    時間不多的夏涼安從床邊離開,最後將燈光轉向對麵的牆壁上,那裏也是一片空白。
    ……不對。
    那麵正對著房門的牆壁上也貼著一些東西,不過不是什麽畫作,而是一副對聯。
    紅紙黑字,方正大氣,漂亮的行楷體一望便可知其書法功底,每一條筆劃相當規整,或許有些過於規整了,給人以某種被束縛的感覺,每一個字都被那無形的田字格框在裏麵。
    左聯:【迎新婚白璧無瑕】
    右聯:【辭舊人月圓有缺】
    橫批:【知足常樂】
    “哪有人把對聯貼牆上的……”夏涼安心中升起一股說不出來的怪異感覺,就她所知來講,對聯一般是貼在門上的,左聯右聯各一邊,貼牆上的對聯她還是第一次見。
    兩條對聯之間是光禿禿的一片空牆壁,看上去多了些什麽,又少了些什麽,由裏到外都怪異非常。
    夏涼安不自覺地屏住呼吸,不再沿著牆根移動,拿著手機直接朝貼著對聯的那麵牆走去。
    尚未走多遠,忽然,黑暗中傳來一聲脆響。
    哢嚓——
    好像踩到了什麽東西。
    “嗯?”夏涼安停下腳步彎下腰,轉手將燈光照向腳下,地板上,頓時出現了一陣的耀眼的細碎反光,讓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房間也明亮了不少。
    她頓時辨認出,自己腳下踩著的是一塊小巧的鏡子碎片,這樣的碎片散了一地,鋪得十分均勻,
    “……鏡子?”夏涼安尚未放鬆的神經在此時更加緊繃起來。
    腳下的一地碎鏡在黑暗中反射著斑駁的光彩,碎片的數量很多,如果這些碎片都是來自同一麵鏡子的話,那麽這麵鏡子的大小至少應該與二樓的那麵全身穿衣鏡差不多。
    “可是我沒有看見這裏有擺放著穿衣鏡啊……”夏涼安心中的怪異感覺愈發深了:“我一路摸著牆走過來,連衣櫃都沒有看見,更不要說穿衣鏡了。但即使鏡子完全碎了,也應該還有鏡框留存才對……”
    難道那麵鏡子沒有鏡框?全身鏡不該如此。
    帶著疑惑的情緒,她放下手中的鏡子碎片重新站起身來,手中的燈光順勢掃過麵前的地板,讓一幕詭異的場景轉瞬即逝。
    夏涼安的瞳孔猛然一收,動作停住,她有些不敢確定自己剛才看到了什麽。
    一寸一寸的,她小心翼翼將燈光從牆上重新轉到地板上,讓一個倒在地上的木質物事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
    那是一個橢圓形的木製框架,木框上雕刻著梅花與枝葉的紋樣,與房門與牆角上的那些花卉浮雕的放在一起是如此和諧,沒有絲毫突兀,它本來就應該擺在這裏。
    木框內側還卡著著幾片不規則的鏡子碎片,很顯然,這是一幅鏡框。
    “地上的碎片就來自這麵鏡子?”夏涼安忽然想到了什麽,她踏著一地粼粼發光的破碎鏡片,快步走到倒在地板上的鏡框前,彎腰將其扶了起來,放歸原位。
    她立刻便發現,這麵重新被立起來的鏡子,是麵對著牆壁擺放的。
    這麵全身鏡原本背對著房門,鏡麵一側則是正對著那麵貼著對聯的牆壁,或者更加準確地說——正對著上聯下聯與橫批中間的那片空白。
    “對聯貼在牆壁上,這是第一處反常。鏡子麵對牆壁擺放,這是第二處反常。鏡子完全碎裂,這是第三處……”夏涼安靜立在原地,凝視著麵前空空蕩蕩的牆壁。她手中的光芒漸漸黯淡,少女的身體也在黑暗中緩緩消失。
    她的時間到了。
    夏涼安對自己的掐秒向來是很準的,不會多一秒,不會少一秒。
    而在門外。
    夏涼安正倚在欄杆旁,單手托著下巴看著蹲在旁邊的黎易打開了那個從房間內男屍的身上摸來的錢夾,她打算等黎易完事之後再把自己在房間裏看見的東西講給他聽。
    錢夾裏沒有錢,但依然鼓鼓囊囊的,裏麵塞滿了一張張碼放得整整齊齊的紙張,不是村民臉上或是日曆上的那種黃紙,而是白色的辦公室打印用紙,非常常見。
    紙上有字,抽出其中一張放在月光下,便能看見上麵的內容了:
    【何家村——白家村】
    【1989\/02\/05—18:57】
    最上方的是起點站與終點站,下方則是列車的啟程時間。
    2月5日,就是明天。
    “去白家村的車票?哪,哪裏來的。”夏涼安一時間懵了。
    黎易沒有說話,隻是索性將錢夾裏的白紙一股腦全部倒了出來,鋪在地板上。
    這些紙張絕大多數幹幹淨淨,隻是普通的白紙,少數幾張上麵則寫滿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跡,全是車次信息與起始、終點站相關。
    黎易將自己的車票從口袋中拿出來,與之對比後便發現,無論是扭曲的字體還是那整齊到機械的排版,兩張紙都如出一轍。
    “我來試試。”夏涼安輕聲說。
    她將一根手指伸到黎易麵前,黎易立刻心領神會,將手中的紙張遞了過去。
    夏涼安的指尖輕輕戳在紙張的一角,細微的痛感頓時產生,她的手指就這樣被紙角戳破,一滴鮮血染紅了車票的一角。
    毫無疑問,這是一張真正的車票。
    像這樣寫有車次信息的,能成為車票的紙張在錢夾裏共有7張,其餘的則全是普通白紙。
    “獲得車票要麽通過掠奪其他乘客,要麽就是問信使要,這些車票都沒有署名,所以不屬於任何一名乘客,所以何家村有信使來過麽?”夏涼安想了想,發現居然真的來過。
    那是他們剛遇到施玉人的時候了,梅友乾詢問她受困於此的原因,而施玉人的回答是:他們這一班列車的信使死了,而且是來到何家村之後才死的。
    “據施玉人所說,信使在一個月前便來到了何家村,然後就死了,也許是死於蛇神禁忌,也許是被謀殺,也許是其他原因,但無論如何都是死了。”
    黎易將被夏涼安的鮮血染紅一角的車票拿在手中,與六張未署名車票疊在一起:“不出意外的話,這些空白的信紙以及7張車票,都是那個男人生前從死去的信使身上拿到的。”
    夏涼安的眼睛亮了起來:“這是不是說,我們可以憑這些車票乘坐玉人姐姐他們那班列車離開這裏直接去白家村?這樣就不用冒險陪新娘子出嫁了……”
    黎易搖了搖頭:“理論上是這樣沒錯,但你不要忘了,為施玉人他們送信的信使是什麽時候死的。”
    此言一出,神采奕奕的夏涼安頓時又蔫了下去。
    “一個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