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放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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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哎呀,走了走了。”魏丹煙拽著不斷回頭向後看的張夏萍,小聲提醒,“太太有正事呢,別打岔。”
“哎”張夏萍順從出了堂屋門,卻又忍不住看一眼自然是什麽也看不見的,“魏姨娘你說,太太找她有什麽事啊”
若有差事要辦,自然是先找魏姨娘,人便不夠還有靜雨,再不濟還有她呢。她雖然不中用,也比盛霜菊強啊。
若說是為以前的事找盛霜菊算總賬,太太平常行事也並非這般
魏丹煙繼續催兩人出院子“太太有什麽事,用得著咱們,咱們自然聽吩咐,和咱們無關的,也別亂想、瞎打聽”她看著張夏萍說,“尤其是你別仗著太太格外疼你,就把分寸都忘了。”
正房內。
江洛看了眼時辰鍾。
現下是六點零九分。還在中秋假日裏,林如海不上朝去衙門的日子,她和林如海會在六點半用早飯。今天她起得早,黛玉應也會來。說來慚愧,做了四個月繼母,她早上能及時起來,見到黛玉,和孩子一起用早飯的日子,數數竟還不足一半。
還有二十分鍾。足夠了。
江洛沒讓盛霜菊跪,也沒讓她坐,就直接對她說“你雖是先太太安排給老爺的人,但先太太在的時候,你便屢次犯了忌諱,連先太太都禁足過你,老爺也不待見你,我想,應不用我細數。但這幾年家裏沒少過你的吃穿用度,你也不算委屈了。明年你便滿二十二了,念在你去年立過功,我做主放你出去。你一應積攢的東西都帶走吧,算你的嫁妝。”
聽到前幾句是數她曆年來的錯處,盛霜菊麵色煞青,以為新太太終於騰出手,要和她算總賬了。
上一個把老爺太太都得罪死了的柳姨娘還生過哥兒,因為逆了先太太的意,又辱罵了那時還隻是姨娘的新太太被老爺聽見,直接就被老爺攆去了莊子上。已經快兩年了,家裏一點消息也聽不到。
這半年多她細細想過,雖然她沒和柳姨娘一樣作反,可得罪新太太之處竟是一點不少
哪個當家有權的太太奶奶能容下她這等有舊怨的人最可怕老爺更不喜歡她,隻怕會任憑新太太處置了她
可從新再討好新太太已經來不及了。
不但新太太和早早投過去的張夏萍,連魏姨娘和靜雨也早就厭煩了她。不是去年她誤打誤撞攔下了甄四姑太太吵嚷,隻怕連逢年過節,她們都不想和她一起坐一坐,一處吃飯了。
她們也不願意為她在新太太麵前說話。
她想也是,這吃力不討好的事,換了她也不想幹。
她就隻能指望著,新太太行事還如做姨娘時一樣,那叫、那叫天然淡泊,不肯輕動。
便是要攆走她,或是賣了她,也別牽連了蓮花兒和樂兒
因為她,明明蓮花兒已經十四了,人又伶俐,長得也好,陳嬤嬤給各處挑丫頭的時候卻一次都不挑她蓮花兒
得不著差事,每回來看她雖然都叫她寬心,可她怎麽不知道妹妹心裏苦
樂兒也十一了,以後也得不著差事,長成隻會悶坐、吃酒、賭錢的性子,她還怎麽見爹娘
還有甘梨
說來也真是招人笑。
先太太才挑中她的時候,她還和甘梨放大話,說以後得寵生了哥兒,就給甘梨也求個恩典,放她出去。
這四五年過去,她的寵愛和孩子都不見影子,反而怕自己牽連了甘梨。
說不準還是看在甘梨多年服侍勤謹的份上,新太太才一直沒動她。
可今天,新太太太太方才說的是,是
“快磕頭謝恩呐”甘梨顧不得別的了,當著太太的麵,拚命扯霜菊的袖子,急得直跺腳。
怎麽在這時候發愣犯傻
甘梨又是急,又是忍哭,憋得臉通紅。
江洛卻笑,問盛霜菊“你不願意,就不出去隻是我要提前告訴你,你一輩子不出去,我倒願意養著你,隻是提姨娘就別想了。”
說完,她有點後悔。
就算不給盛霜菊封姨娘,她也不想和有舊怨的人在一府生活一輩子啊
盛霜菊應該也不想吧
幸好,聽到她這番話,盛霜菊不發愣了。
她“噗通”一聲跪到地上就磕頭“多謝太太的大恩大德奴婢便是出去了,也天天念佛,祈禱太太長命百歲”
甘梨也在一旁跪下了。
她們這樣,反而叫江洛欷歔。
不論這些年的仇怨,當年的盛霜菊是個多麽自信、驕傲、張揚的姑娘。
“起來吧。”江洛笑道,“倒不用日日給我念佛。我隻要你記住你出去了,你弟弟妹妹還是林家的人。在外要謹言慎行,別做了錯事,再牽連到家人。那時也不知還有沒有功勞情分給你揮霍了。”
醜話說在前麵。
這樣不少知道林家內事的人,即便惹不出大禍,小事多了也煩心呐。
盛霜菊渾身發緊,把這話牢牢記在心裏“奴婢絕不敢在外造次。”
“好了,”看已經六點十九,江洛下逐客令,“你沒了父母,若信得過這府上,我叫柏方家的替你說媒。若你自有主意,也都隨你的便。同府一場,和她們幾個好生道別,收拾了東西,你就家去吧。”
“是。”盛霜菊又跪下磕頭。
江洛笑命甘梨“你想送就去送,今天準你一日的假。”
“多謝太太”甘梨又是笑,又忙抹淚。
看她兩個互相挽著手出去了,江洛便回到臥房,笑歎說“雖然一向不喜歡她,可她真要走了,撫今追昔,還是頗有時移世易之感。”
都這麽多年了嗎。
林如海放下條陳起身,握住她的手,笑道“太太以恩化怨”
江洛忙道“這一件日常小事,求老爺就別誇了。”
救救她真不知道怎麽接。
林如海隻笑“是,都聽太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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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霜菊拿私房置了一桌好酒菜請魏丹煙三人,又請甘梨作陪。
她都要走了,三人皆給麵子入席。
不論舊日的嫌隙,到底一處多年,盛霜菊誠心賠罪兼告別,三人也都吃了幾杯,還有些薄禮相送。
魏丹煙還說出去嫁人,是自己當家做主,隻是吃穿用度必然比不得這裏了。你雖有些積蓄,也別揮霍,細水長流方好啊。15”
做二等丫頭四年,又做“姑娘”四年半,每年的月銀賞錢加起來,盛霜菊攢了快三百兩銀子,所有的衣物簪環總共還值五六百兩,一共近千兩私房,已是極豐厚的一筆嫁妝。
她知道魏姨娘這番叮囑是好意,連忙答應著,又不由眼眶濕了,笑道“從小做丫頭過來的,爹娘才死,還沒得差事的時候,雖然有月米,爹娘留了錢,也連飯都不敢多吃呢。一塊點心都跟蓮花兒樂兒推來推去。不是、不是甘梨家裏時常看顧我們”
說著,她到底沒能忍住,伏在桌上哭了起來。
幾人都忙勸解。
又是魏丹煙笑道“這不都過來了嗎過兩年甘梨姑娘也出去,你們嫁了人也別斷來往,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她又說“陳嬤嬤給你找的人家必然是好的。你若拿不準主意,多和甘梨姑娘家裏商量。”
民間百姓女子再嫁的多了,她還是大戶人家出去的丫頭,又才二十一,還沒生育過,人又算年輕,即便已不是處子,求娶的也必然不少。似先太太前兩年放出去的八個人,或嫁了做生意的人家,或有衙門小吏娶了去,還有貧寒些的讀書人家求娶主持家事。嫁得最好的是月白。她被一家舉人相準了,娶做長媳,早是當家的少奶奶了。
這就是人各有命吧。
她跟了先太太二十來年,如今有房、有地、有身份,有位嫂子做家人,新太太又願意善待她,本就是被人賣了的賤命一條,已在這個年歲,能有現在的日子,也沒什麽不足的。
雖然無兒無女這也是沒法子的事。當年她若敢對老爺動心思,隻怕人早就不在林家了。後來,太太願意放手時,她已年過三十,更沒了爭寵的心,也不願意壞了多年情分。
也不知那時候她若能嫁人,如今膝下是不是連孫子孫女都有了
夏萍有太太疼著,也不用她多操心。
連盛霜菊都要有好結果了。
隻有靜雨
“太太不會一次把你們三個都處置了,至少要隔幾個月。”許靜雨屋子裏,魏丹煙和她說貼心話,“等明年這時候太太還不發話,我就替你去問。你也趕緊自己想清楚,是願意留下,還是更想出去左右老爺眼裏沒你,出去我看不難。若想留下來,就說不準了”
新太太對老爺的心是怎麽樣她還沒看明白。也不知新太太願不願意多留兩個人充賢惠門麵
但靜雨這丫頭她知道,隻怕是
“比起嫁人”許靜雨平常略顯靦腆的臉上掛了幾分憂愁,歎說,“我倒寧願給太太做一輩子丫頭,自賺自吃,不用伺候丈夫婆婆一家子,隻伺候好太太,就是我的差事辦得好了。”
魏丹煙並不意外,隻是和她一起歎氣,“別做夢了,”她說,“你傻不傻能當姨娘的人,還想做丫頭”罵完一句,又道,“真不想嫁人,還不趕緊和我想想怎麽討好太太,好能把你留下呢”
金陵城。
府衙。
到任金陵知府快一年了,江子麟在此任上如魚得水,政績頗豐。
原本最難纏的地頭蛇之一,甄家,早被林兄新妹夫連根鏟除。他初到任時,還有個小門子獻上“護官符”,說上麵寫的都是“本省最有權有勢,極富極貴的大鄉紳”,若觸犯了這樣的人家,不但官爵,連性命都難保。他從頭到尾看過一遍,這一年也沒少動這上麵的人。可喜可賀,不但性命官爵都還在,上個月家裏侍妾還給他添了一個孩子。
不幾日就是小兒子的滿月了。
清晨起來,江子麟同愛妻和幾個年長的子女用過早飯,又去偏房看了生得圓潤,正大睡沒醒的小兒子,頗為歡欣去往前衙。
路上遇見幾個下屬,都圍上來奉承。
江子麟雖在心內警醒自己,萬萬不得為此得意飄然,但心情免不得又好了幾分。
不過,如從前許多時候一樣,他的好心情在接到當天第一份訴狀時就結束了。
“縱奴當街毆傷人命,搶了丫頭揚長而去,還讓你家盡管來告如今金陵治下,竟還有這樣沒王法的人”
看畢訴狀,聽完馮家苦主哭訴,江子麟大怒,當即喝命“速去薛家拿了這薛蟠過來對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