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坦然接受,大膽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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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直到下車,黛玉還是沒說她為什麽突然不高興了。
江洛已經完全醒了酒,一樣把黛玉抱下車。
林如海在旁邊護著,兩人一左一右牽住黛玉的手,一起邁進家門。
已經晚上七點零二分。
孩子不想說心事,不能太催著問。
江洛合上懷表,和林如海抱怨說“邵家的酒太好了,都沒吃兩口菜,又叫人耽誤了晚飯的時辰。一會我多吃幾口,今夜不免晚睡,明早上朝若起不來,老爺可不許怨人。”
林如海笑道“起床的時辰夫人顧好自己就罷了。”
江洛輕哼一聲,低頭問黛玉“有沒有什麽想吃的趕著叫他們做去。我看今日邵家那道熏鹿肉你還愛吃,咱們也做。但這東西不易克化,你嚐嚐就罷了,以後大些再吃。”
“嗯”黛玉抬頭,“多謝太太。”
江洛又與林如海對視一眼。
孩子到底是怎麽了
晚飯還是家常菜式。顧著主子們在外吃了酒,菜色大多清淡。
看黛玉雖然悶著一張小臉,飯卻沒少吃,江洛和林如海才大概放了心。
用過晚飯,已在晚上八點。
江洛問黛玉“明早還起得來嗎和先生告半日的假吧。”
她話是問黛玉,眼睛卻在看林如海。
“哦,是。”林如海忙道,“課業雖然要緊,也須睡足了方好。今日是家中有事,也不算你偷懶懈怠。”
黛玉抿起嘴唇看他們,還是不說話。
江洛沒忍住,捏了一把她的小臉,吩咐“山月,你明日起來就去”
“太太”黛玉撲過來,“我想去上學。”
“那就去”江洛眼神示意山月退下。
看時候差不多了,她便笑問“咱們大姑娘到底是怎麽了呀把那無理之人贏得落花流水,還有誰惹你不高興了咱們再去說他”
“沒有誰”黛玉嘟囔。
江洛便示意服侍的人都出去。
屋裏隻剩他們一家三口。林如海便想問,被江洛連忙瞪住。
他隻得再閉上嘴,看著江洛輕輕撫摸黛玉的後背,笑說“今年的雲錦倒比往年的好,也不知是不是換了江寧織造的緣故。散花的還有好些,顏色合適,給黛玉做過年的衣裳穿翻年黛玉九歲,也該好生梳上頭了,先打多少首飾還是讓外頭送進來選咱們再去街上逛吧”
林如海自覺不便對女兒的衣飾發表看法,便道“我記著有一箱月華錦,都是大紅、茜紅、湖藍、秋香色,你也做幾條裙子穿。”
江洛無奈嗔了林如海一眼。
這不是說孩子的事呢
但不知哪句話觸動了黛玉的心,她在江洛膝上起來,先看林如海,又看江洛,悶聲說“爹爹,太太,我是、我是心裏不服”
“怎麽不服”江洛依舊示意林如海不要急。
“我是贏了他劉振,”林黛玉眼角發紅,“可即便我贏了,將來能進貢院上考場的還是他,我並不能”
她沒憋住眼淚,啜泣道“其實回想,他說得也不算錯我便讀再多書,做再多文章,也、也不能”
她說不出來了。
冬風在窗外細細地響。
江洛幾乎是下意識便把黛玉摟回懷裏。
她聽見黛玉聲音不甚清晰、情緒卻激烈非常的發問“為什麽憑什麽呢”
這些問題,精準砸中了江洛的心,聽得她心口生疼。
她當然也埋怨、甚至怨恨過這個世界。但她也是真實擁有了第二條生命。這樣的社會也是曆史發展的必然進程。所以她要求自己不去苛責。不苛責環境,也不苛責自己。能問心無愧就夠了。
但黛玉是一個實打實的八歲孩子。她對世界的認識才剛剛起步。
林家人口簡單,賈敏在的時候,看她比看庶子林青重要得多,賈敏去後至今,她仍是林家唯一的孩子。所以,隻在自家,黛玉應沒有感受到太多“女孩應該不如男孩”的氛圍。
林如海對她課業的要求還一直與當年同時期的自己對標,沒有因她先天不足,且不是兒子有所放鬆。
黛玉是這樣天性靈慧、才華橫溢的孩子,能發出這樣的質問,並不奇怪。
可是她該如何回答
江洛看向林如海。
他神色凝重,又暗含痛苦。
江洛不知道他想如何解釋,但她想說
“女人不能科舉,不能做官,並不需考慮其他原因,隻需明確知道,這都是男人定下的規則就夠了。”
她當然沒有說出來。
林如海久久不能說出一個字,嘴唇張開又合上。
蠟燭一點點燒下去,黛玉已經哭得氣斷聲吞。
“人生來就是不平等的。”江洛說。
在這個世界上,的確是不平等的。
林如海思緒盡斷,看過去。
黛玉也努力緩住哭聲。
被林如海和黛玉尤其是林如海注視著,江洛心跳得快了起來。
但她壓住所有不安,對黛玉說“有人生來是天潢貴胄,有人是世家子弟、大家閨秀,有人是平民百姓,有人是奴隸,還有人一出生,沒來得及看人世如何,就被溺死在了便桶裏。正如人生來便男女分明。黛玉,你還小,不要細究其中的原因。女子不能科舉、出仕、為官,的確不公,可我們既尚還不能改變,便隻能坦然接受。黛玉,衛青從小為牧童,受盡苦楚,長大後又曾為騎奴,依然成就了不世功勳。安國夫人梁氏因祖、父戰敗,淪落為京口營妓,照舊名震天下、青史留名。不要自怨自憐”
太安靜了。
江洛心裏說。
這房間裏太安靜了。
她說的這些話過分嗎逾越嗎她其實把這時代的男人和女人比作了人和奴隸,林
如海聽出來了嗎黛玉會怎麽想會覺得她這些話大而空泛,毫無作用嗎
江洛發現,她其實對林如海和黛玉dashdash是的,尤其是林如海dashdash並沒有太多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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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又衝動了嗎
“夫人”
林如海艱澀開口,卻轉向女兒“玉兒,你太太說得不錯。”
夫人做過奴婢。她又是女人。
原來她是這般想的。
“不要為了一介不相幹的人鬆懈”人生第一次,林如海覺得自己的話語是如此無力。
“太太,爹爹,”林黛玉擦淚,露出臉,笑道,“我想明白了,多謝太太教我。太太爹爹放心,我定不會因今日之事就懈怠功課我”
她以後等她堅持到最後時她會是什麽樣
會不會像梁夫人一樣威動天下她身體單弱,現在先生們都不叫她習武,隻怕將來難成將領。那她大著膽子癡心妄想一回她能像易安居士一樣,憑文采流芳百世嗎
古往今來,有那麽多被世人傳頌百年千年的女子,方才怎麽全然忘記了
她們都和她一樣,不能參加科考,不能從尋常方法入仕。甚至她是二品大員家中女兒,父母令她從小讀書,請的先生都是進士出身,已經比多少不能讀書識字的女子強上百倍
雲舒齋一條街外。
清風樓算京中的高檔酒樓,住宿、用飯的價錢都不低,卻沒高到尋常舉子住不起的地步,又勝在地段不錯,離貢院等各處都不算遠,因此也有家中不富、沒有舉人功名、暫還無人投靠上供、又想增長見識的年輕書生結伴居住,幾人一間,既節約房費,還熱鬧安全。
劉振是直隸常寧府東景縣人,今年二十有三,去歲考中一等廩生,在東景縣裏能算數一數二的年輕俊才。
他家中頗有些田地,生活不錯,自小有人服侍,在學裏又常取頭名,得先生讚揚同窗羨慕,心中自然有些傲氣。
明春恩科,明秋又是常例秋闈,後年春天又開春闈,連著三場大考,是多年未曾有過的盛景。劉振雖然才學還不夠入貢院,因家中離京城不遠,也隨幾位同窗過來見識一番。
劉家雖有資財,他帶的銀兩足夠賃一處小院居住,但不如酒樓中大家一處,消息暢通,因此也與同窗分別長租了客房。
他回來時,幾位同窗已經用過了晚飯,正在大堂坐著,大笑閑談。
見他走進來,腳步虛浮,麵上失魂落魄,幾人互相看了看,兩個過去攙扶,拿今日好笑的事說給他聽“你這是從哪裏回來聽得今日在雲舒齋,有一個不知哪裏來的朽木蠢材,與左都禦史林大人家隻有七八歲的女童比試,竟還輸了你可”
“怎麽這般看我”那人嚇得往後退,又伸手摸,“風寒了發熱了”
劉振三魂走了的兩魂突然回來了。
“你們”劉振衝到同窗們桌邊,“你們懂什麽”
他大聲說“林大人的女兒六歲就讀完了四書,你們能嗎你們能嗎你們誰能”又指著方才說笑話”那同窗問“汪和風,我記著你六歲還掏泥巴和尿泥呢吧”
不知他抽得什麽風,汪和風一張圓臉氣得發紅,罵回去“你沒掏泥巴你還走路摔到屎上哭著回家找你娘呢”
兩人是自小的玩伴,互相揭起短真是一句接一句,聽得大堂裏的人好笑又惡心。有起哄的有拉架的,左右沒打翻酒樓的座椅碗筷,跑堂的夥計也不知該不該勸。
兩人越吵越歡。
吵到十歲那年兩人雙雙沒寫功課被先生打手板到底是因為誰,汪和風突然靈光一現,覺得自己發現了真相“不會輸給八歲孩子那朽木蠢材就是你吧劉振你從小背書就不如我快”
林府。
懷表上的指針走向十點,江洛卻還沒睡著。
黛玉早都解開心事,精神滿滿回房去了,還說明日絕不請假,定要上學。
江洛覺得她說不定回房還要再看一小時書才睡。
真擔心她的眼睛。
黛玉走後,她和林如海就陷入了彌漫著尷尬的沉默。
林如海顯然有話想問她,也顯然看出了她不想回答。
她也有話想問林如海,但她總不能隻問不答
沉默更衣,沉默梳洗,沉默躺在床上。
江洛沉默打開懷表,對著一點點微光看了又看。
在她第四次摸懷表的時候,林如海按住她的手,把她拉進懷裏“夫人”
“老爺今天在雲舒齋外是被誰叫住說話”江洛緊急想出一個問題
“是京營提督王大人,王子騰。”林如海笑了幾聲,頗為無奈,“他外甥薛蟠當街毆傷人命,被舅兄判了流放。”
薛蟠,毆傷人命流放了
不對。
薛蟠香菱甄英蓮
江洛控製著自己的語氣不要太激動“這事倒是新鮮老爺能不能細說說”
兩日後,江子麟的書信送至林府。
又過六日,江家的年禮附帶一個小丫頭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