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0 章 皇帝的師母
字數:14244 加入書籤
[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昭昭站得很穩。
她站起來的一瞬間,江洛餘光看到,至少有五位夫人下意識伸手要扶。但昭昭沒用上任何一位夫人的慈愛疼惜。她自己一步一步走了三步,先在江洛的譯稿麵前停下。
她歪了歪頭,似乎在辨認這是否是她平日見到的東西。
她沒伸手,先看江洛,臉上的表情是在問這是讓她拿起來意思嗎
“昭昭喜歡什麽就拿”江洛立刻鼓勵道
這是她專門抄出來的一份原本幾何部分原文加譯稿,不怕撕
昭昭會走路後,她平時工作就不得不關緊東稍間書房的門了。
不然昭昭會看到一頁紙就撕一頁。
聽完江洛的話,昭昭眯起眼睛露出牙,笑得非常可愛。
她一手撐著桌案,彎腰拿起紙,屁股往下一坐,親媽就知道,她是要開撕了
親姐姐林黛玉眼疾手快把譯稿從妹妹手裏搶救了下來。
昭昭手裏一空。
她看姐姐,眨眨眼睛。
“昭昭沒有別的喜歡的嗎”林黛玉連忙把譯稿還給太太,“再選一個”
江洛這才想起來還沒和黛玉說,忙小聲笑道“這不是原本,是我昨兒特地抄的幾頁,撕了也沒什麽。”
林黛玉看看手裏的稿子,便笑道“既讓我救下來了,我還沒做過這些題呢,我回去也做。”
沈夫人忙輕聲叫她們兩個“昭昭又動了。”
她又笑“昭昭真是好脾氣,這都不哭,也沒掛臉,換了我家的幾個小時候,早就翻天了。”
也是她看江夫人和黛玉還似從前好,才說這話。
哎,也不知江夫人今後是否還能有子。若果真無子,看這光景,必是不會將黛玉嫁出家外的。
丹時就且晾他兩年,看他自己能不能想明白吧。不然,真成了“羅公子與朱小姐”怎麽好。
昭昭又站了起來,左看右看。
娘和姐姐不跟她說話了,她就又收了笑,嚴肅打量著案上的一切。
這是什麽好大、好長,沒見過
這是什麽方方大大的,沒見過
妹妹抓周的結果由林黛玉親自送到前麵
她十二歲,將要十三,青春年華,嫋娜娉婷,帶著笑容走進前院,便似寒冬季節百花齊放。
“父親,”林黛玉行禮,“見過諸位世伯、世叔。妹妹共抓了三樣東西母親的譯稿、母親的佩刀與父親的官印。”
“哎呀,好啊”謝經同最先捧場叫好。
他知道些許林如海的心,又忙舉杯笑說“果然是虎父無犬女,有其母必有其女,將來林二侄女必是班大家、花木蘭一流的人物來來來,我們齊賀如海這一杯”
一瞬間,席上人雖心思各有不同,恭賀林二姑娘將來必是女中豪傑之聲,卻不絕於耳。
林如海舉杯起身。
他並不謙虛,隻朗聲笑道“多謝諸位那今日,某便借諸位的吉言了”
“我看,昭昭是沒見過刀和官印才去抓。”江洛對林如海分析,“抓我的譯稿是想撕。”
筵席已散,賓客盡歸。
江洛一手握住林如海,一手牽住黛玉,三人迎著夕陽,慢悠悠走在回房的路上。
林如海焉能不知小兒抓周全看孩子當時的喜好,其實做不得準但這絲毫不妨礙他的高興“總歸是好兆頭。”
總歸今日席上所有近親好友,都知曉了他對女兒們的期盼如何。
“今日黛玉這般出色,也沒有一個人和我問她的婚事呢。”江洛小聲笑說。
她知道黛玉能聽見。
也知道黛玉自己心中必然有所覺悟。
這就是時勢推人前行吧。
不管最初的本心如何,她們他們,已經走上了一條不與眾人同,風景也更加險峻美麗的迷人路途。
一周歲還不會說話很尋常。焦慮過一陣,江洛很快放平心態
林如海急,黛玉也急,再加上她也急,全家更該都急起來了。
昭昭能明白別人神態、動作、語言裏的意思,若叫旁人的焦急再反過來影響她,更不好。
家裏該有一個不急的人。
昭昭真一輩子不會說話,也是她和林如海的女兒。有他們做父母,特別是有林如海做父親,還能委屈得了孩子嗎。
何況現在下定論還早呢。
昭昭會小跑後,很快又學會了爬上爬下,一動起來像個猴兒。幸好正院的丫頭在江洛上習武課時都跟著練過些,大半也會騎馬,身體素質好,能跟得上、製得住她。
江洛要很偶爾才能想起,原來昭昭還在她肚子裏時,是個直到七個月才有胎動、之後還總是隔幾天不肯再動一下的安靜孩子。
難道她在娘胎裏是積攢能量,好一出世就做猴子
還是說,“胎動”其實是胎兒和母親在交流。昭昭從那時候就動得晚、動得少,其實已經預示了她出生後遲遲不肯開口說話
人體太奇妙了。
江洛選擇放棄思考,專注原本幾何。
這書共十三卷,她已經翻譯到了第三卷。
“與圓有關的平麵幾何”。
在她原本的世界,這書是誰翻譯的、在哪年譯出來的,她都完全不記得。她死之前都高中畢業十多年了,大學又不學數學,把基本的公式定理也忘了差不多,現在是全憑翻譯在翻譯。
她隻希望在此世界的後世時光,孩子們提起她譯的版本,不要說這是“誤人子弟五百年”就夠了。
壓力真的很大
冬月,江家的年禮附江子麟、謝丹晴兩人的信,從廣東遙遙趕至。
謝丹晴說,近幾月,廣東沿海新出現了一批佛郎機人的商船。他們廣開貿易,
又大肆賄賂當地官員,似乎無害,但大齊水師已暗中查探過,佛郎機人船上搭載的重炮,比之大齊現有火器似乎更加厲害。若這些人想與大齊開戰,也隻在瞬息之間。
江子麟給林如海的信裏說得就更明白了。
他直接寫恐再生倭寇之患。
但廣東巡撫和兩廣總督都認為佛郎機人少,船堅炮利又如何掀不起大風浪。便皆不以為意。
他隻是廣東按察,軍政並非他職權所在,是以隻能寫信將此事告知林如海,若有必要,還要設法請兩位聖人知曉為好。
“這也算難為你了。”江洛說,又是得罪人的事。”
而且若操作不好,可能會一次把廣東現任所有官員得罪個透。就你遠在幾千裏外還知道國外的厲害我們都是屍位素餐、心中無國之人這些官員又各有多少親朋故交
林如海便笑問“那我不去回稟了”
“別開這樣的玩笑”江洛嗔他,“我已經想出個主意了別提大哥的信,隻拿嫂子的信,便是從我們姑嫂私話裏看出來的,與旁人沒有關礙。或許你也已經想到了”
林如海笑道“我看兄嫂這兩封信,也正是此意。”
次日,恰是江洛新譯完了兩道命題,林如海便呈入宮中。
待兩位聖人解題乏了,他便隻當閑談一般,說出了舅嫂與妻子的信。
“更厲害的重炮”太上皇摸了摸已見稀疏的胡須,使皇帝找出一份奏折,給林如海看,“這正是參尚的,昨日才送來。”
參尚便是現任廣東提督,曾被兵部尚書舉薦清除浙閩倭患,被林如海極力否決,舉薦了現任浙江總兵餘季無。果然其後參尚不擅應對陸地小股作戰,回守廣東。
林如海當日並非對參尚有偏見,隻是憑實推斷他隻擅水戰,不擅陸戰。
從皇帝手中恭敬接過奏折,他打開看,見參尚寫的是佛郎機大船不靠岸,暫無機會獲取船上重炮。海麵廣闊,一覽無餘,強行竊取,又恐妄生戰事,因此隻令大齊戰船共十三艘遠繞半圈包圍,嚴格檢查往來貨物,不使佛郎機人有暗中殘害大齊生民之機。
“參提督果然遠見。”林如海讚道。
“這些西方番夷小國,竟真有今日。”太上皇終究頗為不樂。
不待林如海出言寬慰,皇帝已忙笑道“幸得天佑我中國,竟於大齊重臣家內,深閨之中有一奇女子,先行呈上了佛郎機人之書。父皇已命工部與神機營配合,加緊改進火器。想必不過十年,我大齊仍是世間上國,無人可比擬耳。”
皇帝話中有誇讚夫人之語,林如海已忙起身。
“火器數十年未變,一兩年內,怎能有大改”太上皇深歎道,“朕、朕也老了”
“父皇”皇帝忙跪下說,“父皇萬壽無疆”
他麵上的表情太過誠懇,眼裏還含了淚意,令年已古稀、膝下隻餘兩子的太上皇難免動容。
“快起來吧。”太上皇親手扶皇
帝,又命林如海,“林愛卿,也請起。”
林如海在皇帝站直後方起身。
想看巫朝塵的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嗎請記住的域名
“回去請你夫人加緊翻譯,”太上皇笑道,“朕與皇兒還等著做下一題呢。”
“是。”林如海垂首笑應,心內著實為夫人歡喜。
“正好,還有幾樣東西想送師”皇帝先看太上皇的麵色,得到允許,才繼續笑說,“想送師母。”
“臣不敢”
林如海忙再行大禮,卻被皇帝一個箭步衝上前來扶住。
“愛卿不必謙辭,”太上皇笑道,“卿家很當得起皇兒這一聲稱呼。”
林如海隻是垂首慚愧。
“愛卿盡心輔佐皇兒,朕與皇兒必不負愛卿啊。”太上皇語意深長笑言道。
“臣,能得今日之言,再無所求,”林如海退後一步,再行大禮,懇切道,“已是死而無憾了。”
“林海既至今無子,其妻、其女又與尋常女子不同,他亦愛妻女如命,有盼妻女成龍為鳳之心,”林如海走後,太上皇私教皇帝,“將來如有必要,可多加封賞其妻女,便略出格些也無妨。”
他笑道“如今看來,林家無子,倒比有子更加好用。”
林海既無子,便奪走了大齊的江山,又能傳給何人隻能盡忠皇室,方為正途。
皇兒也不需擔憂他位高權重,生出反逆之心了。
“帝師。”江洛品味著這兩個字。
是將來真會實現,還是隻是太上皇與皇帝聯手畫的大餅
林如海搖頭笑道“不如我與夫人都且忘記今日之事”
“也好啊。”江洛在他耳邊笑說,“君王又不是沒有過戲言。”
“夫人能知我之意”林如海環住她,“我何其有幸,能得夫人。”
“真是真讓人牙酸”江洛坐起來,紅著臉說,“那快給我看看這句應該用哪種譯法”
她向後找稿紙。
真奇怪,江洛想,這些年多少甜言蜜語都一笑而過,不在心上,為什麽現在卻聽不得了呢。
回過謝丹晴、江子麟的信,幾日內,亦有數家的年禮陸續送至林府。其中,賈家的年禮仍如前幾年一樣,是在林家年禮送去後的三日,由一中層管家送來,回禮數不多不少。
江洛便同黛玉說“若新年裏榮國公府還來人接,你但去無妨。”
自襲人之事後近一整年了,賈母竟再沒使人來接過黛玉。
黛玉雖家裏有昭昭和甄英蓮,家外還有同輩不同輩的許多好友,但賈家畢竟是生母的娘家,血脈相連。
江洛不希望黛玉十年後回想起來,後悔今時今日沒有趁外祖母還在,多去看望一回。
林黛玉怔了片時,笑道“多謝太太。”
她挽住江洛一隻手臂,低低說“太太,有時我會想,若我娘還在,是不是幾十年後,也如外祖母一般的模樣”
這是她第一次和江洛這般直接談起生母。
她將要十三歲,身量接近長成,因學了三四個月騎術,眉眼間不免多了一二分英氣,已經是一位很有氣勢的大姑娘了。
江洛卻還如她五六歲時一樣,整個抱住她,看她低垂的眉眼,和懷念、猶豫、難過、不舍混雜的神色。
“你娘是榮國公夫人唯一親生的女兒,”江洛說,母女連心,自然是像的。”
“你從榮國公夫人身上看你娘,榮國公夫人,又何嚐不是在你身上看你娘呢。”她搖著黛玉輕晃。
以後會不會也有人看著昭昭想,“啊,果然她是江洛的女兒,和她娘真像”呢。
江洛突然有些期待那一天。
在太太懷裏回憶了半晌,林黛玉摟住太太的脖子,笑道“雖然正月裏鬧得有些難看了,可我還是想去。”
“那算什麽難看。”江洛笑,“母女沒有隔夜的仇,何況是親外祖母。早都過去了。你還幫榮國府找出一個轄製主子、敗壞親戚情分的丫頭,他家還要記你一功才是。”
她心想,若賈母今年真沒有再接黛玉的意思了,她是不是得和林如海商議一下,暗示賈政去請示賈母
總不能因賈家讓黛玉太傷心。
但還不到永泰五年的新年,永泰四年年末,賈家就發生了一件震驚京城的大事,或者說,大醜事
寧國府世襲三等威烈將軍賈蓉之祖父,賈敬,在城外道觀身死。賈蓉擊鼓鳴冤,聲稱是其父賈珍害死祖父
鼓聲一響,滿城嘩然
“這是兩代父子反目,嫡孫為祖父複仇討還公道”沈自安很快來到林府,奔赴八卦第二線。
見黛玉不在房中,隻有一個還不會說話的昭昭,她便放心問江洛“你們可曾知道什麽內情”
黛玉的親外祖家呢,說話還是避著些,別傷孩子的心。
“實是不曾。”江洛實話實說。
她倒是還記得,原著裏賈珍似乎和賈蓉媳婦秦可卿有什麽,在秦可卿的喪禮上,賈蓉幾乎全程隱身,隻有公公賈珍悲痛萬分秦可卿的死似乎也有重重疑點。
但這一世如何她不清楚,這般汙人清白的話也不能亂說。
不過她自己猜測,去年年初,賢德妃省親後,賈珍突然病了一年,還病到快要去世,隻能上折辭爵,到城外清修的地步,會不會真是賈敬發現了什麽,這些都是賈敬的手筆
其後,終究虎毒不食子,賈敬不忍真要了兒子的性命,賈珍卻懷恨在心,在身體養好後,不甘心一輩子修仙問道,惡念一起,便將親生父親送入黃泉極樂世界了
賈蓉才得了爵位當家做主一年,更不甘心把所有還給父親,索性魚死網破,直接告發父親的罪行
“子告父,子殺父,還是開國功臣之家,又是在新年前,老聖人大怒,命三法司十日內結案,不得耽延新年。”沈自安歎道,“我們大人昨夜便沒回家,還
不知今日如何呢。”
江洛便在她耳邊笑原來你是想漢子寂寞了,才來找我消閑
巫朝塵的作品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由全網首發更新,域名
“哎呀”沈自安麵上一紅,忙拍她說,“你怎麽做了親娘,反越來越個沒正形兒了”
“左右你家沒人等著,不如中午同我吃飯”江洛笑問,“還有你的戲,新寫了幾出了,帶沒帶來”
“帶來了”沈自安忙叫隨行丫頭過來,拿過一個匣子打開,“正要給你看。”
太上皇盛怒,無人敢給賈氏一族求情,三法司通力合作,不過五日,就查清了寧國府一案真相
賈敬確是賈珍所殺,以道中金砂丹藥致燒脹而歿;
賈珍之疾病為賈敬虐待所致,是以賈珍懷恨在心,才尋機殺死父親。
賈蓉所告皆屬實。
太上皇禦口定罪
不論何等緣由,子殺父,罪無可恕,判處賈珍剮刑。
賈蓉雖子告父,但為其孝心,事出有因,免其罪責。
寧國公府雖祖上於國有功,但子孫不肖,竟出亂臣逆子,奪爵,收回禦賜田宅,限於一月內交還。
賈蓉被賈母使人從天牢抬回家中。
老聖人免了他的罪責,但查案幾日,他受刑不少,幾乎人廢了半個,隻能趴在地上,對賈母叩首。
賈母對這隔房的重孫亦無話可說。
怪罪他嗎
可賈敬的確是賈珍所殺。
體諒他嗎
可也的確是他一紙訴狀,不但又讓賈家成了滿京的笑話,還丟了娘娘好容易和陛下求來的爵位。
“寧國府有你母親和媳婦看著收拾交還,”賈母隻說,“你且養好身子吧。今後你母親媳婦還要靠著你呢。”
“是。”賈蓉再次磕頭。
提起妻子秦氏,他眼裏閃出怨毒的光。
“家裏幾百個下人,必然使不了了,大爺看,是放出去多少”年方二十餘四,雖滿身孝服,仍不掩容貌極豔的秦氏坐在丈夫床邊,輕聲問道。
“留幾家得用的,我說給你,餘下該賣的賣,該送西府的送西府。”
失去爵位和在國公府奢靡無度的生活,賈蓉仍不後悔告發父親。
若真叫父親回了家,他今後的日子還不如被削爵尤其秦氏
“你嫁來六七年,一直無有所出,我也沒虧待過你一分,是不是”他突然死死攥住秦氏的手腕。
“大爺”秦氏驚問,“確是如此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你還問我怎麽了”賈蓉更加暴怒,咬著牙根說,“你與父親的那些髒事,別以為我不知道”
“這”
秦可卿渾身僵直,如墜冰窟
“父親要死了,你是不是還在心裏怨我”賈蓉的聲音像從地府擠出來一般。
他雙眼血紅,多年恨意終於一朝發泄“”他罵
“別再做父親會回來與你同床共枕、伺候你這娼婦的身子的美夢了你以為這兩年,我為什麽一直沒再碰你”
他甩開秦氏的手“我是嫌髒嫌惡心”
秦可卿跌坐在地上,手碰到冰涼的磚石,頭腦卻冷靜了。
她仰起頭,回看賈蓉。
秦氏素來性情柔順,甚至到了敏感多思的地步,處處周全謹慎,尤其對他這丈夫更加恭順賈蓉從未見過她此等神情。
他看得雙眼發疼,一肚子辱罵秦氏的髒話,突然便不能再出口。
“我嫌太丟臉,沒說出你和父親的事”賈蓉伸手指著她的臉,“六年無出,我明日就休了你你回自家是去給父親殉情,還是不要這張臉皮苟活世上,都由得你去”
“滾,滾”他拍著床邊,大吼,“給我滾”
秦氏嫁入賈家六年,對上孝順、與平輩和睦親密、待下慈愛,突然被休,闔家皆驚。
賈母、邢夫人、王夫人都趕來寧國府勸阻。
賈蓉執意要休。
王熙鳳脾氣上來,便指著賈蓉罵道“好糊塗的王八種子咱們這樣人家,哪有為無子休妻的你媳婦雖無出,又不是沒給你納妾,你房裏的丫頭又少了不都沒有如今的光景,媳婦去了,你想再娶一個和她一樣出身人品行事的,可不能夠了她不嫌你,你還嫌起她來了”
賈蓉被罵得臉上發青,也不肯鬆口。
正鬧得不可開交,尤氏請了賈母去,秦可卿自請了王熙鳳去,四人各自說了一會話。
再回來時,賈母便不言語,也不再看任何人。
王熙鳳紅著眼圈,死死握著秦氏的手,也不多勸一個字了。
當日,秦可卿領了休書。
三日後,她與尤氏到榮國府辭別眾人。
王熙鳳非要請秦可卿到她房中,令平兒守著門,再說私話。
“都是你那公公沒人倫沒天理的王八蛋,死了倒好活該他受千刀萬剮”王熙鳳一張口就掉了眼淚,“離了這個髒地方回去”注
“你人還年輕,又沒生育,又是正經官宦人家的小姐,再嫁想來不難。”這話她琢磨了三個晚上,定要當麵說,“有合適的人家,我替你留意著一會我親自送你家去,你我還同從前一樣,你想我了或有煩難,就隻管過來,想來你父親和兄弟也不會把你怎麽樣。”
被賈蓉指著臉罵,秦可卿沒哭。
和嬸子坦白她被休的因由,她也沒哭。
領到休書,她心裏隻有釋然。
可今日來告別嬸娘,手被嬸娘握著,聽了這些衷腸話兒秦可卿的眼淚就像開了閘的河水,怎麽也止不住。
大明宮。
東宮。
怡月殿。
寒冬臘月,陛下的駕臨似給這五間殿內填滿了春意。
五皇子之母、亦是兵部尚書之女閆婕妤恭迎聖
駕,身後乳母抱著五皇子,一同相迎父皇。
皇帝先命愛妃免禮,便行至皇兒身邊,拿了撥浪鼓逗他說話“想沒想父皇父皇今日來了,高興不高興”
“想”五皇子極是乖巧答道,“高興父皇來,高興”
“哎呦,好孩子”皇帝喜得把撥浪鼓隨手給身邊的人,看自己的手暖了,便親手抱起皇兒。
能在新進妃嬪中頭一個生下皇子,還是生下與陛下排行相同的皇子,是閆婕妤最為得意之事。
她雖並非最得寵的,卻是最有運道的
她侍奉著陛下坐在榻上,親手喂茶,說些養孩子的趣事,心裏又高興自從有了孩子,就不怕和陛下沒話說了。
隻不知何時能再得一個皇子
貴嬪位與妃位都多有空缺,貴妃位也還空著一位,她有這份運道,便自該爭上一爭,也好為家中再添光彩
父親雖已在兵部尚書之位,再向上,卻還有三公三孤、一品勳爵、封公封侯
那時前朝後宮一齊發力,還怕皇兒們沒有好前程
隻可恨林少師處處與父親作對
先是浙閩倭患,林少師隻是吏部尚書,卻非要插手軍政,薦了餘季無壓過父親舉薦的參尚參提督。
又是今年老聖人命加緊改進火器,分明是兵部之職,卻被林少師說動,把此任交給了工部與神機營
父親這兵部尚書,先是丟了顏麵,如今竟似形同虛設了
近日恰有寧國府一案,同族的榮國府又是林如海長女的親外祖家,閆婕妤早想好了一篇話,就等著陛下來。
“陛下如今已有五子五女,兒女繞膝,”她媚聲笑道,“偏近日總提起賈家,妾身難免想起林家林少師年已四十有三了,還隻有兩個女兒,陛下既愛重林少師如師,如何不賞下美人,以添子嗣”
別處奈何不得他,就先叫他後院起火
江夫人再是出塵絕倫的美人,夫妻多年,林少師也該膩了。何況又無子。父親年過五十,還不斷收用十來歲的丫頭,這男人哪有不愛新鮮的,哪有不愛能給他生兒子的女人的女人又怎麽能不嫉妒與丈夫同床共枕、肌膚相親的女人江夫人為做賢惠留下的幾個姨娘,不都是不得林少師喜歡的嗎
近二年,林少師竟憑江夫人會佛郎機話,愈與老聖人和陛下親密,更得聖心。
先看他夫妻離心,斷了他這一個臂膀,再說其他
看皇帝似無反感之意,她又笑說“江夫人是出了名的賢德之人,必也會感念陛下的恩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