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不留情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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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林夫人躺贏日常!
江洛一句話,直接為自己這邊三人正名,且表達了態度
大明宮內,天子所在,她們沒有放肆閑談,壞了規矩。柏夫人也不要無事瞎扯,有話趕緊說。
柏夫人當然領會了江夫人話中之意。
她擇選在除夕日宮宴方散之時找上江夫人,正是為在皇宮之內,江夫人即便不想與她交談,也不能直接甩臉走人。哪曾想她選中的場地沒有煩擾到江夫人,反而讓她自己被反將一軍。
皇宮大內同樣也禁住了她。即便心裏不痛快,她也不能甩臉大罵。
機會難得誰知下次當著眾人遇見江夫人是什麽時候。誰知還有沒有這般機會了
江夫人是一品少師夫人,再加上沈夫人、劉夫人,共是三位尚書級別的夫人盯著她看。
柏夫人平常再自詡是皇子外祖母,半個陛下的嶽母,麵對這樣的陣勢,心裏也沒有往日的底氣。
謝家和雲家也要和閆家作對嗎
她把準備好的話說出口,氣勢先弱了三分“夫人前歲喜得貴女,還未當麵恭賀過。算來貴府二姑娘已三歲了,未知一切可好”
江洛還是被噎到了
昭昭是永泰三年十月二十七的生日,到現在才一周歲零兩個月。但按虛歲算,過了今天晚上,她的確“三歲”了。
這讓人無語的虛歲計數法
“自是一切都好。”江洛敷衍道。
她可沒興趣和這樣的人多說一句自己的孩子。
對付這般來意不善者,她的“裝傻、不多說一個字、不遞台階”大法已經從王夫人身上試驗過,並且驗證了十分有效。
這次繼續用。
柏夫人也的確想到了前年正月,熱鬧了京城足有兩三個月的“三十萬兩”風波。
原來江夫人就是用這般態度坑死了賢德妃之母
她並不回想,“三十萬兩”傳得沸沸揚揚、滿京笑話之時,她也曾因嫉妒賢德妃初封便是妃位,使人對流言推波助瀾過,好讓賈家更加顏麵掃地,再也撿不起來才好。此時此刻,她心裏竟對兩年前的王夫人生出了同病相憐、甚至同仇敵愾之感。
榮國公夫人雖力圖與林家修好,賢德妃之母卻必然深恨林家。不如就趁新年,試探一二賈家的態度
林家門禁嚴,下人的嘴也嚴,真似鐵桶一般,什麽都打探不出,或許能從榮國府得知一二信息
賢德妃有寵無子,家裏還丟人現眼,到底是妃位,或許用得上。宮裏又無人同她交好,婕妤遞過去好意,她還能不接
這般想著,柏夫人立定主意,不能讓自己成為第二個“賢德妃之母”,便壓住心中一切憤怒不滿,又笑對江夫人說“既然二姑娘一切都好,大姑娘的才名也人所共知我久聞夫人是賢德之人,怎麽兩位姑娘都大了,林少師府上,卻還不見有子嗣”
江洛眨了下眼睛,看著柏夫人笑。
果然,除了“她沒能
給林如海生個大胖兒子”之外,這類人還能攻擊她什麽
她笑道“夫人既認我是個賢德人,我少不得也認夫人是賢德人,也問一問夫人在宮禁之中,隨意探問別家私事,原來竟是賢德之舉,不是口多言嗎”
真要嚴格按照本時代禮法對女子的要求衡量人,她是“無子”,柏夫人此時的舉動,也犯了“七出”之條的“口多言”。
“賢德人當不會隨意說別家是非,”江洛笑道,“不會眼裏隻盯著別家生沒生孩子、生了幾個孩子吧”
別人快打到臉上,裝傻不管用了,她當然沒必要再留手。
她看著柏夫人的臉轉青轉紫。
哇,又是現場變臉,有趣。
但柏夫人不知是的確有幾分氣量,還是顧及仍未出宮,竟生生忍住了。
她還找出了新的論據,又笑道“我當麵勸告夫人,並非背後議論,怎麽是口多言倒是夫人,竟未聽得給林大人再納新人,以備生育,著實不妥,不是夫人的為人呀。”
江洛並不和她多糾纏“口多言”的準確範圍,隻笑道“給夫君娶姬納妾以備生育,的確是正妻之職,卻也要先看夫君的意願想要與否,是否喜愛。這一項是我不如夫人了聽得閆尚書從不在此處讓夫人操心,凡是入眼的女子,都不用夫人略勸,便自會納入家中。我也真是羨慕夫人,不必煩惱姬妾子嗣。我家大人隻是不聽勸呢”
“噗哈哈哈”
劉夫人實是忍不住,偏頭笑了出來。
沈自安忙拍她的手臂,其實也想笑。
江夫人這話也太戳人心窩了
沈自安勉強沒笑出聲,看江夫人停了步,竟握住柏夫人的手,懇切道“知曉夫人今天是好意勸我,可夫為妻綱,我家大人不願,我如何能勉強呢夫人若是真心為我家大人著想,不妨請閆尚書與我家大人細談,萬勿藏私,傳授一二納美心得”
她還說“夫人這般賢德人,今日找我,想來必是與閆尚書商議過的,不是自作主張吧果真夫妻一心,這回去就更好說了我和我家大人都盼著閆尚書親來指教”
沈自安憋笑憋得快暈過去了,十年來頭一次覺得自己養氣功夫還是不太夠。
“往日我是厭極了這些三從四德,規訓女人的話,”江洛還是想笑,“可用這些話對付無禮之人,倒也痛快。”
已經回到自家,不需顧及太多,她掰著林如海的手心戳來戳去,笑“我倒要看看,閆尚書有沒有那個臉真找你傳授納美心得。”
這些人隻能攻擊林家無子,自家便沒見不得人的事嗎不過是沒被扒出來放在明麵說。何況無子又算不得什麽“醜事”。真惹急了她,她花幾萬銀子搞臭這些人的名聲又算什麽
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
回到房中,江洛還沒罵過癮,看見等候在院裏的柏方媳婦,不禁又說“柏夫人怎麽偏和柏方一個姓
倒委屈了咱們大管家”
柏方媳婦不知發生了何事,隻好賠笑。
夫人仰著頭便進了屋中,林如海便笑道“不關你們的事,別”
“去拿十兩銀子給柏方媳婦”夫人在屋內說,“委屈她男人和不討喜的人一個姓了”
林如海失笑,也邁進屋中。
自有丫頭去找銀子。
夫人已經脫了鬥篷,放下手爐,把家裏兩個大姑娘都抱在懷裏,笑問“今日筵席備得怎麽樣有沒有為難的地方”
夫人年前說,孩子們大了,學習之外也該實辦幾件事,不能總紙上談兵,便撒手把除夕大宴給了她們辦,還不許家裏姨娘和大管家娘子相幫,又一連半個月沒問一次進度,直到今日才問。
他問原因,夫人說的是“從頭到尾跟過一件事,才能真正學會。且都是有舊例的。左右都是自家人吃飯,辦錯了再學嘛。真餓一頓又不會怎樣。等新年壓歲錢一發,就有錯誤也是沒錯誤了。”
夫人說得有理,林如海便也一句沒問過,隻看兩個女孩忙碌。
現下,他也想聽一聽結果。
太太終於問話,林黛玉且不說,隻笑看甄英蓮。
甄英蓮便先說道“今年筵席還是擺在時晴閣,仍分內外三桌,我母親和幾位女先生的座次用屏風隔開,雷先生和外院兩位先生、幾位相公單獨送去席麵。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多了昭昭。昭昭的座位,我與妹妹安排在老爺一側了。太太下首仍是妹妹。”
“今年我請姐姐也來一起坐了。”林黛玉方笑道,“姐姐不肯坐我上首,隻好請她委屈在我之下了。”
“哪裏算委屈”甄英蓮忙說。
昭昭本在西側間睡午覺,聽見這邊動靜,她睜開眼,幾句話的功夫已叫奶娘抱下炕,自己下地跑過來。
她拽住江洛的裙角,睜著還含困意的大眼睛向上看。
昭昭還是不會叫“娘”。
江洛把女兒抱起來,坐到臨窗榻上,繼續聽大姑娘們說。
昭昭並不鬧。她扒住母親的脖子,一起看姐姐們。
接下來是林黛玉說“我們看往年的菜式都有不同,今年莊子上送來的獐子、麅子格外肥嫩,幹菜也有幾樣新鮮的,便新擬了菜單,仍是十六熱八涼八道湯,八樣果品和四樣酒水。”
“這是菜單,”林黛玉回身拿過,“請太太過目。”
江洛粗翻一遍,笑遞給林如海。
對初次辦宴的人來說,這份菜單已算優秀,主菜突出,山珍海味葷素齊全,鹹甜酸辣皆有,照顧到了各種口味。但鬆先生不吃任何菌菇,丁先生不吃羊肉,文先生吃豆製品過多便會呼吸困難,各人皆有不同的忌口菜單上沒特別標注,不知是否會在上菜時注意到。
林如海看過,笑道“連菜色搭配的器具都想到了,不錯。”
得到了鼓勵,甄英蓮又繼續說“戲班子是太太吩咐前,許姨娘提前定好的,還是往年常聽那家。戲單
暫定了唐俠記和羅公子與朱小姐裏的幾出,還有幾出大眾常聽的。”
聽上去似乎戲酒皆齊,再無不妥。
時辰也差不多,江洛和林如海便與孩子們直接往時晴閣來。
進入園門,先看見還在打掃花園的十來個婆子。
江洛便笑道“自家吃飯便罷了。若是請外客至,可不能客人已經來了,園子還沒打掃好。”
林黛玉忙承認錯誤,分析道“是我們想著保險些,入席前再掃灑一回,誰知時間沒算好,竟誤了。”
婆子們忙抱著水桶掃把等讓開路,路上卻還有看上去頗為髒汙的水漬。
江洛輕輕繞過,看黛玉和英蓮提著裙子繞路另一邊,神色都不似方才確定了。
第一次嘛,哪有都辦得十全十美的。
她便笑說“其實也是我為難你們了。我才學這些的時候,是你們魏姨娘親自手把手教著。”
她又想起來,黛玉去榮國府後,她特別不想再沾手家事魏丹煙卻直接找上林如海讓她辦。
真是狡猾
也真是好久之前了。
林黛玉卻笑說“太太才管家那時,才到林家兩三年,我卻是從小在家裏,看著太太和姨娘們如何辦事的,卻還是沒想到這一節。不足就是不足,請太太不用拿自己做比方寬慰我。”
“好吧。”江洛一手抱穩昭昭,一手輕輕握住她的手。
再向前行到時晴閣,倒沒再遇見不妥。
閣中內外早已布置完畢,姨娘們和先生們提前過來閑坐說話,桌上放著的茶點都很合適,隻有一樣
“文先生吃不得太多豆子做的東西。”與眾人見過禮後,江洛悄悄告訴黛玉和英蓮,“所以你們看那邊席上,不知是丫鬟管家還是丁先生,把不合她用的點心都挪走了。”
兩人忙從屏風的縫隙往那邊看。
林黛玉驚說“今日菜色裏十一道都有豆子和豆腐”
江洛便趁這時間,把眾人的忌口一一告訴了她們,笑道“離上菜還有一刻鍾,你們快安排怎麽擺放吧。”
林黛玉和甄英蓮立刻拿著菜單去找紙筆,又去找管上菜的管家娘子商議。
林如海便悄聲問夫人“原來魏氏不吃肝髒”
江洛也小聲回答他“說是被賣到榮國府之前,有一回吃餿了的豬肝吃傷著了,再也吃不得任何心肝脾肺。看見倒是無妨。隻是除夕宴上,也不好擺她麵前。”
林如海點頭不言。
江洛便笑說“你不用多想。現在你要關心起她們了,我可吃醋呢這些有我知道就行了。”
林如海忙捂住昭昭的耳朵,不禁問她“從前都不吃醋麽”
江洛回以一個白眼。
趕在上菜的時辰前,黛玉和英蓮歸座入席。
兩人忙得額上都沁出了汗珠。江洛忙讓拿棉帕給她們。
林黛玉攥著帕子,且沒心思擦汗,感歎說“
果然做什麽都沒有容易的”
家裏辦了多少年的新年宴,她每年看著太太和姨娘們商議,真算不得一件大事。但這些小節沒有人提醒她,她自己也確是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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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了。”甄英蓮笑道。
除夕家宴,江洛便不一定要昭昭自己吃飯了。昭昭手抓吃飯已經能吃得很幹淨,但勺子還用得不好,飯菜會亂飛。若在大好的節日甩大家新衣服上一身飯
算了。
林如海抱著小女兒喂她。
昭昭吃了一口又一口,身子隨著曲聲晃。
羅公子與朱小姐已經在宴會上相遇,他們一見鍾情,卻還不知道對方的身份。
小生與小旦攜手共舞,這對年輕人一個熱烈,一個含羞,一個俊朗,一個美麗,唱詞隨著絲竹流淌出來,升入除夕繁星滿滿的夜空中。
真奇妙啊。
江洛與林如海相視,舉起盛滿清澈酒液的水晶杯。
這故事變成了戲,似乎她原本的世界與現在的世界也融匯在了一起。
她似乎既是這裏的“江洛”,也是原本的“江洛”了。
她仍然不喜歡聽戲大部分戲,包括唐俠記。但這戲是她與林如海一起寫的。
聽到這些詞,她能想起他們並肩坐在案前窗邊的每一個白天和夜晚,每一次親吻與低語纏綿。
甚至寫完一段,林如海還會試唱幾句,如這台上的小生一樣,雙目含情,問她可還滿意。
有時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更幸運一點,遇見的是年輕時的他。
把不切實際的幻想和酒一起咽進肚子裏,江洛笑問黛玉英蓮“管一件事的感覺怎麽樣”
甄英蓮讓黛玉說。
林黛玉想了想,便笑道“雖然犯下許多錯誤,可一想到今日的筵席幾乎全是我和姐姐預備出來的,我還是高興”
“是該高興”江洛讚許。
她便說“你還要上學,便不用家裏的雜事亂你心思了。我有幾件正經事想給你們管,你們選一件第一件是我嫁妝裏的書肆雲舒齋。這兩年因賣戲本話本,雲舒齋收入驟增,便有了鋪麵過小、人心浮動種種弊端,有人起了貪念,還有老人不滿雲舒齋由斯文地幾乎成了專賣話本之處。若由你們掌管,該從何處肅清弊病”
林黛玉和甄英蓮便思索起來。
“且別急著決定,”江洛笑道,“還有呢。”
“第二件是家裏的育幼堂,育幼堂年底才新擴建過,沒有什麽要大改的,隻是兩百多個孩子,便是兩百多條人命,並不比書肆輕鬆,甚至更累。”她道,“第三件,是家裏的鏢局,已開了三年,今年能向官府申請火器持有許可了,其餘也無大事。”
為行事方便,林如海開的鏢局和育幼堂都放在她名下,都算她的產業。
把三個選項擺在孩子們麵前,江洛笑說“正月結束前告訴我選什麽就行。”
黛玉和英蓮卻並頭商議
了不到半刻,便決定好“我們想管育幼堂。”
“育幼堂啊。”與林如海相視一笑,江洛回身對她們說,“那可要累了。”
她沒拿賬冊,就按心裏的數據和兩人說“到昨日為止,育幼堂共有兩百二十四個孩子,都是女孩。最大的差一個月到三周歲,最小的不到十天。不滿一周歲的有一百五十六個,一周歲到兩周歲的有五十個,兩周歲以上的是十八個。堂內保母現有十一人,六人是林家的婆子媳婦,五個是外麵雇的。雜役七人,都是林家的小廝。主事是”
大明宮。
太上皇既臥病,眾臣散去後,皇帝自然無心與妻妾子女同賀新年,忙趕來紫宸殿侍疾。
柏夫人與江夫人的些許口角自然有太監一層層報上。可陛下正與老聖人攜手淚眼說話,誰敢此時打擾
夏守忠心裏衡量著
閆婕妤雖有五皇子,閆家在陛下心裏的分量,也實不能與林家相較。但宮裏的風水誰知哪日就向著了哪一宮、哪一殿閆婕妤未必不能起來。他回稟這話就是直接開罪閆婕妤,不妥,不妥。
但他不回,陛下來日得知,也少不了他的罪責。
看陛下既無空閑,便回給皇後娘娘呢左右皇後娘娘母儀天下,外命婦亦要受娘娘管轄教導
呸夏守忠罵自己。開罪不起閆婕妤,就開罪得起皇後娘娘了
不管皇後娘娘會把這事再踢給誰,左右他不能踢給皇後娘娘
“陛下正愁沒有好由頭賞江夫人呢”夏守忠教給他回話的那個太監,“等陛下空了,這事你去回,陛下還能不賞你”
那太監如何聽不出來夏太監是在坑他心裏直道晦氣
可他也得罪不起閆婕妤,就得罪得起夏太監嗎
老聖人睡下,陛下到偏殿暫歇。
那太監抓不著下一個頂缸的,隻能至禦前回稟“今日宮宴散時,兵部尚書的夫人叫住林少師夫人,說了好些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