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封印與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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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燦的神識重回識海,但此時的識海已經不同於在龍守天下時候的一片汪洋,其中漂浮著記憶島嶼;
而是化作了一片虛無空寂的無盡虛空,有兩團一大一小的、星雲狀的九彩塵埃星係在識海中旋轉,每一片星雲中的塵埃微粒,就是某一片人生的記憶。
相比於在龍守天下三千年的記憶星雲,在現世界的記憶星雲小的可憐;
但,卻就是這小小的一片,反倒是像根基一樣,承載托舉著位於上方的‘龍守天下’的記憶星雲。
隱約中可以看見,有從底部星雲中升騰起來的絲線,絲絲縷縷的纏繞左右著龍守太下的記憶...
而意識在這片寂靜虛空中化作了一股意誌的力量,撥開現世界記憶星雲的迷霧,從中摘選出一顆布滿裂紋和猙獰紋路的黑紫色的記憶石塊。
“就算是回到現世界,也依舊在不斷吞噬麽…”蘇燦的意誌打量著這塊自從在‘龍守天下’就封印起來的‘胎夢心魔’...
比之封印之前,現在的‘胎夢心魔’已經足足擴大了十幾倍,也不知道它這是在吞噬什麽…
光是體積上的變化雖然大,但不至於危險,真正讓蘇燦覺得情況好像稍微有點不對的是...
用意誌觸碰,竟然能感覺到意誌所化做的力量、在這顆小小的記憶石塊之下‘瑟瑟發抖’,好像隨時都要崩潰似的...
更奇怪的是,根據蘇燦自己的模糊記憶,這塊‘胎夢心魔’在記憶星雲中的位置...
竟然好像在不斷的往最根基處靠近。
但現在不是考究這些的時候,終於回到現世界,他想試試,這次能不能麵對,並且控製住胎夢心魔...
從而能從裏麵尋找到六年前,把他弄成這副模樣的人或者線索...
蘇燦的意誌隻是簡單的掃了一下這個細節,心裏有了個大概的印象之後,就將“目光”放在了這塊‘胎夢心魔’的本體上麵。
通體黑紫之色,模樣看起來反倒是有些夢幻般的美麗。但如果是仔細看,就會發現:
這麽多年過去,當年落下的幾道封印已經死死勒緊了它不斷膨脹、長大的石塊當中,表麵看去,曾經的封印,就隻是在‘胎夢心魔’之上留下了幾道裂縫裂縫,此時已經變得極其的細小…
那樣子,有點像不堪重負,已經拉扯到極限的漁網襪...
好像裏麵有什麽恐怖的東西,要不了多久就要用自身膨脹而出的壓力,消弭、衝破封印的束縛,重新在記憶星雲中興風作浪…
可能是現在修為全無的原因...現在的蘇燦都不用回憶自己在龍守天下犯病時的樣子,僅僅隻是用意誌托舉著這塊像是個超大號蠶繭差不多體積的‘胎夢心魔’,就能感覺到其中的絕望與邪惡,讓他的意識在識海中化作的意誌力量,都好像被腐蝕、同化似的在感染著...
“隻要打開了它,就得再次麵對…”蘇燦的意誌在識海中喃喃自語,兩片記憶星雲都隨之顫動,好像都在極力的規勸他。
“可是不打開,我就依舊隻能有模糊的記憶,永遠都不知道現世界六年前發生了什麽…”哪怕是剛剛已經做過了心理建設,但當蘇燦再次麵對現世界為他留下的‘胎夢心魔’的時候,依舊有些糾結。
幾乎是發自靈魂的,源於本源意識,來自於現世界記憶星雲整體的震顫。
“但問題總是要麵對,要解決的…”蘇燦大小就不是喜歡拖泥帶水的人,不然也不會在‘龍守天下’活的那麽恣意形骸,惹出來諸多禍事。
說直白點,就是強種,遇到真的在意的事情,往往自認為溫良歡樂的臉孔摘下往兜裏一裝,當即就能切換到硬剛到底的戰鬥模式…
當然,這一般都是在他自己能打得過的情況下...
但這次回來現世界之後,看到父親蒼老憔悴的模樣...再從繳費的單據上看到當下家裏艱難...
反倒是在這種艱難之中依舊苦苦堅持著,為躺在病床上的自己,收起以前的壞脾氣,藏好從前的驕傲,低下頭,開始做起來他幾乎這輩子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會幹的這伺候人的事...
蘇父蘇廠長的這一改變...讓不管是在異界還是曾經的現世界,從來都是行事無所顧忌的蘇燦,這時候難免有些心裏打鼓...
好像從醒來見到見人之後,他這曾經逍遙的渡劫大圓滿境界的修真大佬,竟然一下子有了致命的軟肋...
心裏喃喃道:“剛回來,就搞出來大動靜…不太好吧?”
“而且,現在又沒有渡劫期的高手護法…”
他不知道這是“近鄉情怯”式的怯懦,還是開始考慮、關心他的那些人的感受,又或者是真的從“安全”考慮…
不過最終,還是忍不住:“算了,我就先看一看...”
“就看看現在的情況...”
意誌化作的無形力量,在‘胎夢心魔’演化而成的記憶石繭上麵一點,原本四條已經深深勒進“胎夢心魔”石繭當中,隱去光華的封印,當即如蛟龍出海,地龍翻身似的,從‘胎夢心魔’擠壓出來的縫隙衝衝了出。
其中一條閃爍著雷光,隱隱間天罰毀滅之意與生靈之機流轉的鎖鏈首先浮現,這是天工門的《造化雷霆經》所致的‘天罰封印’;
緊接著,由裴三甲的‘誅天劍意’構成的明亮劍鋒也衝出縫隙。不停吞吐著攝人的鋒銳;
李靈衍的三千道藏,化作符籙扭成了七彩的符籙繩索,好似巨龍抬頭,也從‘胎夢心魔’石繭的縫隙中顯現,不斷的律動著;
隨著這三道主要的禁錮封印出現,呈日晷狀包圍著中間紫黑色的‘胎夢心魔’,緩緩的各自轉動著。
而洛塵馨在‘胎夢心魔’上,以功德為種,栽下的萬千可讓削減‘胎夢心魔’影響力的金色‘心頭草’也一一勾連浮現…
但隨著封印的浮現,原本像是塊紫黑色石繭的‘胎夢心魔’,也開始震動了起來,好像忍不住要破繭而出似的。
不過,好在有這四重功效各異的封印在,隨著‘胎夢心魔’一下下的顫動,四重封印也隨之變化這環繞律動的頻率和方式。
首先是由功德所化的‘心頭草’當即又播種無數,紮根進去;意識所化的意誌力量,當即感覺到那種被侵染的感覺消失了...
繼而,天罰封印構成的鎖鏈與三千道藏擰結而成的七彩符籙繩索,連同誅天劍意一起降下威能。
剛回到現世界這個緣起之地的‘胎夢心魔’終於才徹底的老實下來。
不過還不等蘇燦深入其中研究觀察,‘胎夢心魔’上忽然閃過三行篆體字跡:
“老實點!”
“‘胎夢心魔’非萬全不可解封!”
“勿忘妖族之戰!”
蘇燦的意識看到‘胎夢心魔’所化的紫黑色石繭上,由‘心頭草’的點點金光所化的古篆字體,本來還有些糾結的心當即,溫順了下來。
“不解就先不解麽,我回到現世界了還管著我!”嘴上嘀嘀咕咕罵罵咧咧的,但行動卻無比的誠實。
即刻就放‘胎夢心魔’重回記憶星雲之中,意識重回身體之內。
但,不要誤會,蘇燦這並不是慫洛塵馨。
隻是尊重被龍手天下世人共同尊稱小醫仙的她...所下的“醫囑”。
“畢竟現在隔著一個世界,她再怎麽厲害,現在也管不到現世界的自己頭上!”
蘇燦在心裏碎碎念叨著,也不知道是在給自己加油打氣,還是為自己內心不敢麵對的開脫。
但最終結果來說,從理智的角度,他明白,也確切的感受到了。
現在的‘胎夢心魔’,這玩意要是解開了封印,僅憑現在的自己是沒法再次封印它的。
如果這中間它再鬧騰,天知道這玩意會影響或者說控製自己的心神意誌到什麽程度。
而他蘇燦發起瘋來...龍守天下的妖族的渡劫大圓滿見了都得給他跪下,人族督戰官他都敢打!
可這一切,那都隻存在於異界的‘龍守天下’...
那時候,他就算是闖出了什麽禍事,“管家婆”洛塵馨有海量的功德可以替他賠,
大不了...還有李靈衍這位地位絕對尊崇的道門聖女,道門的麵子,天下人族,多少都得給點吧?這...可以以勢壓人;
就算是最不濟:洛塵馨不幫忙...大不了沒功德可賠;李靈衍不高興...大不了沒勢力可用...
但至少也有殺力第一的裴三甲在,可以替不善言辭的他與人講理…
退一萬步說,就算她們三個最終都沒擺平;那不是還有作為天工門的太上長老、渡劫大圓滿境界、多次散功重修以精進功法的蘇燦大佬本人?
遇著事,完全可以帶著門派裏為他準備的那數百架可以硬剛渡劫期的傀儡機甲,上門去和人講講拳頭的道理,並提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和解條件…
但,現在是在神聖龍之帝國,可不像是龍守天下一樣他有無數種的強橫手段和各路孽緣作為闖禍的依仗。
他現在僅有的,隻剩下普普通通,甚至還很貧窮的:家人。
“所以,隻能準備好再次封印‘胎夢心魔’之後,才能打開封印,取得六年前現世界記憶了麽?”蘇燦躺在床上思考著,有些不甘心...
但,從修真的專業角度講,要想打開封印,並深入‘胎夢心魔’其中後還確保自己不被影響、出來後還要再次補上封印...
這,對於當下修為盡失,有留下點經驗和記憶的自己來說,這事的難度係數雖不至於難到不可能完成,但也確實不是一件可以輕鬆完成的事情。
“得首先搞到足夠的靈炁,昨晚實驗來看”…
...
“阿燦!”
“哥!”
兩聲讓血脈為之震動的呼喚聲突然從門口傳來,打斷了蘇燦的構思。
依靠神識控製的身體還未轉過身子,但神識卻已經隨著意識,掃過站在門口喚他的兩人。
一個是難掩疲累的婦女,隻看麵相皮膚,估摸著得有五十多歲,手粗皮膚糙,雖然穿著整潔,但樸素中確實難掩錢包貧匱的事實。
如果放在一般家庭,這或許是天下人普通勞苦大眾的常態,但蘇燦知道,這位,自己的母親,六年前是何等的美婦人。
本是貧寒出生,但在她們那個年代,硬是憑借著努力上了大學,畢業後進了公門,和父親蘇長征結婚後又陪著丈夫經商,前半生真的是富和貴兩樣都占了;
雖然是生了兩個孩子的母親,但蘇燦還依稀記得,他自己上大學的時候,蘇母四十出頭的年紀,愣是保養的像是三十出頭的模樣,去了學校,都以為是他姐姐...
現在僅僅是六年過去,蘇母雖然模樣骨相中的美麗還在,但,時間與這些年生活的辛勞,已經讓她青絲中抽發出不少的白發;
曾經幾乎雙手不沾陽春水,偶爾心情好了還會彈琴的她,現在送外賣謀生。
風裏來雨裏去,為了盡快送單,從來做什麽事都是恪守規則的她,也都熟練學會了怎麽闖紅燈不被抓住罰錢…
勞累讓她一頓都隻想吃飽,然後送更多的外賣。
身材管理?皮膚管理?都扯淡!
幾次摔車傷了的腿腳,現在走起來都有點瘸,都沒時間、也沒錢、沒心思去檢查去修養…
你跟她談身材變化?
她肯定懟你一句:“我兒子還在病床上躺著呢!我得賺錢吊著他的命!”
但看得出來,細心的她,今天為了讓剛醒來的兒子不擔心愧疚,她急匆匆的摸了口紅,穿上了一雙沒賣得出去的,多年前的名牌高跟鞋。
隻是走起路來有些瘸,讓她心中暗恨自己的腿腳不爭氣!
“媽!”蘇燦用神識控製著自己轉過身來,抬頭望向門口的時候,關通關觀察就能推斷出這些年她的辛苦。
一股子莫名的委屈與心疼,從識海中的記憶星雲裏迸發,眼淚不自覺的就流了下來。
蘇母被這一聲如夢似幻,盼了六年的‘媽’一下子勾出了眼淚,心裏急的控製不住自己就要往兒子身邊跑,可惜腿腳不靈便、也撐不住體重,又穿著已經多年不穿的高跟鞋,剛抬腳就差點摔在地上。
幸虧身後像山丘一樣魁梧,目測得有一米九幾的弟弟蘇默攙扶住,她才能急慌的走到蘇燦的病床跟前坐下,眼淚止不住的就往眼眶外麵溢...
後麵跟著的是老大不小了還不爭氣的蘇長征,老頭子靠著牆蹲在病床對麵,一邊笑著一邊掉眼淚。
嘴裏念叨著:“一家人都在!一家人,在一起!團團圓圓…”
一家人隻有弟弟蘇默沒有哭,隻是眼圈紅紅的,強忍著鼻酸...
眼看著他,已經從六年前受了欺負就找哥哥的青澀少年,好像忽然一下子長大成了一個男子漢了…
如果不是他蒲扇一樣大的手,扯住了自己的褲腳,低著頭不說話,就隻是沉默的、死死拽住自己,蘇燦都快要以為他是真的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