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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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淩淩的幽光與石板上的刺目紅光在他的臉上勾畫起一陣陣的斑駁的陰影。
    方狗為了安撫懷中的玫洛艾塔不敢有所移動,隻好強忍著撕裂般的痛楚,那綻放的微笑卻更牽連出一種奪目的明朗:“玫洛艾塔,我會保護你的,請冷靜下來吧。”
    “保護……?”玫洛艾塔有些疑惑地重複著這個陌生而柔軟的詞匯,似乎覺得心中生出一份安穩來,“你……保護……玫洛艾塔?”
    帶有幾絲疑惑,帶有幾分期待;夾雜著難以置信,夾雜著欣喜歡愉,卻又帶著一種對於人類深深的警惕,與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可悲與無奈……
    “是的,我會保護玫洛埃塔的,不會讓你再被人這樣傷害!”像是一種承諾,又像是一種誓言。小方狗輕輕地環抱著這個不安的小家夥,企圖也能將自己的溫暖給予它。
    “嗯!保護……”
    仿佛是按捺以久的釋放,仿佛是恐懼許久的安穩,仿佛是迷路的孩子尋到了歸家,這種久違的溫暖與安穩令玫洛艾塔不由得眼眶一濕,緊繃的神經一鬆弛,它便安心地在方狗的懷中悄然睡去了。
    “普魯水母,高壓水泵。”
    方狗小心翼翼地抱起懷中的玫洛艾塔,從石板上勉強離開,身體卻似乎受到了極大的負擔一般,不由得有些踉蹌,“將這些讓精靈們痛苦的儀器毀滅吧……”
    “小方狗君,還好嗎?玫洛艾塔她……”
    方狗快速地上前,看著小方狗由於激烈戰鬥與過度舉動而有些淩亂的衣衫,顯得極是擔憂。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對一個人類抱有這樣豐富的情緒。
    “方狗君也為了精靈很奮不顧身啊。”
    方狗不以為然地開口,笑著看著懷中的玫洛艾塔與肩頭的普魯水母,“我是因為喜歡精靈們才會這樣做的,我不希望精靈們受到傷害。方狗先生也是吧?”
    望著那雙眼睛,方狗甚至也有些沉溺其中了,那種仿佛是灼燒著的火焰般最美麗最炙熱的色彩,不似血液那般鮮豔,卻勝在溫暖而柔軟,像是天際灑下的陽光一般明亮。
    “轟!”
    隻聽得一聲巨響,整個海底遺跡的地麵開始猛然地震動起來,強烈的上浮感令在場的所有人一驚,仿佛是一些古老的機關,急速地摩擦著,運動著,並且指引著這遺跡前往未知的所在。
    然而還不待他們思考原因,更加出人意料的事情便已然發生在他們眼前。
    海底遺跡上方那層幽蘭的光芒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則是碧藍無際的萬裏蒼穹,以及四頭雖然顏色各異,卻有著類似的挺拔高傲的精靈,居高臨下地凝望著他們這些訓練家。
    隨著他們的的到來,方才在遺跡中肆意飛行著的圖騰鳥與死靈浮棺卻忽然挺停止了那毫無軌跡的運動,他們雙眼中那觸目驚心的猩紅色緩緩地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種清明與茫然。
    “那是……”
    方狗有些驚訝地看著那四隻從未見過的精靈,以及眼前的死靈浮棺與圖騰鳥出人預料的舉動,“你們……?”
    然而,那傳說中的小精靈們卻顯得並不友好,他們的朝著天空一聲長鳴,口中卻忽然蓬勃起一道絢爛的光束。
    “轟”地一聲朝著小方狗一行人的所在擊去,但是周圍的精靈們則像是收到了什麽提示一般,提前飛散開來。
    “小方狗君!”
    能夠聽懂精靈語言的方狗忽然一怔,連忙拉住小方狗的手,將他朝著自己的方向,將他拽了過來,將他庇護在沒有被技能所牽連的稍稍安全些許的地帶之間。
    “水晶燈火靈,噴射火焰!鋼帝企鵝,對他們使用暴風雪!”
    真嗣連忙向一側躍開,那些招式幾乎是橫向過去,直接截斷了那些光束的釋放。而另一陣白色的風雪,則直接遮蔽住了那群傳說中精靈的視線。
    “小心!”
    他不顧自己因此而被爆破的氣浪擊出極遠的身體,有些憂心地朝著方狗的方向望去。
    此時此刻,方狗的身邊除了那隻看起來不怎麽靠譜的普魯水母外,並沒有其餘的精靈,“接住!”
    真嗣擲出了那把從遺跡中取到的造型古怪的力氣,他雖然並不覺得這能夠擊退精靈,但是憑借小方狗優秀的體術,隻要能夠再拖延一會兒,等到自己與方狗的大部分精靈一到,便無所畏懼。
    “你失敗了?”
    屏幕上所能看見的隻有一個漆黑的背影,那冷漠的嗓音令人膽顫。
    “對不起,但是關於描摹之鏡的信息我們已經得到了。”
    在方狗一行人麵前耀武揚威的那個聯盟訓練家此時卻恐懼而慌張地直立在那個小小的屏幕麵前,額間有些許汗水滑下,他卻不敢伸手擦拭。
    “而且也在那裏發現了傳說中的精靈玫洛艾塔?”屏幕上的背影忽然開口,卻帶著一絲深深的嘲意:“但是被另一些訓練家奪走了吧?”
    “我……”
    那個聲音不待他解釋,便繼續開口:“不過算了,關於形態轉變的事情先緩一緩吧,山路鎮的大火以及海底遺跡的沉降已經過於明顯了,這會引起又一個冠軍的不滿。你著手調查一下那個‘等離子團’的事吧,最近風頭很大。”
    看著那個重歸黑暗的屏幕,他如釋重負般地籲出一口長氣,這才對著窗邊的那位被稱為“艾斯”的訓練家開口,“艾斯,我批準你的告假了,不過快些回來吧,最近伊宿地區很不太平。”
    “……”
    艾斯並不理會那個人的話,稍稍點頭致意便徑直走出了那件偌大的辦公室,他沒由來地想起了那個在海底遺跡見到的那個少年,以及他奮不顧身地安慰玫洛艾塔的行為。
    “簡直和……哥哥一樣,溫暖而熱心。”
    他細不可聞地喃喃自語,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純粹到甚至能夠為了精靈付出一切的訓練家了,那與哥哥有些類似的容顏也勾起了他深遠的回憶。
    良久,望著身後的大門有些複雜地歎了口氣,向門外走去。
    不論是玫洛艾塔,水晶燈火靈;還是那四隻傳說中的小精靈,甚至是小方狗等人身上的傷勢,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地痊愈著,仿佛是被給予了全新的能量一般不可思議。
    不論是精靈,還是人類,在麵對這份令人窒息的奇景之時,都選擇了沉默。這種力量與其說是無人能敵的強大,不如稱之為睥睨天下的聖潔,除了膜拜之外,別無他法。
    “亞爾修斯……?”
    方狗重複著那四隻精靈們所吐露出的名字,竟在一瞬間驚訝到不知該如何言語。僅僅出現於書籍記載之中的造物之主的物件,竟然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這是……亞爾修斯的生命之源!為什麽會在這裏!”
    方狗清晰地記得那隻兼並了造物主的仁慈與上位者的殘酷的精靈,在與他們定下諾言後,帶著那十七塊生命之源,心滿意足地回到他自己的空間,重新歸於安眠。
    然而此刻,它的生命之源出現在此處,亞爾修斯卻不見蹤跡。方狗心中的不安慢慢浮了出來,逐漸擴大,甚至逐漸地侵蝕了軀體和靈魂,教他不知所措。
    而剛剛順著真嗣的指引來到此處的泠姬,也因為眼前的景象而震驚。她的周身再度滋出一片冰霜,仿佛是被什麽所吸引一般,毫無意識地朝著那光芒的源頭蔓延而去。
    她空無一物的記憶,似乎被眼前的光芒所喚醒。黑,白,灰,三種相異的色彩憑空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冰霜,雷電,赤炎,三種完全不同的力量在她的記憶之中抗衡,令她一瞬間頭疼欲裂。
    方狗有些後知後覺地攙扶起身邊的少女,接過她所帶來的精靈球。
    思緒卻依舊雜亂,他情不自禁地望向曾經與他共同許下諾言的真嗣,卻發現他所專注的卻是一塊淺粉色的石板。
    “多了一塊石板。”
    真嗣將其餘十七塊石板收入一枚布袋之中,將剩下的一塊石板與布袋一同交給方狗。自己則接過泠姬帶來的精靈球,徑直走向那四隻來意不善的傳說中的精靈。
    “要繼續戰鬥嗎?”
    自信而不狂妄,細心卻不多言,嚴謹而不輕敵。
    真嗣短短的一句話,卻令那四隻精靈有些尷尬。他們自然知曉能夠被亞爾修斯所承認的人類,定然不會是打破平衡,擾亂精靈的元凶,然而他們的自傲卻不允許他們輕易低頭。
    立於四隻精靈之首的勾帕路翁上前一步,運用心電感應開口:“理想的英雄與黑色的神龍會帶領精靈們走向潔淨和平的希望世界。”
    而代拉基翁亦上前一步開口:“真實的英雄與白色的神龍會帶領精靈們去往自由清明的善良之地。”
    “當世界再度陷入戰火紛爭,精靈再次遭到可怖災難的時候,便會出現第三種顏色,將一切歸於最初始的寂靜之中。”畢力吉翁亦開口,將這句古怪的語言完整地呈現在三人麵前。
    “創主……”
    凱路迪歐似乎打算繼續說些什麽,卻被三位聖劍士所製止。
    它灰色的瞳眸中映射著方狗困惑的神情,隻覺得一種前所未有的熟悉感將他淹沒。良久,方才隨著畢力吉翁它們離開……
    方狗有些訝異地看著眼前的四隻傳說中的精靈,畢竟這份與他所聽聞的完全不同的傳說,令他的信念再度被籠罩在厚重的迷霧之中,看不真切。
    “小方狗君,你這樣的人為什麽會喜歡精靈對戰這種殘酷的事情呢?”
    方狗望著方狗,情不自禁地開口詢問,這個在他心底盤旋已久的話語,令他疑惑不解,甚至攪亂了他黑白分明的世界。
    “……方狗先生?”
    方狗有些意外他的問題,卻又不知該如何回答——這似乎是約定俗成的事情,從旅行的第一天開始,這種思想便已經根深蒂固地灌輸在了所有新人訓練家的心中。
    然而麵對這個看似簡單至極,而約定俗成的問題,方狗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他。他似乎是思考著這個深邃難懂的問題,心中所秉持的信念在那一刻收到了極大的衝擊。
    方狗看著他迷惑的神情,情不自禁地握住了他的雙肩。
    “如果要讓精靈獲得自由,”
    他此刻的嗓音低醇如酒,仿佛是來自遠古的魔音一般空靈妖異,甚至帶了幾絲蠱惑的意味,“唯有他們成為了自由自在的存在。”
    “這樣才不會再被自以為是的愚蠢人類們屈辱,才會成為完整的存在。我們抱有相似的理想吧,為了讓精靈們得到真正的快樂,讓我們一起去解放精靈吧,小方狗君……”
    方狗隻覺得自己的內心被這一席話所打亂,這一份難以言喻的淩亂逐漸擴大著,並且侵蝕了軀體和靈魂,令人得不到答案的盤旋將他扯下未知的深淵,甚至無法與之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