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河東前事、利惑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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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在平陽,很早就派駐了鎮兵,苻生繼位後(355年),以宗室苻產為平陽太守。
隻是次年(356年)八月,姚襄在伊水之北,敗於第二次北伐的桓溫,之後北渡黃河逃入河東,又計劃進兵關中,在平陽攻破匈奴堡殺死苻產,隨其出鎮的餘部也被盡數坑殺。
不過此時的平陽,不僅處在前秦、前燕爭奪之中,還有夾雜在二者之間割據並州的張平。
苻產兵敗被殺時,鎮守蒲阪的苻柳曾引軍去救,卻為姚襄擊敗後退卻。
因為幾乎是在同時,前燕皇帝慕容儁以慕輿長卿為將,率精兵七千入軹關進攻河東,在裴氏堡攻打前秦僑置的幽州刺史強哲。
而在陝城以南的盧氏縣,前秦僑置的青州刺史王朗,也遭到東晉將領劉度的攻打。
當時,苻生分別以苻飛率軍救盧氏,鄧羌率軍救裴氏堡,沒過多久,劉度主動退兵,鄧羌則擊破並擒獲慕輿長卿,斬首甲士二千餘。
姚襄占據平陽後,襄陵的前秦並州刺史尹赤率眾投降,因此緣故,天水尹氏在苻堅時遭到禁錮,到淝水之戰前才解除。
與尹赤同族的尹緯,早年不得入仕,後來為姚萇謀劃自立,有立國之功,又輔佐姚興掃平苻登。
張平此時割據並州,占有西河、太原、新興、雁門、上黨、上郡六郡,他自然不能容忍進犯自己地盤的姚襄,於是出兵與姚襄交戰並取勝。但張平在得知姚襄隻是暫據平陽,準備進攻關中後,就與之約為兄弟並停戰。
隔年(357年)四月,姚襄自平陽郡北屈縣向西渡河,進據杏城、鄜城,五月敗死於三原。
六月,前秦發生雲龍門之變,苻堅繼位,去皇帝號,稱大秦天王。
七月,苻健在位時曾向前秦稱臣的張平,改向東晉稱臣,受封並州刺史,與前秦、前燕為敵,十月入冬,張平就開始進攻蒲阪的苻柳。
第二年(358年)開春正月,苻堅親自統兵,前往討伐張平,馮鴦以上黨郡投降前秦。
三月,前秦軍隊在晉陽西南的銅壁大敗張平,其養子兼麾下猛將張蠔,被鄧羌、呂光生擒,張蠔與部曲三千餘戶被徙往長安,張平被迫投降。
同一時間,南下的慕容儁攻陷冀州,東晉則派謝奕、荀羨北伐,與前燕交戰。
六月,於前秦、前燕夾縫中生存的張平,僅率三千部眾逃奔平陽,被苻堅追擊打敗後,再次向前燕請降。
九月,前燕卻分別派了慕容評攻打張平,陽騖攻打東燕的高昌,慕容臧攻打濮城的李曆。張平、高昌、李曆都曾是後趙大臣,又都先後降燕、降晉、降秦,各自割據一方。
陽騖攻黎陽不克,馮鴦逃到野王投奔呂護,高昌逃到潁川邵陵,李曆自白馬逃奔滎陽,餘眾全都投降前燕。
原先從屬於張平的三百餘並州壁壘中,約三分之一投降了前燕,於是慕容儁以右仆射悅綰出任並州刺史。
這之後,在悅綰的籠絡、安撫下,張平的部將諸葛驤等人又陸續率一百三十八壁壘投降前燕。
一年半後(360年),正月,慕容儁在鄴城大閱軍隊,隨即病情加重亡故。
六月,代王拓跋什翼犍王後,慕容儁之妹病逝,七月劉衛辰入代參加葬禮,求娶拓跋什翼犍之女。
又一年後(361年),二月,呂護在野王吞並高昌殘部,隨後投降東晉,還打算偷襲鄴城。呂護原為冉閔部將,七年前(354年)在魯口被慕容恪擊敗,敗逃至野王割據河內。
張平也趁機再度與前燕為敵,先後殺死前燕平陽太守段剛、督護韓苞,雁門太守單男,但自己也在不久後病亡。
而計劃敗露的呂護在野王被慕容恪、傅顏圍攻,八月戰敗後,南逃東晉,十月又投降前燕。
至此,西河、太原、上黨為前燕掌控,新興、雁門則分屬代國、前燕,前秦仍在河東控製蒲阪,在弘農控製陝城,但拿下上郡,還在平陽控製著蒲子。
時間拉回到前秦攻打襄陽前夕(377年),慕容衝作為前燕宗室嫡脈,憑借先輩的舊日餘威,在平陽勉強有那麽一點號召力,可畢竟是落魄了,在前秦統一北方的威勢下,也隻能借著各種名頭,暗地裏偷摸的積攢點家底。
前秦自立國時起,就牢牢釘住蒲阪,除了這裏渡口眾多,又靠近軹關陘西側關口,乃是進攻關中時極具地利的要衝外,還有一點就是東麵不遠的解縣鹽池。
不過前秦在吞並前燕,拿下關東六州,勢力範圍東至遼東、渤海,又從東晉手中奪取梁、益二州,占據巴蜀精華地帶,池鹽、海鹽、井鹽算是湊齊了,況且雍、涼本也產鹽,名義上算是掌握了北方民生的經濟命脈之一。
渤海灣沿線曆來是產鹽要地,春秋戰國時期,齊國能夠稱雄,其中一個原因就是對外出口食鹽獲取大量財富。而在巴蜀,不隻產鹽,還盛產鐵,比如蜀郡臨邛,隻是自八王之亂後戰禍不止,又有僚人侵擾,連縣境都被迫東遷,產能自然也就跟著下降。
蒲阪雖然還有一部分連通關東漕運的功能,但是前燕滅亡這幾年來,前秦對關東地區的消化並不徹底,連基本的官員替換都還在緩慢的進行,遠遠尚未完成,一是怕引發逆反,二則是可以擔任基層官員的人才嚴重缺乏。
平民之中不是沒有人才,卻沒有足夠支撐成長的資源,展現能力的舞台也幾乎沒有,再就是缺少推薦介紹的人脈關係。王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家境連寒門那種中、小地主都不是,毫無根基的底層貧寒人家,哪怕以現代人的角度去看他的經曆,依舊會感到傳奇、不可思議。
關東的中原地區,自八王之亂以來,鮮少有太平的時候,如今正處在恢複期,暫時還沒有輸送賦稅反哺關中的能力。
慕容衝與平陽世家、鎮兵都不睦,但他起初赴任時,也帶去了一部分鮮卑徙民,隻是數量並不多,而且從中少量招些親隨還行,招個幾百人就太過顯眼了,可想要掌握郡府實權,手裏就必須要有足以與郡中鎮兵、世家部曲相抗衡的武力。
而利用平陽的交通便利,慕容衝在段隨指點下,不光任由周邊的胡族徙入,還主動以招徠流散的名頭邀請西河、太原,乃至新興、雁門的胡族南下平陽定居。
當然,僅僅是口頭上的許諾,並不足以引誘這些小部酋帥心動,可從安邑過來的池鹽,就是實打實的好處了,人離不開,那些畜養的牛馬羊駝更離不開。
自前秦攻打代國,到代國內亂後被兼並,這段時間裏,代國出來的鹽幾乎斷絕。
光是鹽利這一點,想要暗中募集部曲的慕容衝,與不想割肉的平陽世家,就不可能達成一致。
利潤方麵,隻要回報率足夠高,就會有源源不斷的商賈,敢於得罪平陽世家與慕容衝合作。
就說長安的趙掇等人,當初賄賂前秦宗室,買來封國三卿之職,用以提高身份地位,當時苻堅正以王猛改革吏製、打壓豪強、建立法治,這些富商的盤算自然落了空。
可罰錢、申斥再怎麽不留情麵,性命卻是用身家保了下來,這些豪商常年往來關中商路,壟斷大部分西域和中原地區的進出口貿易,對權力的獲取雖被限製,但之後資助樂尊和尚去敦煌開鑿石窟,實則暗為前秦打探前涼虛實,憑此功績仍舊活躍在長安朝野。
遼東安氏則更勝一籌,不隻是在遼東經營草原商路,在慕容氏幾代人都被任為親信,獲許出入殿中,負責前燕與代國之間的斡旋。且安氏在西晉末年遷往遼東避亂之前,在洛陽已經繁衍一百多年,最初就是入侍的安息王子,如今在前秦仍維持著在上層的宮廷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