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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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陡然冒出這念頭,藺岐再度抬頭看去。
    兩道依偎的身影映入眼簾,無形間便將他排斥在外。
    他壓抑著心底的情緒,但最終,被擯棄的錯覺還是迫使他不受控地開口“師父。”
    太崖挑眼看他“何事”
    他仍在笑,隻不過語氣中的鬆泛要比方才真切許多。
    藺岐平複下心緒,問道“奚姑娘的傷勢可還好”
    太崖“還好。天熱,傷口不好愈合罷了,多塗兩回藥便能痊愈。”
    這解釋跟他之前說的沒什麽出入,但藺岐總覺得他有何事瞞著自己。
    他走過去,視線落在奚昭側頸那兩點血印上。
    眼下有夜明珠照著,比剛才要明亮些許,使他看得更為清楚
    這血印跟他記憶當中的傷勢確然不同。
    他不著痕跡地收回目光,話鋒一轉“奚姑娘,將此藥兌水,滴在月映子上,夜間便不會再招蟲。”
    說著,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她。
    奚昭的注意力頓時到了那瓷瓶上。
    “當真”
    她之前跟他提過,說是那株月映子好看,想養在臥房裏。
    但一到晚上就會招來螢火蟲,亮堂堂的沒法睡,關了窗子都沒用。
    “不妨一試。”藺岐稍頓,“對月映子也無害處。”
    奚昭接過,拔開塞子往裏瞧。
    半瓶黑褐色的粉末,沒有任何氣味。
    她一時起了興,又轉去找水。
    藺岐心底的異樣情緒漸被撫平。
    他側過眸,卻見太崖也正望著自己且一副將他所作所為都了然於心的模樣。
    藺岐被那落拓笑意刺得眉頭稍擰。
    那方,奚昭已經取來水,正準備往裏倒藥粉。
    她斟酌不好用量,便抬頭問他“小道長,要倒多少”
    藺岐走過去,教她如何調配驅蟲藥水。
    “奚姑娘,”太崖忽道,“既然傷口已經處理好了,那本君也不作久留。”
    他原就是為了應付月楚臨的眼線,這會兒才找著空子過來逛上一趟。
    眼下天色已晚,也該離開。
    本要叫上藺岐一塊兒回去,後者卻說藥水尚未調配完,待會兒再走。
    太崖便也不多言,和奚昭道了別後就走了。
    藺岐往水裏抖了些藥粉。
    他低垂著眉眼,不知思忖著什麽,片刻後問“奚姑娘受傷已有幾天,不見好麽”
    奚昭靠著桌子,雙手反撐在桌沿,點頭“你師父手上那蛇究竟是怎麽弄的瞧著像刺青,可又會動,咬人還這般疼。”
    她對太崖指背上的蛇紋刺青還挺好奇的。
    不知道是養的靈寵,還是別的什麽東西。
    摻好藥粉,藺岐晃了晃小瓶子,使其混合均勻。
    “是他的一縷妖力,理
    應無毒。”他將藥水滴在月映子上。
    很快,那些圍繞在月映子周圍的螢火蟲就接連散去。
    房中昏暗些許,僅剩夜明珠的光亮。
    他放下瓶子,目光複又落在她頸上。
    兩處血點,如兩枚小痣般印在頸上,周圍稍泛著紅。
    與上回並非落在同一處。
    “雖無毒,卻是牙尖齒利奚姑娘可受得住疼”他問。
    其實不疼。
    偶爾跟被針刺了下似的,頂多刺痛一陣就又好了。剛剛太崖又使了止痛的訣法,幾乎沒什麽感覺。
    但瞧見那稍擰的眉,奚昭又把話咽了回去。
    “是疼。”她拉住他的手,“小道長,該怎麽辦”
    她的手隔著衣衫,虛握在腕上。
    沒多少熱意,卻使藺岐手臂稍顫。
    太崖的話還刻在腦中,每一句他都記得清楚。
    沉默片刻後,偏還是反握住她的手,稍俯了身,輕輕啄吻在那傷口附近。
    一絲微弱麻意泛開,奚昭退了步,卻陡然被藺岐摟住後背。
    方才推開的距離又被拉回。
    他移過目光,眼底瞧不出情緒。
    “如此可會好些”
    走出門不到兩步,太崖便聽見一陣細微的哼喘。
    他停在台階處,月影籠罩,看不大清神情。
    不比蛇身,化作人形時,他的感官要敏銳許多。
    也因此,一些聲響相繼落入他耳中
    衣料摩挲,模糊不清的輕語,還有混在一塊兒的低促喘息。
    他稍側過身,往裏看去。
    門牆作擋,何物都瞧不見。
    可想到門內的景象,思緒卻不受控地泛濫開。
    咬人那般使勁,不知接吻又是何模樣。也會隨心所欲,不痛快時便咬上一咬麽
    落不到實處的猜測轉瞬即逝,他忽覺被她咬出的傷似過了火般,一陣陣地灼痛。
    血還在緩慢往外滲著,像極那日落在頸上的吐息,印下避不開的熱度。如銀鉤般,一點一點勾出埋藏在欲壑深處的幹澀渴意。
    袖下的手稍動了番,指腹摩挲袖口,隱有些作癢。
    他轉回身,目不斜視地離開了小院。
    走出院子後沒過多久,他便看見有人從對麵過來。
    “見遠,”太崖頓了步,含笑道,“不是說你要出去一趟麽,怎的又回來了”
    見是月楚臨,他並不意外。
    從對月楚臨說出那些話開始,他便清楚這人再難沉住氣。
    “給昭昭帶了些東西,要送給她。”月楚臨稍頓,“更深露重,以為你在寧遠小築,不想在此處碰見。”
    “也是從她那兒剛回來。”太崖清楚他想知道什麽,偏有意遮掩,“若非時辰晚了,興許還能跟你在她院子裏撞見。”
    月楚臨“我也不過是去送些東西,送完還要出府
    你頸上的傷,還沒好麽”
    “頸上並非什麽要緊傷,不過是被樹枝刮著,隨便敷了些藥。”太崖道,“你有急事,就不多聊了。”
    話落,他提步便要走。
    但就在二人錯身之際,月楚臨忽叫住他“太崖。”
    太崖停住。
    月楚臨稍側過臉,溫笑著問他“不知你去找昭昭,所為何事”
    太崖慢悠悠掃他一眼。
    還以為又要拿些彎彎繞繞的話來旁敲側擊。
    原來逼得緊了,也說得出真心話麽。
    他移回視線,落下兩字
    “私事。”
    說完便走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月楚臨都未行一步。
    不多時,忽從半空躍下一隻鳥雀,落地後化身成人。
    “大公子,”雀妖隨在他身後,往奚昭的院子走,“道君是戌時三刻從寧遠小築走的就在藺道長之後,在姑娘院子裏待了小半個鍾頭。我按公子吩咐,遠遠兒地看著,沒有近身。”
    藺岐也來了
    月楚臨記在心底,卻沒在意。
    那人性情寡淡,與奚昭走不到一處去。
    太崖都已走了,想必他也早離開了。
    月楚臨語氣溫和道“隻需盯著太崖一人,其他人無需理會繼續跟著太崖。”
    雀妖遲疑。
    那藺道長也不用理會麽
    他好像沒見著他出來啊。
    但思慮一陣,他最終隻應了句“是。”
    臥房。
    奚昭丟開枕頭,把藏在枕頭旁邊的書全抱了出來,壘在桌上,再抽出一本翻看起來。
    藺岐站在臥房與偏房交接的門簾處,見她看得認真,便下意識以為那些都是馭靈的書。
    方才她說有事要和他說,隨後就把他帶到了這兒。
    原是要問馭靈的事麽。
    剛這麽想,奚昭就合上本書說“找到了”
    藺岐眼睫稍顫,視線落在那本書上。
    看不著書名,但書皮陌生,他應該沒讀過。
    不知她要問出什麽問題,心底未免忐忑。
    奚昭走近,把書遞給他“我托人在外麵買的,要提前多做些了解才好你先前說慢慢適應,眼下就可以看看,該從何處開始適應。”
    藺岐想起那日說過的話,卻不知這事跟馭靈有何幹係。
    直到翻開她遞來的書。
    在搖晃的燭火下翻了幾頁,那冷玉似的麵頰上逐漸浮起些薄紅。
    他倏然合了書,語氣尚且冷靜“奚姑娘,此為穢書,不當看。”
    奚昭“”
    “為何不當看”她坐下,一手撐臉,“要是不提前學好,屆時結道契何物也不懂而且不是你說,要慢慢適應麽”
    雖然太崖還沒答應幫著接契線,但她覺得都是早晚的事。
    她說得不無道理。
    藺岐手拿著書,卻跟握著炭沒什麽區別。
    良久,他才又翻開那書,一條一條仔細讀過去。
    他沉默不言地看著,若非愈發燙紅的耳尖,和平時並無兩樣。
    奚昭突然冒了句“幸好挑了個識字的。”
    要是跟緋潛一樣連字都不認識,那她不還得挨個兒讀給他聽
    藺岐並未聽清,抬眸看她。
    “沒什麽,你繼續看吧。”奚昭想了想,“你有何處不懂的,可以問我。”
    “奚姑娘好似了解不少。”語氣聽不出好壞。
    “你看的這些書,我都提前讀過。”奚昭起身走到他跟前,抬了笑眼問他,“小道長,選好了麽”
    藺岐抿緊唇。
    腦中反複盤旋的,還是太崖那些話。
    她留他,是因有用麽
    他指腹微動,按在了幾行字上。
    奚昭看了兩眼,隨後目光一移,落在他手上。
    他的手生得好看。
    手指修長漂亮,線條也流暢,關節並不明顯。
    覺察到她的視線,藺岐下意識攏緊手。
    但還沒動,就被奚昭握住了。
    “可是可以。”她道,“但你方才碰過不少東西,先用淨塵訣洗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