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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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婚前夜亡夫回來了!
    月楚臨神情未變,隻問“你不願走”
    太崖語氣自然“我說過了,可以走,但要與昭昭一道見遠,你既然已經知曉了識海的事,不妨把話挑明。你想拿她的魂魄解決你月家危境,世上沒有這樣的道理。”
    月楚臨早想到他多半已摸清此事,更知曉以他的脾性,斷不會閉口藏舌。
    他慢聲細語說“此事錯在我,我自會賠罪。但眼下我已找到法子,可保她安然無恙,亦能解決危困。”
    “你保”太崖哼笑一聲,“見遠,當日師尊仙逝後,你應當去過鬼域可在那裏找到了他的魂魄”
    妖族或仙修離世,魂魄不歸鬼域管束,卻也會在那兒停留片刻。
    月楚臨默了瞬,最終道“許是恰巧錯過。”
    “這話說來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
    太崖斂去幾分笑,指腹輕敲兩下,桌上燭火便晃動著燃起。
    室內一時亮堂許多,他的視線劃過牆麵上的影子,後又落在月楚臨身上。
    “你應清楚,他多半沒死,指不定在何處躲著。此事既是他做下的決定,即便你現在能保得了她,往後也難說準。當日你太糊塗,師尊說是拿她的魂魄封住月問星的影子,你便信了要依著他那脾性,概是為了煉出什麽雙魂器靈,為他所用。”
    月楚臨收緊手,掌心內剛愈合不久的傷口再度被掐破。
    良久,他問“你打算如何”
    太崖道“送她去天顯境,最好的去處便是陵光島。這是玉衡的主意,我也打聽過,陵光島確要招攬弟子。屆時遞信一封,於她有益。”
    月楚臨轉瞬間便想到他的意圖“馭靈。”
    “不錯。”
    “緣何”
    “自是最適合她的術法。”太崖扯開笑,“若她願意,我倒想將執明心法給她。”
    月楚臨倏然看向他。
    “又在急什麽”太崖往後倚去,沒骨頭似的半躺在椅上,“老頭子死前還惦記著心法無人繼承,總要給他一個交代。”
    月楚臨卻道“太崖,你以為我如今是在心平氣和地與你相商”
    “不敢,看你那神情似是想將我活吞了去。”太崖說,“不論你現在如何,僅問一句,當日你帶她回月府是為了救她麽那些靈丹妙藥,也是好心相送自然,千裏迢迢救下一個不相幹的人,必不可能率先考慮她的往後。可見遠,千般好抵不過一時恨。”
    末字落下,月楚臨忽聽見一陣細微的嗡鳴。仿佛有蚊蟲鑽進耳道,在腦中橫衝直撞。
    這跳痛來得突然,有一瞬間,他看到眼前又覆來淡淡黑影。
    那低賤的黑影也跟蚊蠅一樣,在他心底躁動不安地撞著,鋪陳起他的躁惱憤懣。
    他長舒一氣。
    但聲音並未停歇。
    反而愈來愈大。
    侵擾著他的思緒,從中剖挖出明晃晃的惡意對著眼前的太崖
    。
    惡意蔓延之際,它竟試圖奪去他的意識,又在他耳畔低聲念著,殺了他。
    殺了他,便再無礙眼之物。
    嗡鳴聲一時變得更大。
    漸如蜂群強聒。
    月楚臨再難維持住麵上的笑意,在理智將崩的邊緣,他幾乎不受控製地吐露一句“太崖,你同以前一樣,令人生厭。”
    太崖斜過狹長眼眸,忽笑“你也好不到哪裏去,不過戳你痛處倒叫人快活。”
    話落,他滅了燭火,起身欲往外走。
    剛行兩步,便聽見月楚臨問“天色已晚,還要往何處去”
    太崖掃他一眼,道“自然去找昭昭。結契之前,不應再熟悉些彼”
    一句話尚未說完,忽從左旁襲來道赤紅的血線,從他眼前倏然飛過。
    雖沒挨著,卻已近在咫尺。且因速度太快,在他眼前燒起陣灼燙熱意。
    他稍怔,先是看了眼那幾欲穿透牆壁的血線。再才順著血線望向月楚臨,神情間有些許訝然。
    竟真氣到了這種地步麽
    還從未見他這般失態過。
    也是在這時,月楚臨才倏然回神。
    但擋在前麵的血線並未斷開,他溫聲道“天色已晚,最好別走出此門。”
    太崖抬了折扇,如使刀劍那般從下往上一挑。
    繃緊的血線隨之斷開,他將扇子收入袖中,說“都已不是稚童了,何時出門還無需旁人幹涉。”
    說罷,他再不看月楚臨,徑直走出門去。
    月楚臨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滑膩的血溢出指縫,一滴跟著一滴墜落在地。
    他迫使自己冷靜下來,從頭到尾梳理著思緒。
    那日太崖潛入他的識海,是借了奚昭的手。
    但依他的性子,若非萬不得已,不會讓她來以身涉險。
    此前應當還有過嚐試。
    誰
    誰幫了他
    藺岐
    或許有。
    但現下此人已經不在府中,與他也少有往來。
    月楚臨稍抬起頭,盯著遠方灰蒙蒙的天。
    腦中漸浮起另一人的麵龐。
    還有一人。
    平白無故對煉丹起了興趣,想讓他幫著試藥。但僅煉過這一回,便再沒見他往藥閣跑。
    讓他去查迷香的下落,分明已提醒過去寧遠小築找,可時至今日也沒個結果。
    更任由太崖安插外人入府,做起了明泊院的侍衛。
    原是這般。
    緊繃的心弦逐漸鬆緩,月楚臨神情未變。
    原是這般
    入夜,月郤坐在屋簷上。
    正對月拭劍,餘光忽瞥見道人影,不疾不徐地從遠處走來。
    他抬眼看去,愣住。
    竟是月楚臨。
    他怎會來他這兒
    莫名湧起股不安,他收起劍,輕巧躍下屋簷。
    落地無聲。
    “兄長,”他快步上前,“這般晚了,找我何事”
    “不急,天黑,仔細腳下。”月楚臨說,“有件事想托你去辦。”
    懸著的心勉強放下,月郤道“什麽事用紙鶴捎句話不就行了,也免得大晚上往外跑。”
    “這事有些重要,親口與你說也才更放心。”月楚臨沒急著說找他什麽事,而是問,“迷香的事查得如何”
    “哦,那事麽”月郤不露聲色道,“先前說從天顯來了個做買賣的,不知道太陰的規矩,私自售賣迷香。他給的名單我都一一查過,沒有能跟咱們府裏扯得上幹係的人。”
    “那便好。”月楚臨問,“買過迷香的人都在何處”
    “皆押去太陰門了,說是擇日問審。”月郤又提起另一事,“還有那幫拿著鏡子招搖撞騙的人,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妖衛到現在竟都沒抓著一個兄長,要不我去查查”
    月楚臨卻道“不用,此事已有眉目。他們做不出什麽害人行徑,太陰不作幹涉。”
    “兄長已知曉那幾人的來曆了”
    “算是。”月楚臨望著那從小看到大的麵龐,視線落在與他有幾分相像的眉眼上,“阿郤,為兄向來信任你。以往月家旁係繁多,能托付信任的卻無幾何。”
    月郤將猶疑藏在心底,麵上應是“我與兄長為血親,理應如此。”
    “若拋開血親呢”月楚臨忽問。
    月郤“什麽”
    “無事。”暮色下,月楚臨的麵容模糊不清,“阿郤,正因信你,眼下才有一樁要事托你去做。”
    “兄長直說便是。”
    月楚臨道“你送信不,親自去天水閣跑一趟。”
    月郤點頭“是有什麽靈器要打”
    到時若抓著機會,還能從天水閣多買些靈器回來,也好給綏綏。
    “是。”月楚臨稍頓,“打一支命印筆來。”
    命印筆
    月郤怔住。
    半晌,那略顯僵硬的臉上才扯開絲笑。
    他強作打趣“命印筆不都是拿來結道契的嗎兄長這是有心上人了,提前做個準備”
    “不是我用。”
    月郤“那是”
    方才壓下的不安再度漫起,且更為強烈,連同整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他飛速回想著這些時日的所作所為。
    應當沒在兄長麵前露餡,他不會知道他和綏綏的事才對。
    但萬一呢
    他盡量平複著心緒,開始思索起倘若真被月楚臨知道,自己該如何解釋。
    思索之際,卻聽月楚臨道“時日雖緊,但筆要最好太崖向來挑剔,什麽物件好與不好,他一眼便能瞧出。”
    太崖
    月郤的思緒一下停滯,瞳仁也跟著緊縮。
    “兄長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想扯開笑,卻又生硬得很,眼中盡是不可置信,“太崖太崖他他他能和誰”
    他就沒見那道人跟什麽女子來往過,怎突然就要結契了
    那雙沉著淺笑的眼微微睜開,月楚臨看著他道“自是與昭昭。”
    月郤徹底僵住,勉強提起的笑容頃刻間就散得幹淨。
    “兄長,”他腦中一片空白,“我似是有些聽不懂你的話。”
    “是為兄說得不夠清楚麽也是,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太崖和昭昭與我說起時,也叫我詫異。”月楚臨一字一句道,“阿郤,現下他二人打算結契,不過還有不少其他事要忙。隻能托你跑一趟,去”
    話音未落,僵立在麵前的身影便陡然消失。
    月楚臨沉默不語地站在那兒,許久,才折身出了院子。
    離明泊院僅有數丈遠時,太崖忽覺有氣息迫近。
    他起先並未作多想,直到察覺那氣息間摻雜的殺意。
    來勢洶洶,比寒刀更烈。
    他步子一頓。
    但攏在袖中的手還沒動,便從暗處躍出道身影。
    那人何話也沒說,徑直攥住了他的衣領,對著麵頰狠狠落下一拳,實叫人猝不及防。
    太崖還沒來得及防備,右頰就已襲上劇痛,口中蔓延開清甜血味。
    他踉蹌兩步,尚未站穩,那人便又動手了。
    這回倒沒用拳頭,而是直接拔出了腰間佩劍。
    一截寒烈銀芒,直衝他脖頸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