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6 章 忙碌的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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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放後,我在敦煌當漢商!
    最後一個客人結賬離開,隋玉舀水澆滅爐子裏的火,四人合力將鍋碗瓢盆洗刷幹淨也準備回去了。
    屋內熱氣未散盡,屋外狂風呼嘯,人從室內走出去,打個哆嗦,身上的熱乎氣散了一半。
    “真冷啊。”趙小米揣著手貼牆走,顫著聲說“我都想睡這裏了,如果能燒一夜的火就好了。”
    “你走慢點,拽著隋良。”趙西平挑起泔水和柴灰,他撞隋良一下,說“跟著小米走,你別走摔了。”
    佟花兒離得近,她走過來伸手拉住他。
    隋良就跟她走了。
    趙西平望著門內,隋玉還在裏麵檢查爐子,三個爐子滅了兩個,隻留一個爐子有火,塞了一腔草渣捂火,蒸鍋上架著兩盆酒糟發的麵。
    油盞吹滅,隋玉端個碗出來遞給佟花兒,說“還剩兩個鹵蛋,你帶回去給老牛叔和阿水吃。”
    佟花兒搓了下手,她垂眼道聲謝。
    門鎖著,五個人踩著凍硬的雪坨子往回走。
    路上不見一個人影,也不聞人聲,風聲太盛,狗吠聲在淒厲的西北風下都落了下風。
    走出巷道,穿過南水街,走進軍屯,幾欲斷發的風勢受阻,人這才能出口長氣。
    先送佟花兒回十七屯,等老牛叔來開門了,隋玉跟趙西平才往回拐。
    “這是隋玉讓我帶給你們的,留著明早再吃。”佟花兒將碗遞過去,她鑽進灶房,見鍋裏還有熱水,她匆忙揭開鍋蓋將凍得沒有知覺的手伸下去。
    “娘”阿水在等她回來,還沒有睡。
    老牛叔用褥子裹住人抱進灶房,指著灶台上的鹵蛋說“你娘給你帶雞蛋回來了,香不香”
    阿水探頭瞄一眼,又扭頭盯著灶前站的人。
    佟花兒沒理她,打水洗漱後,泡腳的時候才將孩子接過來。
    “隋玉管我一天三頓飯,另外還給二十文錢,我打算攢個十天半個月拿去買駱駝肉回來煉油,隋玉說她手上腳上的凍瘡就是抹駱駝油治好的。”佟花兒忍著腳上的刺痛,說“這個錢我就不交給你了。”
    “我不要你的錢,我自己有俸祿。”老牛叔抱起阿水,說“你多想著孩子就行,她稀罕你。”
    “到年底了,我給她買幾尺布做身新衣裳。”佟花兒端盆出去倒水,轉過身又接過孩子。大概是能養活自己了,她心情好多了,難得有話多的時候,躺在床上,她饒有興致地講白天的事。
    阿水在她懷裏聒噪地喊娘,她時不時應一聲。
    阿水睡著後,老牛叔在褥子下伸出手,佟花兒身體一僵,之前的鬆快瞬間煙消雲散。
    相距不遠的十三屯,隋玉跟趙西平剛坐上床,豬吃食的動靜清晰可聞,夫妻倆在撈食聲裏點燈熬油默默數錢。
    豆渣附在燈芯上,火苗燎過,劈啪一聲響,光影晃動,隋玉抬起脖子晃了晃,說“我這裏是三百三十六文錢,你那裏有多少”
    “二百、二
    百七十九文,合一起是”
    “六百一十五文。”這是晚上的收入,跟隋玉估計的差不多,晚上客人較少,更多的是外送上門的單子,錢都歸在午後的記賬裏了。
    隋玉下床,她從床下拿個平整的木板放油盞旁邊,用燒過的木條在上麵記賬,今天收入三兩四錢又二十四文,支出五十三文,分別是佟花兒和秦大順的工錢。
    被窩捂熱了,趙西平看她還在寫,出聲問“還沒寫完明天再寫,快躺下來,凍死了。”
    隋玉哼一聲,“催什麽催,我記一下外送的單數,方便以後做對比。”
    木棍剛丟下,人就被擄進褥子裏,男人迅速覆了上來,隋玉嘴上念叨,手卻實誠地摸上滑動的喉結。
    天氣寒冷,褥子裏一旦鑽進冷風,隋玉就不痛快地哼唧,不是掖褥子,就是往下縮,兩人越團越緊,生生將男人逼出一頭的汗。
    趙西平拉下褥子呼吸新鮮空氣,褥子下潮熱又濕悶,捂緊了,差點給他搞窒息。
    折騰一通,兩人都不冷了,隋玉趴男人身上小口呼吸,她如一隻慵懶的貓,說話也是慢吞吞的,鼻音稍重,拖著嗓音又軟又細。
    “我不喜歡冬天,從各個方麵來說。”
    趙西平輕笑一聲,他捋著散落在胸膛上的長發,饜足道“冬天有冬天的滋味,我喜歡。”
    隋玉不說話了,她打個哈欠,拿過男人的手搭肩上,低聲說“給我捏捏肩膀,我想睡了。”
    揉麵累手,緊繃了一整天,一放鬆下來,身上的骨頭皮肉都是酸脹酸脹的。男人的手掌厚實有力又火熱,沿著骨頭按下去,骨縫裏的酸脹感嗖嗖往外冒,又疼又爽,隋玉咬著牙哼哼唧唧。
    昏暗的燭光下,男人的眼神變得幽暗,他忍耐著,將趴著的女人伺候舒坦了,他趁機又來一次。
    豬吃完食趴進草堆裏,黑皮豬將幹草拱起來,它縮進去避寒,剛睡下又聽到開門聲,它哼哧幾聲,見主人不是來喂它,它又安靜下來。
    夜終於靜了下來。
    冬天天亮的晚,但隋玉一家不等天亮就起了。趙西平在雞叫三聲時就起來熬煮稀飯,蒸鍋搬走了,現在灶上架著一口敞口陶釜,灶口寬過釜口,四周補著一圈黃泥,看著沒有縫隙,但每逢燒火,灶口都要冒煙氣。
    貓官嗆了出來,它甩甩貓頭,走到柴房外喵喵叫。
    “叫什麽”趙小米嚷一句,“大早上的,吵死了。”
    “睡醒了就起來,昨天獵的野兔和野雀子還沒收拾。”經貓官提醒,趙西平想起來柴房裏還有野物。
    一句話叫起三個賴在床上的人,凍僵的野兔提出來,貓官聞到血腥味,叫得更大聲。
    隋玉跟趙小米合力剝兔皮,一個撕一個拽,撕掉的碎肉都是貓官的,兔頭難收拾,這個也是貓的,夠它啃一天了。
    芋頭粥煮好,兔肉和麻雀肉也收拾好了,隋玉用蔥薑蒜將肉醃上,打算帶到鋪子裏,晌午炒了一家人自己吃。
    開鋪子一忙就是
    一整天,吃飯不能將就,為了賺錢苛刻嘴巴,身體早晚吃不消。
    大門敲響,是佟花兒過來了,隋玉讓她自己去鍋裏盛飯。
    吃完早飯,天色稍亮,天上卻是還綴著零星幾顆黯淡的星星,路上還沒人走動,隋玉帶頭跑起來。
    五個人哈著白霧跑去民巷,剛開門,隔壁老禿也披著狼皮打開大門,他蓬頭垢麵地探頭問“早飯有什麽有湯餅”
    “早上沒湯餅,要蒸包子。”隋玉想了想,說“若是想喝稀的,我再煮鍋粥,你給我拉幾個人過來吃。”
    “早飯不送”
    隋玉跟趙西平對視一眼,她匆匆思索片刻,說“早飯不送,粥食不多,隻能方便附近的十來家人。”
    “那算了吧。”老禿放棄了,“要出門買飯,還不如我老婆子自己生火煮一鍋。”
    隋玉不勉強,不煮粥她也方便,鍋裏不煮粥正好方便她燉骨頭湯。
    趙小米跟佟花兒已經將爐子燒著了,蒸鍋裏添上水,隋良坐在一旁看著火,佟花兒去牆角的沙堆裏挖蘿卜。
    鍋裏的水燒熱,趙西平擼起袖子舀水洗手,他跟趙小米和隋玉負責揉麵。
    揉麵擀麵包包子,六十個包子裝蒸籠架上鍋,外麵的天亮了,屋裏也變得亮堂。趙西平加快動作,他將兩盆麵揉好放一旁,拿上銅板出門去肉鋪買骨頭。
    天色放明,巷子裏有人走動了,收夜香的老頭挨家挨戶叫門。提著糞桶開門的男人打著哈欠,見趙西平路過,他們揚手打招呼。
    “鋪子開門了”
    趙西平點頭,“再有一柱香的功夫,包子就蒸好了。”
    “早上除了包子還有什麽”另有人問,“送不送上門”
    “不送,隻有包子,你們可以去鋪子裏吃,鋪子裏暖和。”說罷,趙西平加快腳步,他琢磨著是不是可以再添個爐子和陶釜用來煮粥,不過粥水賣不上價,再一個就是冬天不做事,很多人一天隻吃兩頓飯,大早上來喝粥的人少,如此一想,便作罷。
    頂著寒風買骨頭回來,第一鍋豬油蘿卜包已經出鍋,趙西平用濕抹布墊著將蒸鍋裏的水倒掉。
    鍋裏水汽燒幹,隋玉先幹炒豆豉後油炒大醬,炒香了加水放剁成幾節的大骨頭。蒸籠再放上,下麵燉骨頭湯,上麵蒸包子。
    趙西平看了一圈,佟花兒在削蘿卜切蘿卜,隋良在燒火煮雞蛋,趙小米跟隋玉一個擀麵一個包餡,沒有他能插手的事。
    “木牌,你打水將木牌上的記號刷掉,烤幹了再掛牆上。”隋玉提醒,“還有雞蛋和豆腐,再過一個時辰,家家戶戶的人差不多都起了,你回去一趟,讓臘梅嫂子給我們收三百來個雞蛋。”
    趙西平又忙活起來。
    “南施,送一籠包子過來。”隔著牆的商人喊。
    “懶死了,我去送。”趙西平起身,他搬起冒熱氣的蒸籠,問“南什麽是什麽意思”
    “一些無聊的人起的外號罷了,隨他們喊去。”隋玉無所謂。
    趙西平出門,包子送過去,他收錢回去繼續刷木牌。
    有客人上門,見鋪子裏暖和,他們買一盤包子一坐就是大半天。
    骨頭湯燉好,隋玉將湯舀進陶釜裏,她騰出鍋準備炒兔肉燉鳥肉做午飯,香味爆出來,鋪子裏的人坐不住了,這才紛紛離開。
    人都走了,隋玉跟趙西平說“下午再去買豆腐的時候,你把明天要用的骨頭買回來,晚上我先把骨頭湯燉好了,早上放陶釜裏再燉煮,免得被人看見我們怎麽燉鹵湯。”
    趙西平聽從吩咐。
    兔肉和鳥肉一鍋炒,肉剛出鍋,秦大順來了,趙西平喊他坐下一起吃。
    “我又占便宜了。”秦大順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怕來晚了才提前過來,誰知剛好趕上人家吃飯。菜太香,他說不出拒絕的話,隻好厚著臉皮坐下,說“趙兄弟,你再去砍柴喊上我,我去給你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