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愜意的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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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耗一天時間,隋玉帶著小春紅她們炒出五釜麵茶,考慮到天冷,她又縫了十個茶包,茶包裏放薑、蔥段、少許花椒和韭菜根,另外還準備了米茶和桃枝水。
    喝的準備齊全,隋玉安排小喜每日負責切酸蘿卜往桌上送,一盤半根酸蘿卜,隻要三文錢。
    考慮到明年出關,隋玉在木板上記下,出關後跟人打聽打聽葵花,若是能把葵花引進關,往後又多一樣消磨時光的好東西。
    茶舍開業那日,八個胡姬分兩波上台,她們蒙著麵紗,抱著從關外帶來的琵琶坐在戲台上垂眼彈奏。
    茶舍裏燒著火,煮著水,大白天還點著油盞,比有扇窗的客舍還亮堂,一人交五十文就能進來幹坐一天,客商都舍得花這個錢。
    隋玉將讓出胡姬的胡商安排在前排,這裏距火源近,斟茶倒水也方便,是個取暖聽聲的好位置。
    她在另一端也設了個桌子,接下來的日子無事可做,她主要負責記錄客商們走商闖蕩江湖的故事。
    茶舍有吃有喝還不挨凍,最主要是還能聽胡姬彈琵琶、吹胡角、奏胡笛,趙父趙母不再日日進城去趙小米那裏哄孩子,頓頓吃過飯先進茶舍找好位置坐下。
    進了臘月,趙小米手上的活忙利索了,她也日日抱著孩子過來,有她爹娘在,又在兄嫂家,她不用帶孩子,不用幹活,一天天輕鬆自在,又過上沒嫁人時的自在日子。
    笛聲落尾,兩個胡姬款款走下戲台,青山和張順準備準備,從另一端上去對演新編成的故事。
    茶舍裏有人走動,隋玉也放下炭筆起來活動活動,她看見幾個孤身行走的旅人拎著長凳挪到前麵,手上也拿著木板和炭塊兒,看來聰明的人不止她一個,他們也發覺可以從客商講述的故事裏捋出靠譜的行走路線。
    “玉掌櫃。”角落裏一個客商起身示意,招手讓她過去。
    隋玉走過去,說:“茶舍辦得簡陋,諸位包涵一二。”
    “不錯了,西北荒涼,人才不濟,能理解。”頭戴木冠的客商笑笑,他招手示意奉茶的仆從過來,問:“玉掌櫃喝什麽?我拿你的東西奉承你。”
    “來碗椒麵茶,隻要丁點鹽,淡一點。”隋玉跟柳芽兒說。
    “我也喜歡椒麵茶,不過我口重,喜歡鹹一點的。”客商說。
    “吃鹹了要喝水。”隋玉接一句,她直接問:“馮公喊我過來是有何事?”
    “你編纂的故事沒改動他們行走的路線吧?”姓馮的客商問。
    隋玉搖頭。
    “你標注的出關路線能否賣我一份?”
    隋玉詫異抬眼,說:“我沒那東西。”
    客商不信,他笑著說:“實話不瞞你,這是我們頭一次來敦煌,還沒出過關,關外的路如何走,我是一頭霧水,所以才想找你買張路線圖。”
    隋玉還是堅持說沒有,不過另外又說:“明年二月底我也打算出關,最遠估計到達疏勒,到時候我們可以結伴。”
    “我打算再往西一點,大概後年冬天回來。”
    這個隋玉確實是幫不上忙,烏孫以西的地形和方位她就不清楚了。
    椒麵茶送過來,隋玉接過吃一勺,見趙西平抱著小崽進來,她端碗站起來,告辭道:“我等馮公後年冬天回來跟我講述您此次出行的故事。”
    “真沒有?”客商不死心地問。
    “真沒有。”隋玉不隱瞞,她坦誠地說:“兩三年回來一次的大商隊經曆太多冒險,回回涉及生死,這種情況下,他們往往不願意談及出關的經曆。”
    姓馮的客商這才算是相信了。
    隋玉幾口吃完椒麵茶,她走到趙西平身邊,目光看向他懷裏睡意朦朧的孩子,說:“還沒睡醒啊?”
    小崽朝她伸出手,趙西平沒鬆手,小崽子挺重的,抱著沉甸甸的,誰抱誰累。
    “下地自己走,去找你姑姑和阿寧玩。”隋玉說。
    小崽搖頭。
    隋玉看一圈,大壯和花妞坐在老牛叔腳邊,跟阿水一起仰頭聽台上的故事,這幾個年歲差不多,若不是為了哄小崽,人家不帶他玩。
    隋玉拉了下趙西平的手,碰一下就丟開,她領著人往前排走,讓他抱著孩子跟她一起聽客商侃大山。
    小崽看見對麵摘了麵紗的胡姬,他對她們的胡笛和琵琶有興趣,一直盯著。
    .
    抱著琵琶的胡姬衝他勾了下手,小崽立馬從他爹的腿上滑下去,興衝衝地走過去。
    趙西平偏頭看著,並不阻攔。
    “你叫小崽?”胡姬勾了勾琵琶弦,用拗口的漢話問:“你喜歡?”
    小崽點頭。
    “我讓你撥兩下,你拿什麽跟我換?”
    小崽想了想,他從兜裏掏出一把桑果,說:“吃的。”
    胡姬還真沒見過這東西,隻覺得跟葡萄幹有些像,她撚起一顆嚐嚐,剩下的分給其他人。
    小崽如願以償摸到琵琶,胡姬捏著他的小手帶他撥幾下,然後就把人推走了,“告訴你娘,今晚給我們燉隻雞,明天還讓你玩。”
    另一桌的胡商看見了,他朝趙西平和隋玉所在的方向看一眼,說:“去跟你爹娘說,燉兩隻雞,我讓她教你彈琵琶,你學會了,你娘不用再雇我的人了。”
    小崽聽得半懂不懂,回到隋玉旁邊,他讓她給那些人燉雞。
    “燉雞?”隋玉疑惑。
    “她們說什麽了?”趙西平俯身問。
    恰巧台上的故事講完,青山和張順下來,抱著琵琶的胡姬蒙上麵紗又走上去。
    小崽仰頭望著,他的兩隻手也跟著扒拉來扒拉去,學著台上胡姬的動作彈琵琶。
    一曲罷了,隋玉牽著小崽過去問緣由,得知是拿雞交束脩,她看了一圈,指著胡笛問:“這個喜不喜歡?”
    拿笛的胡姬吹兩聲,小崽立馬眼睛發亮。
    “在敦煌能買到胡笛嗎?”隋玉問。
    “我們帶的就有,二百錢一支,買不買?”一旁的胡商笑著問。
    “買。”隋玉不討價還價,她跟吹胡笛的胡姬商量:“我晚上給你們燉兩隻雞,你教我孩子吹胡笛可好?”
    “他太小,學不會。”胡姬說。
    “沒事,亂吹一通也行。”隋玉拉著小崽要走,叮囑說:“往後你去我們那邊,西廚那裏還有個暖和的倉房,你帶小崽去那裏吹笛子。”
    胡姬看看胡商,見他點頭,她便答應下來。
    過後,隋玉拎著兩百錢從胡商那裏買回一支胡笛,胡商說:“我這裏還有琵琶,不買一把?”
    “不了,我家小孩還小,骨頭還沒長好,皮肉又嫩,學琵琶太傷手。”
    笛子用酒擦一擦,又用水洗過才遞到小崽手裏,他有了這個好玩意兒,一天到晚拎著胡笛滴滴吹,比雞打鳴還吵。
    “小崽,你歇歇,去找你娘吃點東西行不行?”趙父虎著臉從屋裏出來,“雞剛停下,你又接上它的班,你爺這腦袋都是嗡嗡的,睡都睡不好。”
    “嗡嗡的?”小崽問,“爺爺你是、是小蚊子。”
    趙父:……
    “爺爺是蚊子,嗡嗡嗡嗡——”小崽捏著嘴一開一合,學著蚊子嗡嗡叫。
    趙父木著臉又進屋,他跟這孩子說不通。
    小崽嗡嗡叫著跑出去,趙西平看見他,說:“小崽,去喊你爺你奶過來吃飯。”
    “蚊子爺爺,吃飯了。”
    趙母笑了,趙父也無奈,這個孫子說不得罵不得打不得,人家壓根不怕他,虎著臉也沒用,隻能認了。
    小崽看人還沒出來,他又大著嗓門喊:“蚊子爺爺——”
    “來了來了,別喊了。”趙父換鞋出來,說:“不能喊那啥,我不是蚊子。”
    小崽才不理他,越不讓喊,他越要喊,這個老頭喜歡阿寧不喜歡他,他就要拿笛子吵他,就要喊他蚊子爺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