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祝你也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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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嫻笑開了,她推了推女兒,說:“去給良哥兒跑個腿,我回去等你。”
綠芽兒:“……好吧。”
綠芽兒離開後,宋嫻讓商隊進城接受檢查,她看一眼隋良,又看向後麵的奴仆,笑著說:“那你們在城外等著,我們先走了啊。”
隋良有點臉熱,他往城內瞅一眼,點頭說:“你們先行,我們馬上也進城。”
“不等你姐和小崽過來了?”宋嫻調侃一句。
隋良紅了臉,他抿嘴一樂,說:“也行吧,免得他們白跑一趟。”
宋嫻哈哈大笑,進城後,她想起自己當年從長安回來沒人接,如果她也像隋良一樣,之後自己會不會開懷一些。隨即她搖了搖頭,晃掉腦子裏的想法,她要允許自己有自己的性子。
“宋當家?隋良也回來了?”
宋嫻回神,她看見趙西平滿臉汗意地走來,不遠處就是練兵的校場,他出現在這裏不奇怪。
“你小舅子還在城門外,等他姐和他外甥來接他,不然不進城不回家。”宋嫻說。
趙西平忍不住笑了,說:“怎麽出門一趟還是這個性子?我過去看看。”
“行,你去迎一迎。”
隋玉和小崽也接到消息了,她從棉花地裏起來,在河邊洗把臉洗個手,就看小崽牽駱駝過來了。
“娘,我舅舅回來啦。”小崽激動得滿臉通紅。
隋玉踩著木板過河,她接過駱駝韁繩,托著小崽騎上駱駝,她也跟著騎上去。
“駕——”
駱駝跑起來,不消一盞茶的功夫就進城了,離城門近了,小崽傾著身子四顧,先看見他爹在城牆根下站著。
“娘,我爹,他也來接我舅舅回家。”
趙西平早就過來了,見隋良還真能厚著臉皮杵城門外等著,他就沒露臉,守城官一會兒往城外望幾眼,一會兒再去問問商隊進不進城,他看著都覺得丟臉。
駱駝在城門口停下,趙西平接過小崽放地上,說:“快去迎接你舅舅。”
“你來多久了?”隋玉笑問,“你該早些出去把他帶進來的。”
“我不行,我不會說肉麻的話,滿足不了你嬌氣的弟弟想撒嬌的心。”
隋玉拍他一下,她快步往外走。
趙西平跟守城官打個招呼,說:“出去一趟,馬上就進來。”
“這是你家的商隊啊?我還以為這個商隊有什麽毛病,一個勁往城內瞅,問要不要進城,又說等一會兒。”
趙西平不想承認但也沒奈何,他隻能硬著頭皮走出城門,見舅甥倆已經抱一起了,隻差抱頭痛哭了,他嘖嘖幾聲。
有小崽在,隋玉派不上用場,她在隋良旁邊站了片刻,試圖兩次插話都是話落地沒個聲響,她不打擾互訴衷腸的舅甥倆,選擇去跟奴仆們說話。
趙西平徑直走到隋玉旁邊,他掃過駱駝馱的綢緞和木箱,一手搭上張順的肩,說:“我沒看錯你。”
得到趙西平的肯定,張順情緒高漲,他滿麵紅光,還不忘謙虛地說:“多謝大人信任,不過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這次去長安做生意,二掌櫃至少出了一半的力。”
趙西平詫異,他看兩眼蹲在地上跟小崽打聽桑蠶生意的小子,總覺得是張順說假話了。
“走了走了,進城了。”他開口,“你先帶商隊去遞交文書,再耽擱一會兒,我們要成人家眼中的熱鬧了。”
隋良已經緩過最開始的那股勁,聽到這話,他不免覺得害臊。
“這會兒能騰出空跟我說話了?”隋玉走上前,她踮了踮腳,說,“又比我高了一指頭吧?也瘦了,這一路受苦了。”
趙西平伸手捏了捏隋良的膀子,說:“結實了,這一趟感覺如何?沒白走吧?”
“沒有沒有。”隋良搖頭,“我在外麵除了想家想你們,一切都好。”
“之後還去關外嗎?”趙西平問。
隋良立馬擺手,他鄭重地說:“姐夫,這個問題我想過,我還是喜歡在家的日子,不喜歡在外麵漂泊。不過要是我姐不方便出門的時候,我是可以跟著商隊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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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說這個,回家吧。”隋玉瞪趙西平一眼,扭頭跟弟弟說:“小崽在家想你想瘋了,我也是,從四月開始,一聽到駝鈴聲,我跟他就翹首以待。”
“那你們怎麽沒來城門口接我?”隋良還是在意這一點。
“地裏的棉花在打芽子,我走不了,小崽又在忙活你們的桑蠶生意,不過我交代你姐夫了,他一聽到駝鈴聲就往城門口來。”
“對,我們過來的時候,我爹已經來了,就在那裏站著。”小崽指著城牆根下。
隋良相信外甥的話,他扭頭一看,順著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看見兩個大腳印。
“你姐夫嘴上不說,他不比我們少惦記你一分。”隋玉幫腔解釋。
趙西平沒吭聲,默認了。
隋良回身,他故意問:“姐夫,你想不想我?”
“你是真不害臊。”趙西平也就在隋玉麵前耐不住磨,擱在旁人身上,他的嘴比死鴨子的嘴還難撬,讓他說什麽想啊念啊,比打碎他的牙還難。
隋良翻個白眼。
“舅舅,我替我爹說。良哥兒,姐夫是想你的。”小崽插話。
一句話雷翻了兩個人,隋良哽得難受,趙西平渾身起雞皮疙瘩。
隋玉爆笑,惹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側目。
“來商隊了,我的天爺哎,這是買了多少綢緞?”賣蘿卜的小販驚呼。
“往北去了,哎哎哎,我認出來了,打頭的男人我認識,這是玉掌櫃的商隊。”
“難怪了,去年買了一大群馬,不怪她發財。”
在一聲聲議論裏,隋良牽著小崽昂首挺胸走路,隋玉後退一步,跟趙西平走一起。
回到客舍,殷婆已經在燉雞了,客舍裏沒生意,錢箱和商貨直接卸在外麵的空地上。
隋良交出一卷竹簡,上麵記載了每一匹馬的價錢,以及買回的貨物和貨物的價錢。
“烏騅賣給左都侯了,他籌措了兩日,隻能拿出十五萬八千錢,不過他給我們介紹了個綢緞鋪子,買蜀錦的時候我們得個便宜價,九百五十錢一匹,我做主買了八十匹蜀錦,店家也隻肯賣這麽多。”
“我之前在長安買蜀錦是一千二百錢一匹,合算下來就是便宜了二萬錢,馬價算得上將近十八萬錢,不錯了。”隋玉看著竹簡說,“馬市行情比我想象的好,你們離開敦煌的時候,我想著烏騅能賣八萬錢就是賺了。張順,我說話算數,烏騅賣出高價,我給你四千錢的抽成。”
張順激動,“多謝主子。”
“嗯,我算算賬,最遲明天就把利錢分到你們手上。”隋玉說,“良哥兒,你再跟我說說,蜀錦八十匹,緞花錦呢?也是八十匹,進貨價是一千一百六十錢一匹……染色帛布買了一百匹,一匹四百錢?價錢怎麽這麽低?”
“是在太原郡的齊家村買的,他們不願意要高價,因為海帶的事,村裏的人感激你。”隋良眉飛色舞地說,“我們的商隊一進村就被認出來了,我們得到村民的盛情款待,不僅住宿沒收租子,有好幾家還燉好了肉給我們送過去。還有齊大哥,他主動為我們張羅買帛布的事,價錢也是他們自己商定的,四百錢一匹,我們買了一百匹,宋姐姐隻買了四十匹,她回到長安又買了一百匹帛布,價錢是四百八十錢一匹。”
“養蠶織布不容易,不少婦人盯著織布機把眼睛都盯瞎了,不該要這個價的,四百錢一匹,交了稅,她們恐怕不賺錢了。”隋玉壓下他話裏的得意。
“是,回到長安我也反應過來了,之後我從花大當家手裏得了二百斤幹海帶,我托左都侯的人給齊家村的人帶去了五十斤。”隋良交代。
“做的好。”隋玉笑看他一眼,問:“蜂蜜生意是怎麽回事?”
“我們帶的錢和貨太多了,賣馬的事又宣揚得人盡皆知,我跟宋姐姐都擔心回程的路上遇劫匪。恰好左都侯找上門,提議用蜂蜜生意換他派卒吏護送我們出秦嶺,我們就答應了。我們帶他的人去齊家村找李嫂子,以後她娘家的蜂蜜和深山裏養蜂人的蜜隻賣給左都侯,我們不能再插手了。”隋良指著靠牆放的兩個罐子,說:“我帶回來兩罐蜜,夠我們喝兩年了。”
隋玉了然,又問:“海帶是什麽價?”
隋良把他跟花大當家談的生意交代了,“花氏商隊從長安到海邊,來回一趟要一年半,我們的商隊每次過去正好能拿到貨。”
趙西平忍不住側目,他現在相信了張順的話,隋良嬌氣歸嬌氣,心裏的主意還是不少的。
隋玉比出大拇指,“有遠見。”
隋良樂滋滋的。
竹簡看完了,進貨用了二十萬又八千八百錢,路上來回的通關錢是一萬七千多錢,主要是馬入關的稅錢高,之前隋玉帶商隊一來一回,大概是在一萬二千錢出頭。
隋玉蹲下去,她撿塊石頭在地上寫寫畫畫,這一趟刨除進貨、過關以及糧草所花費的錢,一共賺了五十五萬六千六百錢,二成利就是十一萬一千三百二十錢……她深吸一口氣,真讓人肉疼啊,這比買奴仆的價還高了。
“算出來了,二成利就是十一萬一千三百二十錢,加上三年前該分你們的一萬三千四百錢,不過這要刨除丁全的六百一十錢……我算算,除了丁全,其他人每人得六千錢,外加上遇到鬼火那次,我承諾除了丁全,每人得二百錢,所以是六千二百錢。”隋玉籲口氣,她扯出笑,說:“你們不辜負我的信任,我就讓你們腰包鼓鼓,誰能幹誰得錢,張順最終得一萬二百錢,大夥鼓掌。”
比心跳還熱烈的掌聲呱唧呱唧響起,張順挺直腰背,這一刻,他胸中的成就感淹沒了過往所遭受的一切不堪和不平,如獲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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