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兩頭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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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晌午吃飯的時候,宋嫻發現廚院的飯堂裏沒有其他人,不由問:“客舍還沒生意?我在城裏聽到過駝鈴聲,商隊都住民巷那裏了?”
    “這時候進城的都是小商隊,他們在城內暫居是為了銷貨,自然是優先選擇住在臨近街市的民巷。”隋玉說,“再有一個月,進城的商隊多了,我這裏才會有生意,越臨近冬天,過來住宿的商隊越多。”
    宋嫻“噢”一聲,說:“忘了,你一說我想起來了。對了,我出關的日子定了,找卦師卜了一下,八月十六那日出城。”
    小春紅端菜進來聽到這話,她看隋玉一眼,出門立馬去找張順商量。
    隋玉瞥一眼門外急匆匆的背影,她跟宋嫻對視一笑,二人又說起其他的事。
    “姐,我跟你說個事。”隋良插話,“我們回來的時候路過大河遇見一個渾名叫‘螞蝗’的地痞,他向我討一罐虎骨酒,許諾保我們商隊渡河時不受船家威脅,我答應了,承諾回來後托商隊把虎骨酒給他捎過去。”
    “螞蝗?”隋玉覺得耳熟,得宋嫻提醒,她想起第一次去長安渡大河的時候曾假借這人的名號占過便宜。
    “吃過飯你進城一趟,去民巷轉轉,看有沒有認識的商隊,把虎骨酒托給相識的商隊帶過去。”隋玉說。
    隋良點頭,他站起身給隋玉挾一筷子菜,離得近了,他討好一笑,說:“還有老栓,我渡河的時候答應他再送他一罐虎骨酒,在答應他之後才有螞蝗的事。我覺得結交螞蝗比結交老船夫值當,但也沒必要得罪船夫,虎骨酒給螞蝗一罐,再給老栓分裝一小壇,你覺得如何?”
    “我覺得你做的對,閻王好見,小鬼難纏,既然答應人家了,沒必要失信得罪人,免得過河的時候他們暗地裏給我們使絆子。”隋玉讚同隋良的做法,她交代說:“給螞蝗的虎骨酒先托商隊捎過去,過個大半個月,再托另一個商隊給老栓捎虎骨酒。這事是你答應的,你負責,我就不插手不過問了。”
    “好。”隋良一口答應。
    宋嫻端碗喝口水,垂著眼暗暗琢磨。
    吃過飯,隋良就牽走他的棗紅馬進城,隋玉原本以為宋嫻會同行,卻見她坐著沒動,看樣子是打算在她這裏再待半天。她暗暗鬆口氣,宋嫻心裏有譜,不亂來就行。
    “綠豆用水泡上了嗎?”隋玉問。
    “早就泡上了。”殷婆說。
    “再有兩個時辰,你把綠豆淘洗幹淨放爐子上煮著,煮得綠豆爆皮再停火,晚上吃過飯大夥都喝一碗敗火。”隋玉交代,她頂著大太陽出去抖棉花。
    “你家趙千戶呢?他晌午不回來吃飯?”宋嫻問。
    “告假去張掖了,我打算在張掖買塊地蓋客舍,他先去請人吃飯給我打通關係。”隋玉沒隱瞞,“今年買地,趕在入冬之前蓋起來,明年我們的商隊再路過張掖就能入住了。”
    宋嫻不意外,她之前就聽隋玉說過這個計劃,如今錢財有了,是可以著手買地了。
    “要花錢打點吧?”她問。
    隋玉點頭,“我打算買地在昭武縣,請當地的縣令吃個飯,送幾匹綢緞和兩張羊毛毯,算是打個招呼通個氣,不求他做什麽,隻指望以後若是有地痞上門鬧事,他能公正執法。”
    “可行。”宋嫻說,她掃視一圈眼前的客舍,說:“你打算在張掖郡再蓋個這麽大的客舍?”
    “不是,蓋四進客舍,隻搶一部分生意,我們到底不是當地的人,不能一過去就擺出架勢要把人家的生意搶光,那不是給自己惹麻煩嘛。”棉花翻了翻繼續曬,隋玉又走到牆根下坐下,說:“我跟過路的商隊大多都認識,蓋在張掖的客舍就是做熟人生意,到時候一宣揚,我能在一個商隊身上賺兩份錢。另一方麵也是方便我們自己,以後商隊再路過張掖就有地方住,也能好好歇一歇。當地民房改的客舍連張好床都沒有,條件太差了,我擠過去逼一逼,讓他們跟敦煌的民巷一樣改進一下。”
    “那我等你在其他地方也蓋上客舍,最好是郡與郡之間沒人居住的地方,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還可能遇狼群遇蛇,若是有結實的房屋和現成的熱水熱飯,跟夜宿野外相比,我肯定願意花錢住客舍。”宋嫻說。
    “再等兩年。”隋玉還有其他打算。
    “要是錢財不湊手,我借給你。”
    “好,有需要我開口。”
    宋嫻看見張順在棗樹下探頭,她往客舍裏走,說:“門都開著吧?我去歇個午覺。”
    “門都沒鎖,你看哪間屋鋪著篾席你就睡哪間屋。”隋玉說。
    宋嫻一離開,張順就過來了,他不囉嗦,開口就問:“主子,上個月買回來的布料你打算怎麽辦?托宋當家的商隊幫忙賣出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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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就在敦煌和玉門關賣吧,雖說比不上關外的價,但也能賺一些,賣不完的跟過路的商隊換些好東西也成。”隋玉說,“還是你有什麽主意?”
    “主子要是願意再相信我一次,我願意帶著布料和商隊跟宋當家的商隊一起出關,賣了布料再買關外之物回來,明年再運到長安出手。”張順有些緊張,他雙手緊握,繼續說:“我們不少人都有這個意向,主子要是擔心,我們可以把上個月分到手的錢壓在你手裏。”
    後麵一句話是他自作主張,不過他有把握說服其他人。
    隋玉垂眼,故作思考,她不言語,張順愈發緊張,生怕她不答應。
    “行,我再賭一次。”隋玉鬆口,“那你們準備準備,下個月十六,你們帶走八萬錢的布料跟宋當家一起出關。至於你們手上的錢,走的時候搬進主院的偏房裏,比放在倉房裏要安全。”
    張順點頭應好,“我這就去跟其他人說。”
    目送他腳步輕快地走了,隋玉起身回屋睡午覺。
    隔了兩日,隋玉摘棉花回來,她喊小崽給她端碗水過來,殷婆跟著出來了。
    “今天摘的棉花不少啊,地裏還有嗎?”殷婆問。
    “沒了,就這兩大筐。”隋玉拿過小板凳坐在樹下準備掰棉花,殷婆去拿個幹淨的空筐過來,她也跟著幫忙。
    “其他人呢?沒事做的人都喊出來掰棉花,小崽,你去喊。”隋玉把他打發走。
    小崽一走,殷婆就抓緊時間問:“娘子,我聽小喜提過一嘴,你允許她們各自婚嫁?是有這事嗎?”
    隋玉點頭,“我聽她說過,甘大跟柳芽兒相互中意?你來找我是想討個兒媳婦?”
    殷婆笑眯眯地點頭,“甘大二十五六了,是該成家了。我年紀大了,死前還想抱孫子。”
    “可以,柳芽兒也不小了,走商是個傷身的活計,若是有生娃娃的想法,是得趁年輕,我現在想再懷一個已經有點難了。”隋玉實打實地說,“他倆要是成親了,正好在家歇兩年,有孩子了,甘大再跟商隊一起出去掙錢也不晚。”
    殷婆連連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
    “甘大和柳芽兒的意向呢?”
    “兩個人都舍不得賺錢的機會,不過我跟他們說了,趁我還活著,孩子斷奶了能留給我和夢嬤照顧,他們能跟著商隊出門。要是再耽擱幾年,我老得抱不動孩子了,柳芽兒指定脫不開身。”殷婆交代,“娘子,你這邊要是沒意見,趁這段日子還清閑,我就給他們置兩桌席,請你們見證一下,這就算婚事成了。”
    “行。”隋玉點頭,“你去跟甘大和柳芽兒說,等張掖郡的地買下來,蓋客舍的時候他們兩口子去給我盯著,客舍蓋起來,以後的食宿我交給他們負責,每人每月十錢的工錢,年底能盈利三萬錢,我再給他們五百錢。”
    殷婆喜形於色,滿口應好,她丟下棉花,迫不及待去傳達這個好消息,生怕晚一步就被旁人搶先了。
    消息一傳開,還沒到晌午,青山就按捺不住找上隋玉,想讓她給他和小春紅牽個線,隋玉拒絕了,她不做拉媒保纖的事。之後阿牛又悄悄找過來,他想娶小喜,但隋玉知道小喜的心思在張順身上,這個她更不可能答應,一應給推脫幹淨。
    在之後的兩日,隋玉找上家裏的幾個女仆,不管她們對於嫁人生子有什麽看法或是什麽打算,她不插手她們的婚事。但她告訴她們保重身體最重要,若是誰身體有異,接下來可以不跟著商隊出關,在家歇一年,不要勉強,免得以後後悔。這算是同為女人,她對她們的一點提點和善心。
    不過除了柳芽兒,沒人願意留在家裏休養,她們寧願找大夫開藥帶在路上喝,也不願意錯失賺錢分錢的機會。
    七月十六的晚上,殷婆出錢置辦兩桌喜宴,柳芽兒和甘大各穿身喜服在大夥麵前走個過場就算禮成了。
    隔日,趙西平從張掖回來,離開時帶走的六匹緞花錦、兩張毛毯和一箱錢換回了一張地契。
    “三畝六分地,買在河邊,離大路不遠,不過隔條河就是莊稼地,商隊入住的時候,他們的駱駝要關進圈裏,不能讓它們去糟蹋莊稼。”趙西平把地契遞給隋玉,說:“這塊地地勢比旁處高,留不住水所以沒種莊稼,地價是二百六十錢一畝,比敦煌的地價貴。”
    “我們這是荒地,種的草都長不高,跟張掖那邊的地比不了。”隋玉把地契鎖進箱子,說:“甘大和柳芽兒昨天成親了,再過幾天,我就讓他們收拾東西跟良哥兒一起動身去張掖,新買來的五個壯仆也帶去。我想讓老牛叔再跟著走一趟當監工,你覺得如何?”
    “老牛叔怎麽說?他惜命,不肯受累,恐怕不願意再出遠門吧?”趙西平問,“要不讓我爹和我大哥二哥過去?讓他們出麵雇工?等到秋收的時候再回去。”
    隋玉想想也成,她既然決定接受婆家的小孩來她這裏念書識字,提前讓婆家的人給她幫個忙出份力也是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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