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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盧千陽開著車，左趕右趕地到了和平飯店。
    他把車停在後麵的停車場，沒有走到大門進去，而是從停車場的後門進了和平飯店的大廳。
    和平飯店，大名鼎鼎，民國時期就聞名遐邇，主打一個曆史悠久。
    大廳並不大，到處散發著濃濃的歲月的味道。
    盧千陽找了個靠窗的沙發坐了下來。
    這個位置背靠著服務台和服務台右邊的電梯間，但又能把進出的大門看得清楚，還可以透過窗戶玻璃看到外麵熱鬧喧囂，人來人往的南京路。
    金望嶽應該回來了。
    他在等，等他想見的人來和平飯店。
    金望嶽從蓉城遠道而來，他不可能去一個私人地點見自己的主子。
    在和平飯店，即使有人追蹤，也沒有任何關係，誰知道來的人進的哪個房間。
    盧千陽默默地坐在窗邊，天色漸漸地暗了下來，外麵華燈初亮，街道外麵的黃浦江上更是燈火通明。
    突然，一輛車緩緩地進來，停在了大廳那扇旋轉玻璃門前。
    盧千陽定睛看了看，黑色的雷克薩斯車裏，下來兩個人。
    一個矮小、精瘦，頭發花白稀疏，五十多歲的中年男人，戴著一副金絲邊眼鏡。
    陪同這個男人一起下車的人，卻讓盧千陽猛然一驚。
    盧千陽圓睜雙眼，嘴唇微張，滿臉的不可思議。
    那是個女人，高挑身材，一頭秀發剛過肩頭，脖頸修長，麵容精致而冷峻，鼻梁高挺，眼眸清冷而深邃，赤紅的嘴唇緊閉，豔得像一朵寒冬的紅梅。
    她嘴角微翹，給人一種無法靠近的表情。
    這個女人一襲黑色的長風衣，踩著高跟鞋，手裏拎著一款時尚的提包，靜靜地跟在那個中年男人的身旁。
    坐在角落裏的盧千陽緊緊地盯著那兩個人，心裏卻湧起一股無名的傷感。
    那個女人，就是給自己寄來離婚協議書的冷青眉。
    他的前妻，理論上來說，他們還是夫妻。
    就在兩人走進大廳沒幾步，盧千陽聽見背後那電梯間的電梯鈴響了，從裏麵急匆匆地出來一個人，還有一個熟悉的聲音。
    “佐藤先生，您這邊請。”
    盧千陽不用回頭，那是小翠的聲音。
    金望嶽不便下樓，他讓小翠下來迎接。
    佐藤先生！金望嶽見的果然是個日本人。
    那冷青眉又和這個佐藤是什麽關係呢？
    盧千陽心裏滿是疑惑，他永遠沒有想到自己的妻子五年前離開，今天會在這種場所見麵，更沒有想到，過去那個冰冷但單純的女人會和日本人在一起。
    佐藤和冷青眉隨著小翠上了樓，盧千陽依舊沒有回頭看一眼，等電梯門關上，他緩緩地站起身，若無其事地向門口走去。
    那輛車還停在門口，車窗玻璃開著，司機坐在裏麵，雙手放在方向盤上。
    盧千陽出了門，假裝看著手表在等人，繞到那輛車後麵，瞟了一眼車牌，又若無其事地回到了酒店大廳。
    他徑直向酒店大堂走去，那裏有一部便民的電話。
    盧千陽抓起電話，撥了一串號碼。
    是撥給言無雙家裏的，這個號碼還是老局長給他的。
    也許，到了上海，言無雙還能幫上他的忙。
    接電話的人是左冷月，盧千陽並未表明自己的身份，隻是借過去老同事秘書的身份讓言局長接了電話。
    沒等多久，言無雙來接了電話。
    盧千陽在電話裏告訴言無雙佐藤乘坐那輛車的車牌，又把佐藤的容貌特征告訴了他。
    言無雙根本不需要去落實，脫口而出就說道。
    “他是上海日本人學校的校長，佐藤幸三郎。”
    盧千陽心頭一沉。
    金望嶽，一個搞工程，做買賣的商人，怎麽會和遠在幾千裏外的學校校長有交集？
    盧千陽想了想，對電話裏的言無雙說道。
    “言局長，麻煩你老給老爺子說一聲，我連夜出發去一趟江西景德鎮，過幾天就回來。”
    說完，盧千陽默默地掛了電話，走出了和平飯店大門。
    那輛車還停在那裏，盧千陽繞過車尾，從側邊向停車場走去。
    盧千陽坐上車，後頭看了看，後排座上放著那個包。
    包裏有錢，要在今晚趕到景德鎮去，是個很艱巨的任務。
    六百公裏的距離，要一直開著車過去，一晚上不眠不休，也是能行的。
    盧千陽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出發！
    人年輕，扛一扛，能行！
    盧千陽給自己打打氣，黑色的公爵一溜煙地駛出了停車場。
    在飯店的七樓，靠窗的會客沙發上，兩個人對坐著。
    佐藤和金望嶽。
    “有個公安，我拿不準……”
    說話的是金望嶽，滿臉疑惑盯著佐藤。
    幹瘦的佐藤用手抬了抬金絲眼鏡，沒有說話，伸手端起茶幾上的那杯白開水，抿了一口。
    “是從蓉城來的，收了我的錢，但是今天他突然在言采東和言無雙麵前說起蓉城的項目。”
    金望嶽繼續說道。
    “他說蓉城項目背後有日本人的影子……”
    佐藤的雙眼一亮，盯著金望嶽，遲疑片刻，想了想才慢條斯理地對金望嶽說道。
    “再隱秘的事情，總有漏風的時候，一個小小的公安，知道了也無所謂，你在那邊上下打理花費了不少錢，隻要蓉城市裏的領導關照著，出不了事。”
    金望嶽見佐藤說得那麽篤定，憂心忡忡地點點頭，隻是他不停地搓著雙手。
    “佐藤先生，蓉城那邊目前還不用太多擔心，康養城才立項，還未動工，問題不大。隻是這言家莊……”
    “言家莊怎麽了？”
    佐藤那雙眼睛一眯，犀利的目光打在金望嶽的臉上。
    “聽言慶山說，言家莊的抵觸情緒很大，就那個當過局長的言無雙，就不好處理，言慶山的意思是不是咱們先把規劃上的地拿下，等明年，咱們再……”
    “不行！”
    佐藤的語氣嚴厲異常，他把手裏的玻璃杯重重地磕在桌上。
    “必須將言家莊和莊外的那些地全部征了，下個月就必須動工！”
    金望嶽和佐藤認識十幾年，從未見過他這副表情。
    金望嶽詫異地看了看佐藤，又盯著佐藤身後的冷青眉看了一眼。
    冷青眉彎下腰，冷峻而精致的麵孔掛著一絲笑容。
    那笑容有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