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隱隱猜到了這個答案，但卓恩還是吃了一驚。
    畢竟，巫師塔是明令禁止長時間留宿外人的——除非獲得了特殊批準。
    而且，床上這位婦人的樣子實在是太過瘮人恐怖了一些……
    不過出於禮貌，卓恩並沒有進一步詢問，而是待在一旁靜靜地等待著加圖索塗抹完藥劑。
    “血鱗症。”
    加圖索放下手中的藥劑瓶，注視著病床上的女人說道：
    “一種極度罕見也極度危險的疾病，自從我進到這座巫師塔之後，我就翻閱了幾乎所有可能記載著這種疾病的書籍，結果隻找到了兩個病例，還都是幾百年前的。”
    看著加圖索母親身上縈繞著的紅色腐敗氣息，卓恩不禁皺了皺眉頭：“那這兩個病例有記載治療方案嗎？”
    加圖索自嘲地笑了笑，隨後搖頭說道：“沒有，如果有的話，我母親的病情也不會越來越糟了。”
    他轉頭看向卓恩，苦笑著說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早就求過了巫師塔中所有具備治療能力的巫師大人，但他們都無法治好這種怪病，包括我的導師，卡爾森大人。”
    聽到這句話，卓恩沉默了。
    卡爾森巫師是複興學派首屈一指的魔藥學大師，如果連他也沒辦法的話，那至少在這座巫師塔中還真沒有人能治好這種疾病了。
    “好在卡爾森大人非常仁慈，不僅同意我把母親接到巫師塔內照顧，還專門針對血鱗症製作了一種特殊藥劑，能夠暫時減緩病情的發展。”
    卓恩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了卡爾森巫師平日裏溫和友善的樣子。
    正如加圖索所說的那樣，卡爾森巫師確實是這座巫師塔中最善良的資深巫師之一了，這在信奉利益至上的巫師世界中可不多見。
    “雖然有了老師的藥劑，但母親的病情依舊在一直惡化……”加圖索繼續說道：“現在她已經無法時刻保持清醒的意識了，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可能是已經快擴散到大腦了吧。”
    過了好一會，加圖索才強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不過這樣也好，睡著了就不用忍受折磨了。”
    看著對方這副樣子，卓恩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麽加圖索會如此拚命地專攻魔藥學，並且如此視財如命了……
    畢竟要想治療這種極度罕見，就連卡爾森巫師也束手無策的疾病，其中的花費一定是難以想象的。
    即使加圖索不說，卓恩也能猜到，對方估計已經把能夠賺來的每一分錢都用到了治療血鱗症這個巨大的無底洞了……
    雖然對於加圖索的遭遇，卓恩也感到非常痛心，但他隻是一個巫師學徒而已，對此並沒有什麽很好的辦法。
    在猶豫了一下之後，卓恩還是問道：“你其他的家人呢？有染上過這種疾病嗎？”
    加圖索搖了搖頭：
    “沒有，他們很早就餓死了。
    這種病的病因究竟是什麽，沒有人能弄清楚……但是你知道的，在那種惡劣的環境之下，染上什麽怪病都是有可能的。
    卓恩，我和大家不一樣，我隻是一個平民，背後沒有龐大的家族。”
    這是加圖索第一次說他的出身，卓恩也對自己的這位同伴有了更深的認識。
    一名平民……能夠進入巫師塔學習，並逐步成長為三級巫師學徒，這其中的艱辛恐怕是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
    加圖索看著卓恩的眼睛，認真地說道：
    “我之前從來沒有和你提過這些，因為這畢竟隻是我自己的事情。
    而我這次帶你過來，是想拜托你一件事情。”
    卓恩已經猜到了對方會說些什麽，他微微歎了口氣：“你說吧。”
    加圖索蹲下身子，無言地看著床上的母親，過了好久才說道：
    “異位麵……既蘊藏著巨大的財富，也隱藏著致命的危險。
    我知道我隻是一個連巫術也不會釋放的廢物，一旦到了異位麵將會麵臨著更加凶險的環境。
    如果……哪一天我死在了另一個世界……
    我希望你能幫我繼續照顧我的母親。
    如果……哪一天我的母親也堅持不住了……
    那就麻煩你將她火化，埋到北大陸的最南端——臨夏平原。那裏是我們的家鄉。”
    此時此刻，卓恩看著加圖索蹲在床邊的背影，忽然覺得對方非常陌生。
    沒有太多的思考，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我答應你，這是我對你的承諾。”
    ……
    之後的兩三個月裏，加圖索又開始忙碌了起來。
    據他所說，他需要在出發之前按照卡爾森巫師的配方，將延緩血鱗症病情的藥劑都準備好。
    畢竟，他總不能把自己的母親一起帶到傳奇之城諾倫貝加，也不可能一直讓卡爾森巫師浪費自己寶貴的時間來做這些事情。
    雖然這段時間卓恩也非常充實，但和加圖索相比要好了許多。
    趁著這段沒人打擾的寶貴時期，卓恩成功將自己的精神力提升到了78點。
    雖然距離晉級四級巫師學徒所要求的100點精神力還有些距離，但這樣的增長速度已經超越了大部分巫師學徒了。
    要知道，卓恩的精神力天賦可一直稱不上好。
    而之所以能在這段時間內有如此大的提升，要完全歸功於充足的仿製版月靈髓液供應。
    可以預見的是，隻要按照這種速度發展下去，過不了多久卓恩便可以晉升為四級巫師學徒，從而向正式巫師發起衝擊了。
    當然，除了每天花大量時間泡在冥想室之外，教室也成了卓恩經常出現的場所。
    對於巫師而言，其最有力的武器從來都不是精神力，而是知識！
    這是每一個巫師學徒在初入巫師塔之時，就被反複告誡的事情，而卓恩自然也從來沒有忘記。
    由於很快就要前往諾倫貝加了，因此卓恩格外珍惜自己的學習機會。
    他幾乎像一塊海綿一樣，近乎貪婪地吮吸著巫師們所傳授的每一點知識。
    而卓恩嚴苛的學習安排也給他帶來了看得見的回報——清一色的最高評級，三篇關於物種研究學以及超凡血脈學的高質量學術論文，還有兩項由自己獨立改造的2級巫術……
    這樣的成績不僅讓他獲得了哈切森教授更高一級的資助，也讓他的名字漸漸在複興學派流傳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