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節 競相陣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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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揮戈逐馬!
    狄阿鳥可以把他們一口氣反駁完。
    德棱泰南抄,就為了吸引朝廷兵力,虎口拔牙的,他會不要命地給你們打仗麽?!你們兩個相遇,所論勝負,無非是誰占了點便宜,你說別人打了敗仗,讓你們的將領出來舉證,這種舉證,誰信得過?!德棱泰也許殺人放火了,但比起真正的抄掠,這隻是一種戰爭目的,就算有罪,這也是雙雙打仗,隻有勝利的一方才能給對方定罪,可是他被自己打敗,投降了自己,你們沒有打贏他,抓住他,如果不是自己,人家跑了,你怎麽懲罰一個跑了的人?!你說你們布下了天羅地網,讓你們的將軍們分別說他們的兵到了哪裏、哪裏,首先,到了沒到,其次德棱泰從鎮子西北回草原,那裏沒任何官兵出現,否則也輪不到自己來接收對方了,再次,德棱泰自己就可以告訴你們,他不是被朝廷的大軍阻擋,而是被自己的人馬阻攔。
    阿過已經取勝了,至於他沒有報信兒回來,暫時自己還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可自己等他回來就清楚了,但備州軍係作為發難的一方,做了充足的準備,且率先舉證,自己再舉證,舉證不同,雙雙爭論你說我說謊,我說你說謊,就沒有意義了,自己怎麽能用到讓他們啞口無言的證據?!
    他隻是例行爭執,把謝先令叫到跟前,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就一言不發,坐在正上麵,看他們紛爭。
    雙方走馬觀等般次第而出,進行辯論,他隻在上頭看著,真想說“我戰勝德棱泰,除了戰略上利用了你們,也偶然了,不然,我拿一千多雜湊的人,打贏他都難,你們要覺得容易,幹脆我把德棱泰放出去,你們再打打,以德棱泰之才,別看你們將近兩萬,想吃下他,還真不容易。”
    眼看著雙雙打轉,自己的君子營氣勢不如,內情知道的不多,胡亂理論,他的臉色越來越嚴肅。
    突然,吳班出來了。
    狄阿鳥捂了腦門,吳班結巴,他再有道理,沒用。
    不過,吳班沒有自己上去,而是走到君子營次序上前的缺口上,給自己的夥伴叮囑話。
    這邊的備州軍係使團發言完畢,見他們遲遲不出,便變成一群無賴,衝對麵大叫“有道理你們說呀。”
    轉機就在這時出現了。
    君子營的人走了出來。他不再被動地防禦,而是攻擊說“你們說你們已經布下了天羅地網,請問敵人回去的道路有幾條,都是哪幾條,你們的人馬,什麽時候開赴過去的,做過什麽防禦?”
    這句話不難回答。
    對方陣營有不少參軍,參軍們立刻上前,打開地圖,在上麵點地點,大部分地方他們沒有到達,隻是列舉他們的速度,表示他們什麽時候能夠到,甚至點到一個一個荒廢的村莊,說這兒他們駐紮了一百人,那兒他們駐紮了一百人。
    而且,參軍還就這一百人能夠阻擊敵人多久分析,就遊牧人到這裏要下馬,要吃飯,要休息,最後得出結論是兩個時辰,說“備州是我們的,這些軍事地點,你們根本就不清楚,否則的話,也不會再強詞奪理。”
    君子營二話不說,讓人找來俘虜人證,讓他們來告訴對方,告訴對方所選擇的退兵路線,結果意外了,他們是在往漁陽方向退,但所選擇的最為坦蕩的道路,朝廷地圖上根本沒有。
    朝廷的參軍就傻眼了。
    朝廷地圖的習慣,是根據朝廷軍人的習慣,他們更重視沿城邑的通道,有些紙上談兵的參軍根本隻會看地圖,不知道山脈,河流的分布,不知道哪裏有山,哪裏有穀,哪裏的河水淺。
    使團中的一名軍官眉毛挑了一挑,但沒有說話,他也一直沒有說話。
    這僅僅是一個開始,君子營又開始舉證,刷地張開一張地圖,上頭都是紅點,上來一個儒兵,舉著圓棍點紅點,說“這些位置,都是你們朝廷需要把守的位置,計算下來,共有二百一十二個,請問你們河北軍共有多少人?!”
    他說“你們河北軍,全盛時期是十六萬人,據說是十六萬人,但是吃空餉吃的利害,後來朝廷罷十萬人,隻剩六萬,不知你們罷了沒有?!”備州軍係使團再次傻眼,說實話,隻這一筆虛帳算下去,如果再按一筆一筆這麽計算,比方說南調多少,最後,他們整個備州軍現在是一筆負數。
    君子營卻一筆筆計算了,到了最後,公允地分析,最後得出結論“目前備州,隻有不到四萬的兵力。我想請問各位大人,分布到二百一十二個防禦堡壘,你們一個堡壘分布了多少人?!”
    他再問“請問你們現在用來圍剿敵人的後續主力有多少?布置天羅地網的兵馬是怎麽抽調的?!”
    頓時,有人就發火了。
    好幾個人衝上來,大叫“你們隻是藩王,你們丈量我們的土地,調查我們軍事堡壘幹什麽?!你們到底想幹什麽?!”
    不過也是。
    狄阿鳥略帶怪罪地朝吳班看去,這麽暴露給他們,自己對備州的防禦和軍事部署太清楚,是不是不妥當。
    君子營又出來了,說“我們大多是長月人士,平日關注備州,也不過是尋些邸報,翻閱過去的方輿圖譜,這些根本就不是什麽秘密,我們需要仰賴你們,知道你們幾分幾兩也是常情。關鍵是你們自己都不清楚,信口開河,所以,我方開始質疑各位大人的軍事水準,我們不相信,你們這些連自己的防禦,兵力,敵我優勢都分不清的將領能夠打勝仗,請諸君舉證。”
    他要求說“最好把你們那位打勝仗的將軍請出來,詢問他的兵力。”
    眾人立刻去找,從人堆裏搜出那位最為沉默的軍官,派他走出來,軍官很不自然,卻不好把自己所在的軍係開罪一光,這是陣營大戰,你得按人家的布置來,他就說“這一戰,我們確實贏了。”
    君子營問他多少兵馬取勝,問他斬首多少,這麽細細追究,頓時與一幹談客有了出入。
    官兵陣營立刻惱羞成怒。
    狄阿鳥卻盯著這位瘦冬瓜一樣,兩眼嚴峻,不屑撒謊的軍官,聽說他是率一千一百多人取勝,斬首一百三十二,而不是一千三百二十,俘虜七十三,而不是俘虜七百三,頓時就坐直了身,因為這些數據才真是。
    兩軍對戰,依靠官兵馬匹的配乘,是不足以追敵的,斬首一百多,俘虜七十三,無疑是一場正麵硬仗,一輪打下來應該取得的勝利。
    他忍不住,問了一個問題“你隻有一千一百多人,為什麽出來應戰?!”
    軍官知道這是個更難回答的正題,回頭看看同僚,還是回答了“我看到他們攻掠是假,造成混亂,吸引我方兵力是真,一旦應戰,必然無心戀戰,何況我的兵都是用來打仗的,可以取勝。”
    一番話,把備州軍係的臉打了,“吸引我方兵力”是敵人的本意,數萬大軍被調動,這是敗,不是勝。
    何況戰績,不是吹噓的那樣,是敵人“無心戀戰”。
    所有的人都靜靜的,不再說話了,直到一個肥胖的軍人說“足下雖然小勝,卻也不該虛報居功。”
    所有人都不相信這是句實話,都知道,這是推諉。
    這個肥胖的軍人無疑是高層。
    他已經徹底被激怒了,厚著臉皮來爭功,不需要什麽難堪,什麽都被戳穿,那才是難堪,不僅備州難堪,朝廷也難堪,於是從漲紅了的麵龐上揮走一些講理的姿態,說“無論如何,你博格阿巴特也是得到了帝國的支持,你打了勝仗,有帝國的功勞,你俘獲了三千多人,必須上交兩千奴隸,兩千戰馬。”
    他在一片沉默中,宣布說“拒絕,就意味著你的叛逆。”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告訴這位誠實的軍官說“你丫的不老實,就給你按剛才的數據安上冒功的罪名。”
    馮山虢的耳朵裏進的另外一番意思,覺得這位將領無疑在說“你拒絕,我們就進攻你。”
    他是皇帝派給狄阿鳥的,不是備州軍係派給狄阿鳥的,走到前頭,輕聲說“各位大人,東夏王是皇帝親手冊封的,你們威脅他恐怕不合適,如果要打官司,我們向朝廷上書。請陛下裁決。”
    胖官員威嚴地掃了一周,抑揚頓挫地說“可是皇帝陛下不知道這裏的情況,不知道東夏王的背叛,不知道他沒把帝國放在眼裏。”
    他給周圍的人說“備州軍府為了此戰蒙受了巨大的損失,我們河北人為了打退入侵的豺狼,正在流血犧牲,我們的軍力不足,卻無人知道,我們沒有戰馬,卻沒有人清楚,而如今,我們還能用自己的血肉,去造福他人,而不索取一點的嗎?!”
    他走了出來,雙腳並立,闊胸高抬,直直盯去狄阿鳥那兒,不怒而威地要求說“東夏王殿下,我們隻等你一句話。”
    史千億忍不住大叫一聲“你們也太欺負人了吧。”
    狄阿鳥擺了擺手,站了起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平息自己的怒火,恭敬地說“敬愛的將軍閣下,我還不知道您的名字,噢,朱天水將軍,敬愛的朱天水將軍,如果你要馬,等我拿回東夏,我們可以交換,我們東夏人可以與你交換,除了上貢之外,仍然可以與你交換,即便是現在我這裏也缺戰馬,我的將士,辛苦牧養,把愛騎看作夥伴,我們仍然可以交換,協商以合適的價格,報答您對我們的收留、扶持和厚愛。但是被我打敗,投靠我的東夏人就是我的百姓,我想天下沒有個一個君王,會拿自己的百姓做買賣,即便是發放罪人,也是我在先,你在後,我主動給你;所以我這裏沒有您想要的奴隸,無論是您動用金錢,糧食,還是脅迫您的軍隊向我開戰,都沒有,你想要,隻有回去,攻破我的城鎮,把我們一一製服。”
    他另外給馮山虢說“請為我修書,將此事稟報朝廷,讓陛下知道,不是我背叛了他,而是另有人,以免有些人戰敗了,損失了萬歲當成愛子的武士,會拿來做借口。”
    朱天水騎在虎上了。
    他認為自己一嚇,一逼,一個仰賴帝國的小藩王乖乖地把自己的戰利品分攤出來,沒想到竟然被對方大義凜然地回絕了。
    在過去,這是絕無僅有的。
    藩司們為了打敗對手,特別是封地在別人手中的時候,那是不顧一切地巴結朝廷的。
    比方說,現在東夏王,他如果答應了自己,公開把這些要求送給朝廷,自己就會對他容忍,他如果私下把其中一部分送給自己,自己就可以給他許多的便利。
    比方說,他把這兩千奴隸,兩千戰馬私下送給自己,送給自己的同僚,送給軍政上麵的人,大家都對他放心,可能會有人請求朝廷,動用朝廷的軍隊去為他收複國土,趕走他的仇敵,可是他太不知趣了。
    人不知趣,那他就是叛逆,他不馴服。
    其實就是他不給朝廷,給自己這些軍事將領送禮也行,起碼得表示他是一個容易臣服,願意臣服的人,不送,那就是目中無人,桀驁不馴,桀驁不馴的梟雄,眼看就要如魚得水了,那就是對國家的威脅。
    自己剛剛說的也是實情,備州現在民生凋敝,數十裏無炊煙,軍隊數量不夠,戰馬不足,萬萬是不能做出犧牲,來壯大他一個藩臣的,要是他回到了故土,他也劫掠朝廷呢?!
    如果全備州軍係都覺得他是威脅,都願意攻打他,滅了他,皇帝也會說是他太無禮,咎由自取。
    打贏了他,有了他聚集的這些馬匹,軍械,騎士,備州的軍力就會上了一個新台階,從此之後,防禦能力就增加了,有比把武器抓在自己手裏更安全的嗎?!
    朱天水就不多說了,他一回頭,領著一大票文文武武,往殿外走去。
    太讓人震驚了,太可怕了,他走出去?!
    會幹什麽?!
    有個族伯立刻飛速而上,到狄阿鳥身邊往後一指,喘氣說“不能讓他們出城,趁他們來的都是貴族,把他們殺光,抓起來也行,不能讓他們出城,不能呀,大王。”
    狄阿鳥擺了擺手,放任了。
    自己現在給朝廷決裂,那才是災難,讓他們走,他們攻城,自己手裏還有幾千部隊,外頭的阿過他們也能隨時趕回來,鹿死誰手還很難說。
    他往前走了兩步,站在大殿的台階上,氣憤趙過既然打贏了,卻也不給送個信,立刻就說“去,給趙過他們傳令,火速回軍,我不信他們備州軍與我們同歸於盡,何況我有這麽多騎兵,哪不能去,打急了,我看他們一個個怎麽辦。”
    馮山虢一聽就躥了。
    他要追出去,告訴那些人,不要欺人太甚,不要小看東夏王,東夏王剛得到三四千人,這些人服貼得很,加上他派出去的兵馬,足可以武裝萬人,就戰力上來說,與兩萬朝廷大軍不相上下。
    狄阿鳥也走出去了,他要去送這些人,送出去,而後站在城牆上觀察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真的攻城。
    他來到城門樓上,威風凜凜地看朝廷的營寨,心裏卻是想這不是在直州了,你當真敢開戰,我敢第一時間派兵南下,攻打大名府,把你們從備州趕走,據備州為己有,人都是被逼的,我看皇帝能說什麽。
    城門樓子底下,馮山虢哭嚎著衝人下跪了,大叫著“你們不能走,你們得三思而後行,東夏王他忠心耿耿呀。”
    狄阿鳥是不是忠心耿耿,他自己都懷疑。
    可是備州軍係真開戰,誰贏誰輸,那真說不準,而草原上真正不停來侵犯的部落,罪魁禍首們那可就高興了。
    東夏王不同於一般的部落首領,他在中原生活了好多年了,他對中原一清二楚,如果打起來,他的神機營頓時可以營造攻城器械,他的人大多是中原人,開戰後,你們又理虧,你們都很難斷定,他能不能占據城池,利用備州人擴充兵力,你們沒一點準備,你們怎麽去給他打仗呀。
    你們備州軍係之後,打不起呀。
    他不停地抓人的前襟、後襟,希望大夥別一含糊就犯錯,可是誰都對他無視,攔誰都攔不住。
    上天對他也太殘酷了。
    他明明是朝廷派給狄阿鳥的,可是現在,他偏偏被夾到了中間,而自己這會兒不拚命,不是把臉不要了,攔截,就是災難。
    他隻好下跪求人,人們繼續走,他就跑,跑到人跟前,再下跪求人,聲音嘶啞著。
    狄阿鳥站在城樓上,看著都心酸,熱淚盈眶。
    馮山虢即便不是自己的人,可是他是一個好人,一個不希望天下大亂,一個任職之後,忠於職守的人,他往兩邊看看,問“你們沒有一個人喊令尹回來的麽?!”
    這麽一說,大家才醒悟,有人站在城牆上,有人站在城門口,大聲喊“令尹大人請速回。”
    聲音漸漸一致,大夥異口同聲,迸發憐憫和熱情,大喊“令尹大人請速回,令尹大人不要跪他們,要戰咱即戰。”
    馮山虢爬了一身雪泥,還是沒能阻擋住一個使團的離去。
    他嚎叫著撲到後麵,再站起來,後麵喊他的聲音更響。
    他看看前麵,一群軍軍吏吏走得斬釘截鐵,背後卻雷鳴般一致高喊,讓他回去,他恨恨地皺了一眶淚水,作最後一次大叫“你們不管東夏王,你們也不管永祥公主麽?!你們,你們都是混蛋,你們。”
    其中也有人在同情他,上車上馬,回頭留下了同情,可是,他們是一體的呀。
    馮山虢回城了,使團的車馬卻越走越遠。
    狄阿鳥看著自己召還趙過的騎兵飛躍,隻有一句話“人都是被逼的。”
    他自己現在老老小小一部人,自己的情況自己知道,不到萬不得已,自己萬萬不願意與朝廷開仗,可是他們卻熱衷於此,他們熱衷,而自己就得被迫應戰,被迫應戰,自己就要南下千裏,先奪大名府,奪了大名府,斷絕朝廷的援兵,打到最後,自己能擁有河北這雄視天下的本錢也不一定。
    人,就都是被逼得。
    朱天水回去了營地,也與將領們商議了。
    大夥紛紛承認這一仗是人家東夏王自己打贏的,正因為如此,他們反而說“殺人一萬,自損八千,他剛剛俘獲的人,又不曾收複,我們進去,見到的都是老弱,這一仗,是一出兵就能贏的。”
    他們下定了決心,決定吞並東夏王,壯大自己的軍力,並且設了賞格,準備把狄阿鳥和永祥公主生擒,送回京城去。
    狄阿鳥坐在城門上,就見對方調動人馬了,也出來動員,武裝自己的人馬,一隊一隊地往外拉。
    朱天水和一些軍官站在官兵的營盤外的崗哨上往外觀察,隻見他往外擺兵,騎兵飛走傳令,大為輕視,然而,他拉了一千多人,還在拉,人越拉越多,越來越多,馬出來了,旗幟出來了,還在拉。
    眾人震驚了。
    朱天水上去就提了一個參軍的脖子,幾乎想把他從高處扔下去,大聲問“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你們都是幹什麽吃的,他哪來這麽多人?!”
    兵馬還在出,沿著鎮外擺滿了,騎兵眾多,各種車輛也多,緊接著,還不停地出,一直出了一萬多。
    這裏麵當然有虛兵,降俘被利用來擺兵,老小全部湊人頭。
    大家當然要多出一些,免得官兵進攻。
    除了一萬多,還在出,平原上的聚居帶,就像是四處冒水的噴泉,傳令騎兵奔馳過,就開始冒水。
    陶坎卻說“這是虛兵,他把百姓都拉出來了,也許戰事一不利,他們就像南轉移,朱大人還是想想怎麽防備他突入城邑吧。”
    朱天水覺得他是說風涼話,不敢相信地扭頭看著他,不過,他倒也確定是虛兵了,博格阿巴特要是有一兩萬人,還真是神人了。
    他反倒放心了。
    兵越弱,越示人以強,拉了一萬多人嚇唬人,不是表示根本就沒人麽?!他下令說“我們也陣兵,成敗在此一舉,我就不信,我們連一個剛剛上路的小藩都敵不過。”
    他這麽一下令,官兵也開始擺兵,一點一點地伸展。
    他們擺了三、四千人,狄阿鳥這邊的人就有點驚慌了,老少齊上陣,真要跟對方玉石俱焚?!
    眾人正在心驚,也都為備州軍係的欺人太甚生氣,西北方向出現了黑影,站在城樓上的人無不歡舞雀躍。
    狄阿鳥聽人一說,心說趙過回來了,入城就爬城牆,那麽一望,地平線上黑了一大塊,他們出了地平線,再上前,越鋪越多,越鋪越多,密密麻麻,黑黑鴉鴉。
    梁大壯問“今天輪流擺兵麽?!”
    狄阿鳥差點沒笑,但隻是差點兒。
    他失望了,也恐懼了,西北方向的兵馬越來越多,看起來,很快就過了五千數,趙過他就是會分身,他也沒有五千人呀。
    這種人數告訴了狄阿鳥一個可怕的信號,這不是趙過。
    不是趙過是誰?!
    隻能是巴伊烏孫,巴伊烏孫來了。
    他應該是擊敗了路勃勃,擊敗了趙過,來接應他的人馬了。狄阿鳥有點頭暈,太陽底下有點有暈,如此一來,勝敗也是次要的了,卻不知自己的人是不是都被砍了腦袋。他兩眼迅速充血,人開始有瘋狂的傾向,甚至有心先戰,先衝官兵,後衝巴伊烏孫,三方開打,最後隻有一家可以勝下幾個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