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巧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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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年春夏秋冬!
    陶白剛打開門就聽見裏麵傳來電視的聲音。
    一個有些高大的男人躺在沙發上,電視是某體育頻道,裏麵正在回放足球賽。
    聽見聲音,那個男人回過頭來。
    陶白彎腰換鞋,低低叫了聲“爸。”
    “淘淘回來了啊。”陶武指指桌上的葡萄,“爸給你買的,去洗洗端屋裏做作業吃。”
    陶白看了眼主臥的房門,問“媽呢?”
    “上班去了。”陶武打了個哈欠,“晚上你隨便做點什麽吃吧,我不吃了。”
    陶白“嗯”了聲,沒問他昨晚去哪兒了,去廚房淘米熬了粥,把葡萄放冰箱裏,回了房間。
    外麵電視聲開得很大,偶爾還響起陶武激動的驚呼叫罵聲。
    陶白習以為常,絲毫影響不到她。
    作業寫到一半的時候,外麵的電視聲突然沒了,過了不到一分鍾,響起大門被甩上的聲音。
    又出去了。
    可能晚上也不會回來。
    這樣的日子已經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陶武即便偶爾回來待的時間也極為短暫。
    陶白出去把廚房的火關了。
    濕衣服穿久了居然已經感覺不到涼,被皮膚燙出了溫度,頭可能疼過了勁兒,除了有點昏沉,也沒有太大不適感。
    陶白把剩下的作業做完,喝了一碗粥,然後去洗完澡躺在床上。
    躺了一會兒,她突然想起什麽,從床上起來,小跑到陽台,把那把黑傘撐開晾著。
    再次躺回床上,陶白看著天花板,等著時間流逝。
    差不多十二點左右,外麵響起開門的聲音。
    不出意外,過了一會兒,陶白再次聽到外麵傳來怒罵聲。
    夜晚將一切都無限放大,情緒,聲音、怒火、和怨恨,齊素在外麵罵了差不多有半個小時,陶白躺在床上盯了半個小時天花板。
    不知道是樓上還是樓下哪家有人高聲罵了聲,外麵的叫罵才漸漸平息。
    不多時,客廳裏的低泣聲透過門縫傳到陶白耳中。
    陶武又一晚上沒有回來。
    第二天一早。
    陶白開門出來,見齊素卷縮在沙發上,茶幾地上丟了一地的酒瓶,她臉上掛著淚痕,睡姿恬靜,與昨晚那個在電話裏尖聲怒罵詛咒的人截然不同。
    陶白給她身上披上毯子,把地上和茶幾上的空酒瓶收拾好,把冰箱裏的葡萄拿出來洗幹淨,再放到茶幾上。
    宿醉的母親,夜不歸家的父親,和無休無止的爭吵。
    已經成為生活常態。
    檢查完一切,陶白去了學校。
    等秋生背著書包蹦躂著跳進教室,陶白把雨傘還給她,秋生直接推了回來讓她自己留著。
    秋生趴在桌上歎氣,“淘淘留著吧,傘的主人肯定不要了。”
    陶白有些不知所措,“我沒弄壞。”
    秋生懨懨地趴在桌上,她昨晚回家被她哥修理了“是傘的主人不要了,我拿來也沒用,淘淘就留著吧。”
    陶白的視線落在明顯是新買的黑傘上。
    這個月的月考是在十月中旬考的,月底成績出來了,陶白全班第四,年級二十七。
    第一卞桃。
    第二嚴曼可。
    第三陳平。
    陶白拿著成績單發了半天呆。
    秋生抓著她的手臂狂搖“淘淘你簡直牛逼壞了,你怎麽考這麽好!我二十二名啊,怎麽辦回家要被罵了。”
    她看著成績單,安慰秋生“我也是。”
    “你也是什麽,”秋生抱著自己的成績單痛哭,“不行我得去隔壁打探一下夏生考了多少。”
    秋生說著就往隔壁班跑。
    陶白暗暗歎了口氣,把成績單夾在語文書中。
    這個成績對別人來說或許很好,對陶白來說卻跟考了最後一名沒有兩樣。
    班上鬧哄哄的,一群人圍在卞桃身邊,明裏暗裏嘲諷嚴曼可成績不如卞桃,她不配當班長。
    “鬼知道她這班長怎麽當上去的,”林嬌嬌打了個哈欠,看著嚴曼可的後腦勺,塗著透明指甲油的手指敲擊桌麵,“班長,說說唄,你是怎麽在私下討好老師的?”
    嚴曼可氣得雙肩發抖。
    林嬌嬌見她不說話,又看向陶白,拉高聲音,“陶白,你這次考得不錯嘛,第四哎,再努力努力追上第三啊……哈哈哈。”
    陶白起身,從她們麵前走過。
    林嬌嬌覺得被下了麵子,臉色不是很好看,“啞巴了還是聾了,沒聽見我在跟她說話?”
    陶白在班上是出了名的孤僻,除了秋生誰都不理,林嬌嬌最看不慣她那個死人樣。
    “嬌嬌你理她幹嘛呀。”有人笑著說。
    “就是。”
    卞桃也笑,從書包抓了一把巧克力放桌上,對她們說“這是我媽的朋友讓人從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請你們吃。”
    林嬌嬌抓了兩個,朝前桌桌上扔去,“喏,卞桃請吃巧克力,班長也嚐嚐。”
    卞桃扯了她一下,自己又拿了兩個,起身放到嚴曼可桌上,溫聲道“你別生氣,她性格就是這樣,心不壞的。”
    嚴曼可咬著唇,她想拒絕。
    卞桃又往陶白桌上放了兩個。
    林嬌嬌不高興“卞桃你給她幹嘛。”
    卞桃柔聲道“都是同學嘛,大家一起吃我才開心。”
    “你就好心。”林嬌嬌嘟囔了聲,畢竟東西不是她的,她也不好多說什麽。
    陶白一踏進衛生間就聞到一股煙味,幾個女生正在裏麵抽煙。
    一中明令禁止男生頭發長不過耳,不準染發,女生不準化妝,不準戴耳環,更不準私自擅改校服。
    這幾個女生不但化著妝,肥大的校服褲也被她們改成小腳褲,校服上還用黑筆寫了幾個字母,畫了一個猙獰的骷髏。
    她下意識往後退,打算去樓下的衛生間。
    那幾個女生中有個長頭發的看見她了,夾著煙走了過來“小妹妹,怎麽不進來啊,高一的?”
    衛生間幾個隔間都是開著的,除了她們,衛生間裏就隻有剛來的陶白。
    陶白不想惹事,輕輕點了下頭。
    “那見到學姐不知道要打招呼?”長發女生朝她臉上吹了口煙。
    陶白被嗆得偏頭咳了兩聲。
    長發女生笑了笑“以後見了學姐記得要打招呼,記住了嗎?”
    陶白沉默著點點頭。
    幾個女生洗了洗手,笑著結伴離開。
    陶白在原地站了一分鍾,然後進了一個隔間。
    回教室後看見桌上有兩個糖,她以為是秋生給的“謝謝。”
    秋生直接翻白眼“我可不吃這種巧克力,虧有人說是國外帶回來的,以為包裝印著英文就是國外的呢,沒見識。”
    林嬌嬌聽見這話立馬就炸了,“杜秋生你什麽意思!”
    “我這意思還不明顯啊,”秋生看著她倆,“說你同桌裝逼呢。”
    卞桃咬著唇,臉色一白。
    班上有不少人都吃了卞桃給的糖,聽了這話也很不舒服,“杜秋生你說話別這麽過分,卞桃給我們是她好心,而且我覺得糖挺好吃的。”
    “是是是,”秋生攤手,“你們的小公主是好心的,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是我打擾她裝逼了。”
    這一通明嘲暗諷讓大家臉色都不怎麽好看,班上絕大一部分人都跟卞桃玩兒的好,林嬌嬌討厭陶白,秋生正好也不喜歡她倆,女生之間本身就容易搞小團體,自不而然,跟卞桃和林嬌嬌玩得好的人就不會跟秋生她們玩。
    秋生在班上的人緣跟陶白差不多,陶白是孤僻,秋生是張揚。
    但她倆最大的不同在於陶白麵對挑釁向來能避則避,而秋生是典型的你不招我我還要主動去招惹你的人。
    她也不怵誰,她哥就在隔壁班,誰敢找她麻煩?
    而且她隔壁玩得好的小姐妹們也都不是吃素的,秋生囂張得很,就看卞桃不順眼。
    而且明明就是一包很普通的巧克力她非說什麽國外帶回來的,簡直笑死人了。
    秋生把陶白手中那兩個巧克力搶過來直接朝林嬌嬌丟去,“來,姐姐請你吃國外帶回來的巧克力,接好了。”
    兩塊黑色包裝的巧克力在半空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在卞桃她們的桌麵上,發出一聲悶響。
    “喲,我準頭這麽好的呀。”秋生拍了拍手,勾起嘴角。
    卞桃眼眶發紅,雙肩抖得厲害。
    “杜秋生你太過分了!”林嬌嬌拍桌而起,腿一跨就要衝過去,被卞桃拽住了衣服。
    卞桃對她搖頭,紅著眼“算了。”
    一見卞桃哭,不少女生都開始指責秋生太過分。
    “人家卞桃又沒給你,你憑什麽這麽說她。”
    “杜秋生你快給卞桃道歉!”
    班上喜歡卞桃的男生不少,也都紛紛用指責的目光看著秋生,安慰卞桃。
    “你們腦子沒問題吧?讓我給她道歉,”秋生翻了個白眼,“說謊的又不是我。”
    “卞桃才沒有說謊,她也是被人騙了。”有人說。
    “行行行你們說什麽都對,”秋生覺得這群人腦子有問題,懶得再跟她們說,“以後你們的小公主說那是從外星買的巧克力希望你們也不要懷疑。”
    秋生一屁股坐回座位,雙手抱胸,冷眼看著對麵那群人圍著卞桃安慰,就像她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明明說謊的是她吧,最後委屈的還是她。
    她真是氣啊。
    陶白從包裏摸出一顆水果糖塞到她手心,秋生偏頭看她,陶白小聲哄她“別生氣了,給你吃。”
    秋生低頭看了眼那顆小小的,透明的水果糖,撕開糖紙,把糖丟嘴裏。
    水果糖酸酸甜甜蔓延了口腔,秋生眯起眼,臉上露出一絲笑。
    “這哪兒買的啊,好吃。”
    陶白又從包裏摸了兩顆放在她手心,“小賣鋪買的,一塊錢十個。”
    秋生伸手捏了捏她的臉,手指推她的眼鏡,“淘淘你長得這麽可愛,比那什麽卞桃好看一百倍,為什麽要把臉遮起來?”
    陶白微微偏頭躲開她的手,扶正眼鏡,搖頭“我不好看。”
    秋生趴在桌上看她,陶白有些不習慣別人這麽盯著她看,偏了偏頭。
    厚重的劉海,寬大的眼鏡,和總是躲避的視線。
    明明成績好,長得也可愛,偏偏好像很自卑的樣子。
    秋生歎了口氣,輕聲說“淘淘你要自信一點。”
    作者有話要說
    秋生(翻白眼)打腫臉充胖子
    林嬌嬌(怒)你!
    卞桃(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