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邵斌到任,紫纓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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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怎會是暴君!
崔虎讓司馬長空和司馬長青兩兄弟先行下山,獨獨留下了王大猛,無人知道崔虎向王大猛說了什麽,隻是王大猛下山時,神情多有慚愧之色,但卻明顯鬆了口氣,走路也比上山時輕快了許多。
隨著太守劉喜倒台,整個懷安官場都迎來了一次大地震,太守劉喜在獄中畏罪自殺,依舊沒有被憤怒的褒國公放過,戮屍,夷三族,一國大將劉懷恩徹底絕了後。都尉郭鵬,副都尉尹誌良散盡家財買命,終究未能逃過此劫,全家三族被夷,隻有尹誌良幼子不知得誰開恩,逃過一劫,免強留下了一係血脈,卻也被發配三千裏,如風中殘燭一般,隨時都可能熄滅。懷安郡大小官員被抓被殺者數百人,各縣縣令無一人幸免,數百空缺職務,坐等新任太守起用新人。
隋朝的太守號稱一方封疆大吏,文帝為了使各大太守能夠免了士族涉郡政之苦,各中品郡及下品郡一應要職都由太守親自任命,吏部可以擇優選拔人才供太守任用,卻無直接派用之權。
懷安新任太守自大興起程之時,便已是天壽二年九月底了,新任太守名邵斌,字有禮,出生寒門,文帝時受其家鄉江都郡太守推薦,得以入京趕考,為文帝第五科探花,之後在中書省履職七載,才被下放到地方,從縣令做起,輾轉十數年,如今將近不惑之年的邵有禮,終於做到了從四品官員的位置上。
邵斌曆來任職地方,都是極有建樹,政通人和,百姓可安家立業,時人有歌曰“仁恩太守安毛州,邵斌從政治天下。”說的就是劉恩輾轉南北數個郡縣,在各個縣上都能讓一方政治清名,百姓得以安生,各以讓天下久安。
原本以邵斌的政績能力,早已能夠成為一方太守,隻是當年褒國公,唐國公向邵斌拋出繡球,欲將邵斌招至自家派係卻不得,從此便對邵斌開始打壓,甚至不惜將邵斌招回到秘書省任職。
秘書省這個省,雖然名字中帶了個“省”字,卻不入三省六部之列,省中官員雖然品級相對較高,俸銀豐厚,但卻是真正的爹不疼娘不愛的所在,無權無人,完全是各榜有功名之人熬資曆的地方,邵斌被安插在這裏,足可見其在朝中人脈之差。
劉喜被關入大獄,懷安失卻了一方長吏,掌權的褒國公,唐國公,柱國公都盯上了這個地方。褒國公的權勢集中在軍中,軍權極大,雖然後來隨著權勢日重,大興,上郡等上品郡太守多被宇文述心腹所掌,但郡丞郡尉,都尉(上品郡特有的玩意兒,比太守權小,但不歸太守管,郡丞是文職,郡尉是武職,可以約束都尉等職,很有意思的設置)等職卻多有被唐,秦兩名國公所得,並不能一家獨大。
如今懷安郡太守空缺了出來,三家自然都看上了這個郡,褒國公自然不能放過,畢竟懷安地處江南,完全可以將其建設成為另一個根據地,甚至褒國公為此都動了將濰坊並入懷安,讓懷安從下品郡一躍成為上品郡的心思。
唐國公李淵也不例外,他的封地在太原,離大興不遠不近,若再能夠在江南另辟一處根據地,與大興的勢力互成犄角,唐國公感覺自己在朝中的話語權能夠增加不少。
柱國公更是著急,畢竟褒國公軍權甚重,大興周邊又有近乎一半的權利在褒國公手中,唐國公又有太原,唯獨他隻有大興一處地盤,如果大興的勢力崩了,秦懷安覺得自己連個跑路的地方都沒有了。
三家互相爭執,久議不下,眼看著三家原本盡可能克製著的火氣就要大了起來,隨時都可能翻臉,被三家壓得喘不過氣來的劉曉生趕緊給三位國公進言道“三位國公如今都是朝中棟梁,現在文帝留下的能臣還有很多在朝班之中,獨狐家的勢力還在後麵看著三位國公呢,如果三位國公再失和,隻怕反而被小人所乘。”
說實話,三位國公聽到劉曉生這話,感覺有點臉熱,這三人失和早已成了定局,隻是最後一層麵皮還沒有揭破罷了,但現在卻不是真個撕破臉皮的時候,不禁都在心中暗暗冷哼一聲,覺得當初提拔劉曉生就是個錯誤,這小子明顯是三家誰的話都不全聽,但又誰都不過分得罪,現在要把劉曉生拿下,三人還真覺得不是好事情,拿下了這個三家誰都不投靠的小子,再換個人,先不說能不能換上自己人還是兩說,萬一換個人之後又完全不聽三家的話,那就有得鬧了。
想想劉曉生的話不無幾分道理,唐國公不禁暗暗尋思片刻,沉聲問“那以劉尚書之意,由誰來做這個太守最好?”
劉曉生心中暗暗一笑,麵上卻是不敢表露分毫,恭聲道“以下官愚見,滿朝官員中,出生在江南,適合做懷安太守的,隻有內侍省常侍秦宇,秘書省秘書郎鄭通化,吏部司門侍郎鄧安,秘書省秘書郎邵斌,門下省給侍郎郭星五人罷了,其它人或誌疏學淺,不足以任一郡太守,或出生北方,入江南多有不便之處。”
隋朝可沒有晉通話一說,“官話”雖然自南北朝已經開始流行,隋文帝更是要求官員必需通官話,但北方有北方的官話,南方有南方的官話,南北官員互調,交流就是個問題。隋朝國都大興在北方,自然是北方官話最為流行,南方人通北方官話的很多,但北方人通南方官話的卻是甚少。
劉曉生雖然推薦了五個人讓三位國公選,實則卻將三位國公選人的跑子完全給堵了上去。
內侍省常侍秦宇,與柱國公秦懷禮本是一個秦家之人,秦宇論輩份還是柱國公遠房侄子,隻是血脈太遠,便不入秦懷禮這一脈罷了,但都是秦家人,秦宇在為官時,便很自覺的成為了柱國公一脈。若讓秦宇當了這懷安太守,三家爭了這麽久還有什麽意義,再者,秦宇可是秦懷禮安排在新帝這兒作為監視之用的,他也不能讓秦宇出了內侍省。
秘書省秘書郎鄭通化,卻是老家太原,因為是唐國公老鄉,操者和唐國公一樣的方言,唐國公自然看著鄭通化極為滿意,鄭通化也是機靈人,很自然的投了唐國公一係,傍了國公大腿。
吏部侍郎鄧安,卻是褒國公宇文述一脈的人,先不說其它兩家願不願意讓鄧安做這懷安太守,宇文述自己就不敢讓鄧安離開了吏部侍郎這個位子,吏部是實權部門,侍郎的權力本就極大,先不說從正四品官變成從四品官,鄧安自己會怎麽想,單說褒國公宇文述好不容易在吏部安排了個人,讓劉曉生想個法子就給外派了,宇文述隻怕要恨死了劉曉生。
饒是如此,宇文述聽到劉曉生提到鄧安這兩個字,依舊是狠狠瞪了劉曉生一眼,警告之意很明顯,另兩位卻是心中微微一動,不動聲色的打量了宇文述一眼。
劉曉生卻是淡淡一笑,繼續向下報名字。
對於秘書省秘書郎邵斌出任懷安太守,三家卻都沒有什麽異議,畢竟邵斌雖然惡過幾位國公,但他的能力擺在那裏,既然三家誰都無法讓心腹之人出任懷安太守,還不如將邵斌放在懷安去呢,讓他將懷安好生治理一番,免得懷安亂了,對於大隋的社稷也是不好。
至於郭星,三位國公聽到劉曉生報出的這個名字,卻是眉頭微微一眉,並未說什麽,誰也不知道向來不合的三位國公,對於郭星這個名字居然難得的反應一致,就連劉曉生也沒有注意到,他之所以報出郭星這個名字,卻是因為郭星在秘書省做五品官員已經有十多個年頭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劉曉生卻知道,郭星必然不會被允許出任懷安太守的。
既然將推薦人的大權給了劉曉生,三位國公也拉不下臉做那朝令昔改之事,索性便在劉曉生推薦上來的人中選擇。
劉曉生一報完名字,宇文述便開口道“本公以為,邵斌和秦宇,都可以出任懷安太守。”
柱國公秦懷禮卻是冷哼一聲,冷笑道“本公倒覺著,鄧安更適合,他在出任吏部侍郎前便是一郡太守,在任時也是政通人和,極有手段,作一介吏部侍郎實在是屈材了,倒是懷安太守更適合。”
宇文述冷哼一聲,再不開口。原本一直想著將自家人安排在懷安太守這個位子上的兩位國公,現在卻是恨不得別家人能夠成為懷安太守,天下之勢,變故如斯。
唐國公哈哈一笑,道“既然二位都不願意自己人離開京師,索性就讓邵斌當了這一任太守又如何?邵斌雖然在官場上沒有什麽靠山,但卻當真有兩把刷子,索性就讓他了出去,整治整治懷安吧!”
宇文述和秦懷禮都是冷哼一聲,再不開言。劉曉生看著三位國公,唐國公還能夠依舊保持著麵上笑意,褒國公和柱國公已然連一分情麵都不願意相留,顯然已經到了撕破麵皮的邊緣了,不禁心中暗歎一聲。
邵斌接到調令時,已經是天壽二年九月二十七日了,似是早已知道了自己會成為懷安太守一般,邵斌並不顯得驚愕,靜靜的聽完旨,收拾了行囊,輕裝簡從直入懷安而去,至於一應家眷,卻是由專人護著,在後麵緩緩向懷安行來。
雖然這個太守之位來得蹊蹺,到懷安的任務邵斌心中也非常清楚,但懷安的民生,邵斌依舊放在心上,一路快馬加鞭,隻用了一個多月,天壽二年十二月中旬,便已經趕到了懷安。
邵斌剛到懷安的第二天晚上,楊治便帶著宇文化及,劉素三人深夜暗訪懷安,君臣四人在太守府上密議到天色將明時楊治才帶著人離開,重返濰坊。
一夜密議議了什麽事,無人得知,但自這一天之後,楊家寨在懷安和濰坊的動作越來越大,楊家寨的軍隊物資也更加豐富,武器弓箭雖然依舊不夠,但一些絕對的精銳之師,卻能夠完全裝配上了大隋的軍備。
天壽三年的春節,楊治是在濰坊的楊家寨中,與葉若蘭,宇文化及,何棄療,柳畫棟還有一眾楊家寨悍匪一起度過的,劉素回了臨川,在黑風山上與臨川楊家寨中一應悍匪共同度過了一個新年,至於其它人,因為要坐鎮懷安楊家寨,與寨中悍匪同樂,卻是並未來濰坊。
自此,楊家寨在濰坊,懷安,臨川三郡真正的立穩了腳根,進入了快速發展階段。
蘇州,姑蘇山上,慕容山莊,天壽三年元宵節剛過,慕容淩雲便受父命北上,帶著五百名慕容世家武者,分批次前往大刀盟總部河東郡,帶著慕容青鬆的意誌,相助大刀盟戰長風鏢局。
慕容世家終於還是受不了寂寞,直接插手大刀盟與長風鏢局的大戰之中,從出錢進入到了出人的階段。
早在天壽二年三月,北上遊曆江湖的孤衍和孤冉,連同著對孤冉賊心不死的楊貴青與被追殺得身受重傷的司馬長空在南陽郡相遇,當時的司馬長空兩兄弟因為一眾手下都在與慕容家及大刀盟的大戰中盡數折損,自身也身受重傷,在南陽居然險些為江湖宵小所乘,孤氏兄弟因為與司馬長空有一麵之緣,索性救了司馬長空一命,司馬長空刻意結交之下,四人相交莫似,三人對司馬長空的遭遇也深表同情,受司馬長空相邀,前去長風鏢局總部所在的東平郡一遊。這一遊不打緊,四人一路上與大刀盟的人戰了數場,三人也被莫名齊妙的綁上了司馬家的戰車。
既然上了戰車,一路上被截殺的極為狼狽的三人火氣也上來了,索性也不下戰車,司馬長空帶著司馬長青南下向崔家求親之時,孤氏兄妹便和楊貴青一道,坐鎮大同,參與了長風鏢局與大刀盟的大戰之中。
眼看著慕容淩雲北上,眾人再會之日,近在眼前。
司馬長空帶著弟弟司馬長青在芙蓉山上求過親,便心急火燎的回了東平郡,隻留下弟弟司馬長青在芙蓉山上與崔紫纓聯絡感情,以求取佳人芳心。
隻是這司馬長青雖然人長的一派風流倜儻,但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武癡,在感情上一片空白,怎麽追女人更是一無所知,整天隻知道圍著崔紫纓打轉,搞得崔紫纓煩不勝煩,見到司馬長青就覺得不爽。
崔紫纓在崔家寨更是如公主一般的存在,崔家寨不知道有多少年輕俊傑做著娶崔紫纓為妻的美夢呢,尤其是崔勇和吳庸的兩個兒子吳誌和吳聰,赫然是最有力的競爭著,以這三人為首的一眾年輕俊傑,原本是各自競爭,現在卻是看到“外敵”入侵,暫時聯手起來,給司馬長青下了好幾個伴子,天壽三年春節一過,在崔家寨呆得步步驚心,天天難堪的司馬長青,趕緊上到芙蓉山巔,向師父崔虎辭了行,然後又向周庸,王大猛,趙羽,呂芸幾名寨主辭過行,趕緊灰遛遛的逃也一般的回了北方去了。
在司馬長青的心中,崔紫纓也如女神一般,但卻不知道怎麽和崔紫纓相處,連著吃憋的司馬長青,感覺還不如去大同這個和大刀盟交戰的最前線,狠狠的打上幾架來的容易。
眼看著司馬長青帶人離去,崔紫纓連忙向周庸嬌聲道“周二叔,司馬長青走了。”
周庸臉上難得的浮現出一絲笑意,捊須嗯了一聲。
崔紫纓看周庸揣著明白裝糊塗,不禁氣得狠狠一跺腳,怒哼哼道“周二叔,你說過的,等到司馬長青離開了芙蓉山,便準許我下山去玩的。”
周庸點點頭,無奈道“好了,去玩也要過了元宵節再說。”
崔紫纓連忙撒嬌道“不嘛,人家現在就要下山去,山下多好玩啊。”
周庸嗬嗬笑了一聲,道“是啊,尤其是去楊家寨當女寨主更好玩是吧?”其它三大寨主都是哈哈大笑不已。
崔紫纓臉色一紅,眼珠子轉了轉,連忙走了兩步,抱住呂芸胳膊道“五姨,人家要下山嘛,你幫我和周二叔說說嘛。”
呂芸寵溺的摸了摸崔紫纓腦袋,笑道“好了,過了元宵節五姨陪你走一趟。”
崔紫纓聞言隻是臉色微垮,嘟著嘴不說話,但周庸三人卻是麵色一變,楊家寨是楊治的地盤,楊治是誰,那可是周庸新拉的盟友,呂芸本就不安寧,總是想著攪風攪雨,如今找了個機會,便想著親自去楊家寨,三人可不覺得呂芸是閑得慌。
呂芸抬眼看了三人難看的臉色一眼,撇撇嘴不說什麽,轉身向著山寨內走去。
王大猛本來對於呂芸要陪著崔紫纓去楊家寨也不以為意,隻是突然見周庸和趙羽二人臉色難看,轉念一想便想通了其中關節,臉色瞬間變得極為尷尬,又多有愧疚,最是難看,對著兩位兄弟抱了抱拳,向著呂芸追了過去,想著盡可能勸上呂芸一勸。
趙羽臉色鐵青,看著三哥和五妹,不禁冷哼出生,顯然被氣得不清。
周庸以手撚須,眉頭狠狠的皺了起來,想了片刻才對趙羽道“四弟啊,崔家寨和楊家寨的事你也知道,雖然五妹想來不會拿楊治如何,但你還是跟著走一趟吧,免得出了亂子。”
趙羽等得就是這句話,如今周庸開口,連忙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