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你像坨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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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同學這種生物!
    上次以後,我開始更多的跟葉佳玫講話。這並不是故意為之,是一種自然而來的感覺,我把自己的故事講給了她,那些以往的顧忌便消失不見了,再見她,放佛很多年的朋友,什麽話也都能說,什麽心情也都能分享了。
    她也給我講了她的故事,跟我的比起來,算是平靜得多。她出生在四川南充的小山村裏,院子旁邊是巨大的水庫,和現在不同,水很清,雖然養魚,卻都是用的新鮮的綠草來喂,而不是用飼料。
    周圍是綠色的山坡,綠樹倒映在清水中,搖曳著明媚的陽光。她的父親便是承包的這水庫,她說她小的時候,常常跟著父親坐著小船在水庫裏劃來劃去。那船是最常見的漁家小船,她就彎下身子,伸手去玩水。在她的印象中,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覺得不合理,但在記憶裏,那時的水,冬暖夏涼。
    她在老家讀完幼兒園,漁家的生意不好做了,便舉家搬到了母親老家所在的我們這縣城,在縣城的另一所小學安靜的上完小學,然後在一中上完了初中,接著考到了縣中。
    我對她的讀書曆程不感興趣,不停的擠兌她,“哎呀哎呀,莫說這些,沒啥子聽的。大家都是讀6年小學,3年初中,說點好聽的嘛。”
    她詫異的問我,“啥子好聽的嘛。”
    我嘿嘿一笑,“莫裝莽,快說,快說嘛,你喜歡哪個!”
    她白我一眼,微微的笑笑,酒窩閃現“開玩笑,都是別個(別人)喜歡我。”
    “嘖嘖嘖嘖!”
    她又白我一眼,不過這次我卻看到她臉上泛起了微紅,“啷個,還不信邁?”
    我嘴巴一癟,不言語。
    她看我不信,紅著臉從抽屜拿出個東西,我一看,是一封折成心形的信,“哼,這就是證據。”她的練微微側過來,有些嗔怪的樣子。
    我伸手就去拿,“耶,拿來看看!”
    沒想到她卻閃電般收了回去,“哼,不給你看。!”
    “啊?你是說證據賽,拿我看了才相信哦”
    ”哼,憑啥子要給你看耶,你不信算了。“
    我被女人這種善變給驚住了,沒緩過神來,卻看她帶著一臉壞笑用手拍了拍前麵女生的背,那女生回過頭來。
    葉佳玫說,”丹丹,快點兒,快點兒,你說男生都是什麽來著。“
    那女生一思索,恍然大悟,看我一眼,憋住了笑,跟著葉佳玫一起對著我大聲喊了起來,“你像坨屎!”
    郭敬明給自己的小說取名叫《夏至未至》,06年的這個夏天,我開始漸漸體會到他的心情。當我回憶起來,我生命中似乎所有讓我刻骨銘心的相遇和分離都是在陽光絢爛的夏天,在煙塵漫天的日子。
    這是06年的夏天,再過幾個月,當太陽轉到南半球,當寒冷的風開始肆掠這個學校的角落,我將年滿18歲,那個所謂擺脫稚嫩的年歲。
    這是06年的夏天,我高二的最後一個學期,一切的人和事,似乎在不經意間,都開始有了改變。
    班主任宣布暑假補課一個月的時候,全班也似乎隻剩下我詫異的瞪大的了眼睛,而周圍的同學,包括平常最厭惡補課的洛丹妮也都是一副無所謂,早有準備的樣子。我慢慢開始理解,時間那麽快那麽快,再過幾個月,我就高三了,高三,高三,那個連讀出來都讓人害怕的詞匯。
    莽哥就跟他說的那樣,背上背包,去了重慶。他走後留下的空床在幾天後就沾滿了灰層,不小心碰到,揚灰彌漫。大黑又一次想拿抹布去清理,被我們阻止,莽哥在的時候都那麽多灰,這一清理了,都感覺不是他的了床了。莽哥的床在我的斜前方,睡覺的時候,一躺下就自然的看見,看著已經空下來的床,想起平時莽哥的音容相貌,哦不,想著他的猥瑣的紅色三角褲,我不自覺有些擔心,再過一年,當莽哥學了美術回來,他是不是還是那個跟我一起瘋狂粉刷硫磺軟膏的家夥。
    5月最後一個星期四下午,最後一節體育課。
    體育老師帶隊做完熱身運動就宣布自由活動,宣布解散的時候,他說,“今天是最後一節體育課了,同學們,下學期再見,哦不,你們下學期就高三了。應該再也不見了。”
    我們本來不是很喜歡這個老師,可這突然的一句,將氣壓將下來,嬉嬉鬧鬧的我們突然就安靜下來,關於離別與再見,關於高三與高考的壓抑沉沉的覆蓋下來。
    我的周圍站著我寢室的哥們兒,我低著頭的時候環眼看過去,那麽近,近得似乎彼此都能聽見呼吸,夕陽把我們的影子斜斜拉長在操場的泥沙上,又被前排的人踩掉一半,剩下一半的影子,不能言語,孤孤單單。
    體育課的好心情刹那間消失無蹤,我看著慢慢走遠的體育老師,腦袋裏全回響著他那句,應該再也不見了。不見你妹啊,媽的,賤人就是矯情。
    沒有去運動,我獨自找了個操場旁的石凳坐下來,看看操場裏活動的同學們,看看這學校日暮夕沉的後山,看看塗著暗紅色牆磚的教學樓,原來所謂的讀書,不過是來來去去,更迭不輟。
    從那個時候,或許更早的時候,早到陸瑤還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曾經有過那麽空幻的一個夢,我不知道這夢你們是否也那麽深沉的做過,但我篤信,如果可以實現,你們同樣會感動得不知所措。
    這個夢
    ”如果可以永遠不畢業。“
    6月1號,早已經沒有兒童節的我們卻在校園裏看到了一場園遊會。
    我被哼哼拉著從寢室一路狂奔去了操場,遠遠的看到人頭攢動,熱鬧非凡。在走近一點,操場禮台上麵貼著幾個大字,”2006高考誓師大會暨園遊會”。
    我心下悸動,悵然無語。
    叫哼哼來的是他老家的一個表哥,那表哥從人群中擠出來找到我們。
    “走啊,一起玩去。好多項目,什麽成語接龍,一口氣吹熄10多隻蠟燭,什麽比下蹲時間長啊,贏了就可以拿分,分夠了就可以去換禮物哦。”
    說的時候,臉上開心興奮莫名。
    我有些堵得慌,“要畢業了,還這麽高興啊?”
    他笑笑,“為啥子不開心。這個是學校的傳統,每年都要搞。學校給我們送別,總比一個人畢業好。你說是不是?”
    我答不上來。
    6月7、8、9號,高考放假,三天大雨。
    10號回學校,大雨停歇,期末前最後一天上課,所有老師不約而同安排自習。我拿出自己的自己本,在6月10號的這一頁上隻寫了幾個字,“明年的今天,我畢業。”
    11號到14號,期末考試。有史以來,我最差的一次考試。
    1516放假兩天休整,順便放我們回家拿補課的錢。班主任再三強調,這次補課完全是自願,不願補的讓家長簽字,17號帶到學校來交給他,就可以回去享受暑假了。老媽發現我的狀態不對勁,一個勁問我怎麽了,我敷衍過去,心裏還存著僥幸,成績還沒出來,還有機會。
    17號到學校,晚自習的時候出成績,發完全班的,沒有我的。我失魂落魄的等著宣判,班主任走到我的跟前,“來辦公室。”
    在班主任的桌子前,他將我的試卷全部甩過來,撞到我的身上,散落一地。周圍的老師被驚動,側眼來看,認識我的,歎歎氣,“哎,鄭夕禾,你呀,哎。”
    不認識的,搖搖頭,笑笑,見怪不怪。
    我把試卷都撿起來,不敢看分數,不敢問名次,不敢說話。
    “你去吧。好好想想,你自己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