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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計劃趕不上變化。
    原本,下午，沒課也沒任務，我和五條打算去遊樂園玩。
    然而出門前,我翻到伏黑甚爾傳來的一條消息,大致內容是，自己要和隔壁阿龍參加婦聯活動搶奪花生油沒空,“小鬼拜托接一下”。
    此處的“小鬼”,自然指的是伏黑惠。
    於是,我對五條悟說“要先去接惠。”
    “噯”他超級不高興，拉長了語調,“小家夥在，是不是不能做親密的事情。”
    “當然不行,”我說,“想什麽。”
    “摩天輪上親親和過山車上啵啵也不行”五條悟垮下臉。
    我震驚“你為什麽會想在過山車上親”
    這麽高難度,不怕扭脖子
    總之，先去幼稚園把小朋友接到。
    小家夥興許是才睡完午覺，被老師叫出來時,還在揉著眼,表情軟乎乎的,海膽頭亂炸，走出來人看著還有點步伐不穩，搖搖晃晃。
    “姐姐。”
    挨到腿邊時，他仰起頭來喚。
    是那種很沉靜的小奶音,仿佛小大人，絲毫不見撒嬌。
    “小惠要睡會兒麽”我彎下腰，抬手揉揉他發頂，“讓哥哥路上抱你。”
    伏黑惠看一眼旁邊還在探頭探腦觀賞並取笑旁邊一牆兒童畫的五條悟,揪住我衣角，拒絕地搖搖頭。
    “我自己可以走。”他懂事地說。
    我想了下，遞給他一隻手。
    “那牽手好不好不要摔跤了。”
    小家夥點點頭，就順從地把手遞給我。
    溫乎乎、小小軟軟的手和我手心接觸時，叫我都不敢大用力握，怕弄疼，隻輕輕虛攏著。
    他稍稍收裏捉住我幾根指尖，很小孩子的握法。
    牽好後就乖乖站在我腿邊，矮矮的個頭，不吵也不鬧。
    “真是不好意思，下午園內突然要進行全麵衛生消毒，麻煩各位抽空過來接孩子們了。”
    走廊上陸續又來了幾名家長，再一次帶出幾個小孩的班主任非常抱歉地對著他們鞠躬，大家都表示理解。
    我這邊和惠說完話，正準備叫上五條悟走人，抬頭看，才發現後者已是不知不覺被人群包圍。
    也是，惹眼的高個子，白發，還戴著古怪的圓片墨鏡，自然會被認作可疑人士，最起碼在大多數非術師眼中是這樣。
    家長們都很警惕地看著他，有幾個甚至被他身高嚇到的小蘿卜頭，躲在大人身後瑟瑟發抖。
    “白石老師，這人是”
    有人還小聲詢問笑容有些勉強的老師，看表情，生怕是什麽混入園內的恐怖分子。
    “大家不用慌張，這位是伏黑惠小朋友的哥哥。”
    老師解釋時，眾人們的視線紛紛齊刷刷投向我身邊的小惠。
    同時我察覺到握住我小手的力道輕微地一緊。
    “伏黑
    同學的哥哥好奇怪像拐賣小孩的。”
    “伏黑的爸爸也是怪人，我之前看到他脖子上圍著好恐怖的大蟲蟲。”
    “哪裏有蟲子，不是說過了嗎這件事不許再提了。”
    “小旭，媽媽怎麽告訴你的不準說同學奇怪。”
    “才沒有亂說，本來就很奇怪，他從來不和我們玩。”
    “就是，隻知道在角落對著牆壁比手影，怪人。”
    周遭，奶聲奶氣的議論聲漸起，其中也夾雜著家長壓低聲音對自己孩子的小聲嗬責。
    我察覺到伏黑惠已經攥緊了自己的衣角，將頭埋得低低的，身體小幅度的顫抖通過與我的相牽傳導過來。
    “姆。不走麽”
    走過來的五條悟似乎完全沒聽到周圍的嘈雜，叼著棒棒糖。
    神經粗大條如他甚至都沒發覺人群自動為他讓出的一條道有什麽不對，自己在那邊玩夠了，直接插著兜，踢踏著步子大大咧咧朝我走過來。
    視線全部匯聚攏。
    “走。”
    我沒理，直接對五條悟說。
    抬手順便把他臉上墨鏡給摘了。
    “怎麽了”五條悟眨眨眼，疑惑。
    “幫你拿著。”我隨口說。
    他沒多問，蹦蹦跳跳繞到我牽住的惠那一邊，俯下身開始玩心重地逗小孩。
    “一點沒長高啊，惠怎麽還是這麽矮。”
    五條悟笑哈哈地去揉亂小家夥腦袋，完全沒有注意到周圍聚過來的視線含義完全改變。
    “哎呀，那孩子真是生得”
    “惠同學的哥哥好像大明星”
    議論的內容頃刻也轉變。
    小孩子對情緒的感知最是敏感，伏黑惠也注意到同學對他投擲的目光一瞬從負麵切換成羨慕。
    他懵懵懂懂地看看我，又抬頭看看奇怪地咕噥著“噯今天怎麽不生氣”然後拿指頭繼續戳他臉的五條悟，忽然明白過來什麽，眼神一度變複雜。
    “他怎麽了”
    五條悟見伏黑惠還是沒被自己惹炸毛，停下捉弄，反而有些緊張問。
    “生病了”
    我想了想，說“應該隻是對看臉的世界感到失望了。”
    五條悟“”
    五條悟一臉“什麽意思”、“老師沒教過啊”的表情。
    我給他順手戴上墨鏡，輕輕掐了一把他臉肉。
    “沒什麽，”我說，“利用了你不好意思，去吃冰淇淋吧。”
    五條悟看起來雖然依舊沒搞明白的呆呆樣，但高舉雙手說“好耶”。
    由於伏黑惠已經不再是當初那個許多東西都不能吃的小寶寶，於是這次冰淇淋我也給他獨立買了一份。
    和五條悟一隻甜筒上堆五六個球不同，伏黑惠隻要了正常份的雙色球。
    拿到也沒立刻吃，而是拽拽我衣角，在我看下去時，
    伸出短手朝我方向舉。
    我張了張嘴，剛想讓他自己吃，但看小家夥分享欲的亮晶晶眼睛，不大好拒絕好意，於是低下頭隻在第一隻冰淇淋球的邊緣小小咬了一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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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小惠，”我說，抬手幫他理理被五條悟揉稀亂的頭毛，“很好吃。”
    他唇角的弧度微微鬆懈了下，剛將冰淇淋收回去，五條悟的大腦袋就湊來。
    “咩咕咪”用拉長的浮誇調子撒嬌，“給我也咬一口嘛”
    伏黑惠頓了頓，似乎糾結了一小下，還是將甜筒舉過去，乖巧遞到人嘴邊。
    五條悟也不和他客氣，深淵大口“啊嗚”一下，咬走了上邊整顆冰淇淋球。
    他得意洋洋看看有些呆滯的伏黑惠，小朋友盯著手裏隻剩一顆球的冰淇淋，寫滿茫然。
    我手伸去，揪了一把五條悟微微動的耳朵，好氣又好笑“幹嘛總逗他你想吃再買。”
    “好痛”五條悟捂耳控訴，“你揪我”
    “我根本沒用力。”我虛眼。
    見轉移話題不成，五條悟開始強詞奪理，昂頭“小孩不能吃太多冰，老子是在為他好”
    好在伏黑惠看起來並不大在意，眨眨眼，就從最初的呆然恢複平靜，這會兒拿著剩下的冰淇淋球，麵無表情地小口小口舔起來。
    “需要再給你買一個麽”我問他。
    雖然冰淇淋車好像推走有一段時間，要追的話有些費力氣。
    小家夥卻乖巧地搖搖頭，說“沒關係。”
    “乖孩子。”我抱歉地摸摸他腦袋。
    “我也好乖的。”五條悟擠過來。
    下巴擱我肩膀亮晶晶看我。
    我抬手捏住他鼻尖“你啊”
    他被捏得不能用鼻呼吸，“哇啊啊”地張大嘴。
    我見他可憐，鬆開，手背反而被他咬一口。
    幾乎隻是虎牙碰一下，很輕，我沒感覺疼。
    但還是有些無奈。
    “真的會揍你。”我恫嚇他。
    “噯可以麽”他卻一下超興奮，胳膊直接就伸來，“你可以用力點。”
    我“”
    見伏黑惠古怪地看過來，我轉移話題“爸爸接你時會給買冰淇淋麽”
    小海膽淡然地點點頭，臉上卻不見高興。
    “通常情況，”他冰冷說，“他會給我隻吃殼。”
    我“”
    我們接完惠，又把他送回家，陪了陣，才等到伏黑甚爾回。
    “不留下吃飯”
    見我們兩個免費保姆就要走，男人算是客氣挽留過一句。
    “不用了。”我說。
    伏黑甚爾掃到我正被五條悟拉住的那手，意味深長“喔”了聲，沒再留。
    剛要走，我突然想起來，翻了翻自己隨身包，拿出總算完工的圍兜給甚爾。
    “這什麽”他
    接過，揚揚眉，嘴角露出一絲好笑，戲謔，“抹布”
    我抬手，扯住他頭發，往下拽“兜兜，給小惠吃飯用的，我親手做的。”
    他咧嘴，嘶痛“行行行，我知道，先鬆手。”
    我這才沒好氣丟掉他頭發，又將小兜兜搶回來，走回沙發正睡著的惠跟前。
    他身上還披著五條悟給他蓋的小毯子，身蜷著，小手蹭臉頰邊，縮成一團小動物一樣的可愛睡姿。
    我剛想把圍兜疊好，輕放他腦袋邊就走，不知是不是察覺到人靠近，敏銳的第六感讓伏黑惠徐徐睜開眼。
    “姐姐”
    他坐起來，揉了揉眼睛看看我。
    我抬手替他摘掉包子臉上掉的一根睫毛，直接給他係兜兜。
    小家夥剛醒，神情還有些困懨，反應也慢幾拍。
    任由我弄完，他才慢吞吞地低頭確認，但好似仍然沒認出是什麽，隻是呆呆地抬手抓了一下上邊毛絨絨的小黑球，無聲打了個哈欠。
    “沒事了，你繼續睡吧。”我捋捋他被靜電炸起來的頭毛，“我們走了。”
    伏黑惠抬起眼，海膽頭被壓塌下去的一小塊和脖子前係著的小兜兜都讓他看起來像個寶寶。
    但他很禮貌，朝我和旁邊跟過來就一直憋笑的五條悟揮手，道了別
    “姐姐哥哥再見。”
    我和五條悟從伏黑家出來，天色已不早，要再去遊樂園絕對沒時間。
    我們退而求其次，邊喝著從伏黑甚爾買菜藍裏隨手順來的彈珠汽水，邊散步轉去了一條小學生狂喜街。
    那一路運氣好能遇到扭蛋機、娃娃機和拍大頭貼的小亭子，我和硝子學姐沒事也會日常來逛逛。
    “你要那個麽”
    過不久就找到印象中娃娃機，我一眼看中一堆娃娃中的白色大臉貓，問五條。
    他有些奇怪地看我“一般情況下不應該是反著來麽”
    “沒差啦，”我說，將沒喝完的彈珠汽水塞到他手裏，“看我給你夾。”
    結果，最後。
    我用盡身上所有的零錢，佐證了自己沒有夾娃娃天賦的事實。
    “是夾子的問題”我暴怒。
    之後又找附近店兌換了零錢，這回換五條悟夾。
    隻見他狂扁操縱杆，讓機械手在娃娃機裏甩來甩去。
    正當我以為他又在瞎搞亂玩時，“啪嗒”一聲，毛絨絨的大臉貓就滾落到取物口。
    我震驚。
    五條悟已經蹲下來，單手拿走那隻毛絨貓，轉手塞到我懷裏。
    我看看貓，又看看他。
    突然就覺得他剛才夾娃娃的樣子比暴揍一百個伏黑甚爾還要帥。
    “你等一下。”我說。
    然後低頭又從包包裏翻出一隻黑色的眼罩，將它拉長撐開從貓的腦袋上往下套。
    因為這隻貓的臉太大了，眼罩都給撐大一圈，有點緊繃繃，但
    好歹還是戴上了，我將眼罩貓貓高興地又塞到五條悟手裏。
    “送你。”
    五條悟愣了愣，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貓，又看看縫合蹩腳的眼罩，雙臂交疊著抱住貓，低頭，對著貓耳朵啊嗚咬了口。
    “你幹嘛”我嚇一跳，“不髒啊”
    去捏他的臉才鬆口。
    “嘿嘿，”五條悟抬起頭，卻是對我傻笑，“喜歡。”
    “喜歡也不能咬，”我將貓搶過來，自己抱，“走吧，去玩扭蛋機。”
    剛要抬步走，被他揪衣角，拽了拽。
    “千鯉。”他叫我。
    我回頭。
    “想親親。”
    他咕噥。
    墨鏡下露出的一點藍，眨巴眨巴的。
    我看一眼時不時就路過的人，苦惱。
    “回去親好不好”我說，“不玩了，回學校。”
    他可憐兮兮看過來“現在就想親。”
    其實按計劃去遊樂園，可以在摩天輪上親。
    高處別人看不到。
    但是在外邊，不保險，總會有人路過。
    除非讓五條悟穿女裝，我帶他去廁所親。
    隻是那樣實在太變態，各種意義上都是。
    倒還不至於。
    我又想了會兒，就想到解決辦法。
    兩三口喝掉剩下的彈珠汽水，我催促五條悟也喝掉。
    空瓶扔進垃圾桶，我就拉住他，帶他鑽進一間大頭貼自助機。
    這裏算是一個密閉小空間，不透光的布料和外界格擋開，雖然能看到腳，但隻要幅度不大，基本看不到裏邊的人親親。
    五條悟受到啟發“其實是不是可以直接放帳來著”
    我“對哦。”
    雖然我祓除時都未必記得放帳，總之為了保險，我們又放了一層帳。
    “你先還是我先。”
    放好後，我禮貌問。
    五條悟二話沒說，抱過來，率先咬了我臉一小口。
    我突然被他重量壓過來，沉，猝不及防，差點沒摔。
    他手提前放後邊，托了我腰一小下，我這才沒有摔。
    “怎麽總咬人”
    又不是真小貓。
    我無奈，伸手圈住他脖子，摟住了，才站穩。
    “不知道，”五條悟回得含糊又隨意，唇瓣挪到我耳垂，又輕咬上小一口，“喜歡，高興。”
    咬完還不夠，施加了點力道又將我抱緊貼近他一些，腦袋矮下來拿發絲毛絨絨地開心蹭我頸側的皮膚，貼貼。
    黏黏糊糊，像隻嗅蹭木天蓼的貓。
    “你好愛撒嬌。”
    覺得可愛，我抬手摸摸他發絲。
    他喉嚨裏發出悶悶的咕嚕，小聲“因為一直在忍耐而且最後也沒有去成”
    說著又抱緊我一些，身體幾乎要給他嵌懷裏，胸腔的跳動聲都能明晰通過骨傳播感受。
    “沒關係，我們還有很多時間。”我說，一手探到他背部，一下一下輕撫給順毛，“下次再單獨一起玩。”
    他像個小孩子，鼻腔委委屈屈發出一串無意義的哼唧，還是粘得很厲害，抱上就沒撒手的架勢。
    如果可以，懷疑恨不得雙腳也纏上，整個人扒在我身上。
    又安撫了陣，見他基本平靜下，不再和吃人一樣又咬又蹭，我問他“總黏這麽凶，你會不會膩很快，之後就不喜歡了”
    其實我覺得，就算交往了，偶爾也和其他人一起，沒必要單獨二人也可以。
    隻要能看到，就都很開心。
    “才不會，”五條悟鼓起臉，似乎在氣惱我的質疑，“都說了吧，喜歡就是喜歡”
    “不管什麽樣都喜歡，不論什麽時候都喜歡，一直一直會喜歡。”
    眨眨眼，我看到他墨鏡下方認真的蒼藍眼。
    雖然言辭很幼稚，但我承認這一刻自己很高興。
    “那，”我問，“這次你想伸舌頭嗎”
    “砰”一聲。
    五條悟伸展不開的腿撞到機器上，人一下就不見。
    蹲在地上嗷嗷直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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