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天是紅河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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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征米坦尼的指揮確定是凱魯王子,姆魯西利以修達還小為由,將他留在哈圖薩斯。
    按照現代人的標準,14歲確實還是個小孩子,可是在封建王朝,14歲的王子不算小了,比他年長一歲的五王子馬利已經進入了軍隊,何況這次姆魯西利也要禦駕親征,單獨把修達留在哈圖薩斯表明什麽態度,有心人一看即知。
    這段日子修達天天往凱魯的宮殿跑,一副兄弟情深的模樣,讓皇帝稍微安心一點,再看修達還是那副文文弱弱的樣子,也就相信基祖瓦德納的勝仗是修達身邊那名近侍的功勞。隻不過礙於皇昴流的“來曆不明”,姆魯西利沒敢把建立功勞的皇昴流調進軍隊,怕他是別國的間諜,又擔心他進了軍隊裏會給修達拉攏勢力,臨了不忘叮囑他要“安分守己”待在修達身邊。
    娜姬雅王妃也不希望修達上戰場冒險,但被皇帝嫌棄又是另一回事。
    以她的聰明怎麽會看不出皇帝對修達的忌憚,從修達在基祖瓦德納打了勝仗開始,老皇帝就心心念念防著修達會搶走凱魯的軍權,也不急著讓修達回領地,而是變相地將修達圈禁在哈圖薩斯。
    越想,娜姬雅越不甘心。她是被“賣”到西台來的巴比倫王女,嫁給一個年紀足以做她父親的男人,當時正室的西娣王妃是那麽高貴端莊,那種幸福就像是她不能企及的美好,從以前皇帝就偏寵凱魯,明明她的修達打了勝仗,姆魯西利竟然說要把修達從王室除籍……
    哼!她要報複西台!既然她可以成功害死西娣王妃,同樣能讓凱魯消失!一定要讓她的修達成為皇帝!
    暫時,娜姬雅不會對姆魯西利出手,倒不是多愛這個丈夫,實際上她一點也不愛姆魯西利,她甚至恨著這個男人,但隻有他是國王的情況下才能給她最大的權利,而她,會用這份權利阻礙凱魯,為了她的修達!
    大軍出發的第二天晚上,修達找上娜姬雅密談。
    “母後,我想成為皇帝。”
    這段時間,修達想了很多,一麵是疏遠了多年的母後,一麵是多年以來一直疼愛他的王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夠改變的,所以他心裏仍偏向凱魯。修達本身不是有野心的人,甚至有點懦弱,他隻想在凱魯登上王位之後,做一個文官,和塞那沙一文一武輔佐凱魯王兄。
    不過修達也是個男孩子,他也希望能上戰場揮灑一下熱血,尤其是這次進軍米坦尼是皇帝禦駕親征,幾乎所有王子都隨行了,隻有他一個被留下來。盡管沒有人敢當麵嘲笑他,但背地裏那些閑言碎語他聽得不少。
    可笑的是他尊敬的凱魯王兄和父王是一個論調,在父王下令之後,凱魯王兄也安慰他年紀小,說什麽過幾年再帶他上戰場,讓他留在哈圖薩斯好好和文官們學習。簡而言之,這次出征沒他的份!
    修達越想越難過,經常往凱魯的宮殿跑,卻是待在偏殿沒有人的房間裏思考。
    本來一個人在安靜的環境裏就容易胡思亂想,碰巧這時候凱魯和夕梨鬧別扭,滿心都在為出征之後如何安置夕梨而煩惱,沒有注意到修達情緒的低落。在修達看來,則是他這個兄弟比不上一個側室。
    有女性化的妖魔當對比,修達真的沒辦法將疑似發育不良的夕梨當成傳說中“高貴美麗、氣質優雅”的女神。論美貌論氣質,隨便拉個妖魔出來都比夕梨好得多,而且妖魔個個身懷絕技,而夕梨剛和塞那沙學劍術不久,饒是運動神經再好,也就是普普通通的程度,根本算不上“戰爭女神”。
    經常待在偏殿,修達的審美也刁鑽了不少,尤其是凱魯王兄為了這個女人忽視了他,再加上近段時間諸事不順,心情本就不好的修達對夕梨怎麽看怎麽不順眼。修達善良,但他不是聖人,剛步入青春期的孩子心思十分敏感。
    偏殿裏還有一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妖魔,前頭西瑞爾隨口說想玩遊戲,體察聖心的貴族們不用等君王下令,自發自覺地開始把修達的思想往另一個方向引去。
    這次出手的是布魯威,他很後悔自己弄錯君王的心思,在芙蘭還躲著西瑞爾的時候把她的行蹤告訴君王,事後他差點被米露、拉雯、可路西聯合其他上級貴族給打死,可恨的是他也很想拍死自己。
    這次他要糾正錯誤,把修達變成君王合意的玩具!
    好歹是西瑞爾身邊最高貴族四人組之一,布魯威也是妖魔中精明的強者,要把握一個人類少年的心太簡單了。借著送點心飲料的空當,布魯威由從旁敲擊到正麵指點,很快讓修達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所以說,娜姬雅你還不行啊,花了十幾年沒做到的事,人家妖魔三言兩語就擺平了,你要是把對付凱魯的陰謀放一點到兒子身上,何至於弄得母子生疏呢?
    好在現在修達已經開始反省,自己以前真是太天真了,凱魯王兄哪有母後親。現在凱魯王兄可以為了一個沒什麽姿色的側室,完全無視他的意願,日後登基,指不定怎麽排擠他。
    修達不糊塗,他也是王妃的兒子,和凱魯一樣擁有優先繼承權,他是不如凱魯王兄優秀,但他可以用心學習,他也是西台的王子,對西台的愛不比凱魯王兄少!
    是凱魯王兄先不顧兄弟情……也對,母後和凱魯王兄是政治對手,他怎麽能傻到以為凱魯王兄可以不計前嫌地疼愛他。凱魯王兄目前沒有子嗣,日後登基,第一繼承人還是他,等凱魯王兄生下皇子,又是一番爭鬥,如何能保證那位皇太子不會遷怒他的後代?
    就是不為自己,他也要為自己的後代著想,王位他勢在必得!
    聽了修達的話,娜姬雅高興壞了。
    兒子終於跟她一條心了啊,可喜可賀!要不是姆魯西利還在哈圖薩斯,她一定要派人買鞭炮來慶祝一番!
    當然娜姬雅謹慎地詢問修達為何會突然改變想法,修達毫不隱瞞地將布魯威的事告訴娜姬雅,還請求娜姬雅去見一見西瑞爾。
    如果可以,娜姬雅一輩子都不想進凱魯的宮殿一步,誰知道這會不會有陷阱在等著她,但是兒子好不容易有了“爭”的念頭,她也不想再一次把修達推開。
    娜姬雅是個大膽的女人,同時她的心思細膩,篤定修達不會真的害她。所以思索片刻之後她點頭同意了,當即從密道悄悄離開宮殿,在修達的引領下潛入凱魯宮殿的偏殿。
    和凱魯不同,娜姬雅的能力是水,故而一進到偏殿她馬上感覺到空氣裏強大的妖力。
    娜姬雅是神殿的祭司,本身也是數一數二的神官,整個西台能夠和她對抗的神官不多,而這裏彌漫的強大力量卻不是她能抗衡的。娜姬雅暗暗驚訝,雖然偏殿裏到處是她能控製的水,但她還是全身的細胞都警覺起來。
    再看修達,他沒有遺傳到母親的魔力,對周圍的氣氛全無感覺,腳步輕快地向裏走,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和布魯威說話,每次都能有新的感悟。
    娜姬雅想回頭,但又不放心修達自己在這裏,目光一沉跟了上來,她快步走到修達身側,暗自調動魔力,防備有任何危險突然出現傷害到她的兒子。
    所幸一路暢順,很快修達就把娜姬雅帶到西瑞爾的麵前。
    不同於普通人看到的“美”,這裏的每一個“人”給娜姬雅的感覺都非常強大,坐在中間的是銀白色頭發的妖魔之王,一雙帶笑的眼睛,宛如一泓清泉般清藍明媚,然而眼底卻隻有冰一般的寒冷刺骨,三分殘忍,七分冷漠。
    接觸到那雙眼睛,娜姬雅腳下一軟,頓時跪倒在地,身體不可抑製地顫抖著,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他不是人類!那不是人類的眼睛!既傲慢,又無情,讓人畏懼、臣服、不敢直視的眼神!
    西瑞爾示意布魯威帶修達到一邊去,此時芙蘭站起身走到娜姬雅麵前,摘下固定頭發的釵子,一頭明黃色的長發隨即散落開來,美麗的大波浪垂落到地上,整個人看上去年輕了十歲不止。
    “還是這樣好看。”以前看漫畫的時候她就覺得娜姬雅的頭發放下來更美,“這麽漂亮的頭發,綰起來多可惜呀,長發能讓美麗的人變得更美麗。你說是吧,西瑞爾?”
    西瑞爾一個眼神也沒有給娜姬雅,目光柔和地看著芙蘭,說:“你的長發最美。”
    “……說正事吧。”芙蘭別扭地輕咳一聲。
    每一個女人都希望自己美麗,特別是和另一個美麗的女人相比較的時候,西瑞爾的讚美無疑讓芙蘭很開心。
    相處一段時間,芙蘭也知道妖魔的妒忌心有多強,她可不希望自己的一句讚美讓西瑞爾記恨上娜姬雅,於是收起對那頭漂亮卷發的垂涎,正色道:“娜姬雅王妃,在你麵前的是水魔之王西瑞爾,今天找你來是……”是因為我太無聊,想看戲?
    收到芙蘭無奈的目光,西瑞爾笑了笑,再看娜姬雅時又恢複了冷漠:“水的祭司,和我簽訂契約吧,我賦予你更強的力量!”
    娜姬雅被勁爆的消息炸得有些昏頭,但很快就反應過來,她看了一眼旁邊的修達,見兒子用眼神鼓勵她,再感受一下空氣中強大的魔力,一咬牙抬起頭。
    “我答應!將我的忠心獻給您!”
    隨著她的話落音,無形的力量湧入她的體內,她的魔力瞬間成倍增長,遠遠超越了原有的水準達到一個新的高度,這下即便是全西台的神官站在她麵前,她也無所畏懼了。
    “娜姬雅,用我賜給你的力量,讓你的兒子登上王座!”
    不同於西瑞爾冰冷的命令,芙蘭微笑著說出讓娜姬雅險些驚嚇昏迷的話:“打打殺殺太野蠻了,我對宮鬥陰謀一類的戲碼蠻喜歡的,修達是個好孩子,為了他你要努力喲!起碼……這一年內不要讓我感到無聊,看在你給我解悶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把?我?拉?到這個世界來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