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陰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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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諜影1928!
岑校長罵了又罵,1連幾次,就像是是給氣懵了,話也不識講,就隻曉得這句言語了。好大1會他才嗯了聲,強自咽下1口氣,對著老唐,說包得奎來找過他,要他當慶祝什麽大會的主辦成員,被他臭罵過1頓,恨恨而去。卻不料不管他怎樣表明絕不參加了,那些鬼子、漢奸、地痞流氓等還是硬擺他的名字進去,當為同類。
岑校長說了又氣,又罵“無恥!無恥!豈有此理······”
他說不清楚何以包得奎之流為什麽1定要這樣擺弄他。
老唐也說不清楚,他們都隱然感覺到這1定是個陰謀,可也猜不著是怎樣的陰謀,看不出它是怎樣來怎樣去的。2人共同推測了1番,還是不明其所以。
這也難怪,他們2人,1個有1點兒傻,1個是傻1點兒。紅加藍變紫,藍加黃變綠,還有什麽加之1分則太濃,減之1分則太淡,這些色調變化,唐老師是懂得的,可他不懂人事的變化多端。
岑校長懂得負乘負得正,正乘負得負,還有什麽大至不可名言,小至不可名言那些數學變化,可他不懂得多端變化的人事。
兩個人加起來是1挑子,1對兒,差不離的。2人議論了好1會,隻是憤慨,發怒,並沒有具體商量出個對策。
岑無忌鄭重地、莊嚴地對老唐說“我無端受誣陷汙辱,我是決不肯善罷甘休的。我決不與包得奎之流同流合汙。我是個自由主義者,我決不會擁戴任何人偽造老百姓的願望改製稱統治者和變相的改製稱王稱霸。我此心天日可表。在我所接觸的人中,你向我吐露過你是赤色革命組織方麵的人,現在我請求你代我向赤色革命組織表達我這種決心,以避免他們對我有誤會,可以嗎?”
老唐也覺得這事情嚴重,他當然是答應了。
他沒再同岑無忌多講,就離開了去。老唐走後,岑無忌仍然自個兒在屋內想來想去,也越想越覺得這事情嚴重。那些卑鄙小人這般惡毒地汙蔑他岑無忌的操行,如果不申辯清楚,就等於默認附從,那他岑無忌還有什麽骨氣?還敢在學生麵前教他們以為人的道德麽?他還能以清白自明,以梗介自負,以方正自期,以剛直自許麽?
岑無忌想得非常認真,他簡直認為他已受著眾人的指責,藐視,他難以解釋,羞慚得要難以自容了。岑無忌覺得現在他才是確實地受到迫害。
以前他也受過迫害,但那時他1股正氣,抗住了那迫害,迫害者雖然來勢洶洶,但那壓力卻被抗住了,沒壓得下來,所以那時岑無忌還沒有深重地感覺得出被壓迫的痛苦。
但現在卻有這種感覺了,這老先生感覺到像是有件重物泰山壓頂似地壓在他頭頂上,壓得他整個人扁了下去,又像是被什麽東西夾住箍緊,把他擠得要爆裂。最難受的是他壓迫你,卻又不誰你反抗。是而可忍,孰不可忍?
終於,岑校長想出個反抗之法了,他走到書桌前,坐下來,拿起毛筆,打開墨盒、箋紙,伏案作書。
他寫的是,岑無忌啟事,啟者無忌服務教育界數十年,素性梗介,不作諂諛權貴,趨炎附勢,阿媚奉迎之事。本年某月某日,突有本市達官包某,登門求見,雲將於全體人民大會召開之時,以全市各界人士名義,舉行慶祝會,擬以無忌為此慶祝會之主辦者。
無忌思及,抗日戰爭方止,國內戰爭已起,當局不以和乎民主為重,而乃1意孤行,發動內戰。又複偽造民意,召開實係之國民大會。其代表既不代表任何人民其宗旨亦猶昔日之獨夫民賊袁大頭偽造民意動進,以便改製稱帝耳。
無忌係1自由民主分子,央不擁戴任何人改製稱帝與變相之改製稱帝。發動內戰與壓製民主,此乃禍國殃民之政策也,無忌堅決反對之。
為此,無忌當時經已嚴詞向包某表示,決不參加被等之所謂慶祝大會。不料某月某日,突有人於本市報紙上發布公告與消息,謂無忌為各界慶祝國大大會之發起人與籌備委員。
此顯然有人對無忌惡意汙蔑。
無忌為自衛計,茲特鄭重聲明所有謂無忌為本市各界慶祝國大大會之發起人及籌備委員之消息及公告,純屬造謠。造謠者犯有破壞無忌個人名譽之罪,無忌將依法而控告之。
岑無忌不慣於寫這種政治性的爭論文字,他費勁地才寫完這啟事。想我學校的1個職員幫他拿去報館登廣告,卻又想到,此事恐怕會惹起風波,不宜找別人代辦,以免牽累別人。
他便不找人了,自己帶了啟事稿子,出了校門,去市內1家報館。岑無忌估計,國民黨的官辦報紙是不肯登他這廣告的,他也不肯去求他們。
他去找的是家商辦的報紙,說明是來登廣告,他付廣告費。報館的1個職員接待他,看了那廣告稿子,心中驚得跳。
那人認得岑校長,他說這事他做不得主,便請岑校長上樓去見報館經理。那經理也是識得岑校長的,他看過廣告稿子,也皺眉頭說“很抱歉!敞報館有為難之處,你這廣告,我們不敢登。今天見報的關於你老先生的消息和公告,是上頭發下來,散報不敢不登。要是又登了你老先生這廣告,上頭追究下來,敝報怎擔戴得起呢?”
他婉辭把岑校長推塘走。
岑校長心想“不如找印刷廠印出來散發。”
他便又去找印刷廠,印刷廠見了那樣的內容,也不敢接這買賣,說怕警察追究他廠承印違禁品。
岑校長沒法,帶著稿子,就又回到學校。他不再去求什麽人了,他拿了張蠟紙,自已刻起鋼板來。刻完了,又自已油印,印了好幾百張。他包起這些油印的啟事文件,抱在手裏,又出門到市內的大街上去。他1切都不假手他人,現在,他還親自來像發傳單1樣,發他那些啟事文件。
岑校長是怎樣散發他那些文件的呢?他像走上課室的講壇那樣嚴肅地站在街頭,手拿起1張單紙,嘴裏像念課文那樣說明“岑無忌啟事。”就不用其他言語了。
有人伸手向他,他就給1張。很多人伸手問要,他也不慌不忙,仍然是1張1張地發。每發1張,
總是先念說明“岑無忌啟事。”像是他這樣1說,人們就1切明白了。而這句話則是非說不可的,因為這話表明了他是岑無忌。
他做這些動作,對周圍的人和物他是不張望顧盼的。警察瞪著他,他置之不理;暗探釘著他,他不知道,也根本不管;還有些什麽閑人詫異地望著他,有些人議論他,他也沒有理,沒有留心去聽。
總之,他那神態,竟然像是“天低吳楚,眼空無物。”
他是無所畏懼的,是無忌的,是個岑無忌。
唐老窮是在街頭見著岑無忌發傳單的,岑無忌也見著他,岑無忌沒向老唐打招呼,老唐也沒向他打招呼。
老唐留神地看岑無忌的舉動,這時,他象更加識得這個人是岑無忌了。
在場的警察和暗探,也沒敢幹涉岑無忌。他們沒準備這人竟這樣昂昂然而來,公然地無視所有的明的暗的施加於他的威脅,公然散發他那些違禁的印刷品。警探們竟似反而被岑無忌先發製人地製住,慌了手腳,不知如何對付他才是了。
岑無忌不用多久,就發完了他的啟事傳單,他不再講話,沒再作別的宣傳,就拿起他的手杖,又昂昂然地自走著回去。暗探在後麵跟著他,他也沒有回頭去看過1眼。岑無忌坦坦然,又回明華中學去了。
明華中學的師生們,聞知校長獨個兒去了市內街頭,親自散發他的啟事油印件。有個同學拿到了1張印件,跑回學校給同學和老師們看,報了這訊。
同學們和老師們聞訊吃驚,校長前次自去茶樓找暗藏的日本鬼子論理,就被包占元同1班流氓毆辱過,幾乎被捉了去,同學們和老師們怕又會出那樣的事。
有人喊叫“快!去保護岑校長!”
同學們,老師們就紛紛跟著,成群地湧出校門向市內大街走去,要去保護岑校長。走在路上,卻見岑校長拿著手杖,邁著闊步,昂昂然回來了。
他已散發完他那些啟事,安然無事。
同學們,老師們歡喜,迎上前去。
盯梢的暗探見學校出來的人多,沒敢再跟蹤前來。岑校長的步履舉止,仍如住日1樣斯文淡定,但他神態嚴峻,心情是沉重的。學生們,老師們上前來了,岑校長沒有開口說話,同學們、老師們本來有話要說,有些人還想歡呼,想高呼句口號之類,見校長如此肅穆,他們也就沒有激動起來了,大家隻是同著校長,又回到學校內。
岑校長走在前頭,挺直腰身,正履方步,大家肅穆地跟著他。他徑直而行,不回他宿舍,不去教室,卻徑直地走進學校的大會堂,登上講壇。師生們也跟著進了去,還有原在校內的師生們也進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