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開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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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諜影1928!
赤色革命組織1貫的作風就是主張和平與民主,這1點他是知道的。但也隻僅僅是知道個大概,具體的細節就比較模糊了。
至於赤色革命組織到底有多少力量,如何同青天白日政府做鬥爭,有無把握取得勝利,這些他就更加不了解了。
他看不到現今的華國有什麽新興的進步的,且負有正義的力量。是1種力量,足以戰勝1直居於統治地位的腐化的墮落的邪惡的力量。
這樣想,他不禁又有些悲觀。
華國究竟欲往何處去?出路到底何在?誰才是扭轉乾坤的捍衛者?他自己是無力的,他也不見誰有此神力,不知何處蘊藏著這種神力。
他自己的抗爭,隻不過是滄海1粟,左右不得曆史潮流的去向的。
他隱然地看到,上下5千年的古國,正在漂向連天黑浪的緊急的漩渦之中,是勢難避免沉淪的了。唉!他喟然長歎,他自己又驚怵國之將亡,哀愁起來。
恰在此時已入夜,屋外天黑如漆,風馳雨驟。
海濱這個沿海小城,自古似乎就多風,現在節近重陽,台風季節本應已過,然而這風和雨卻還是那樣狂暴。
風雨帶來了寒意,就在屋內,亦使人感到悄悄輕寒,襲人而來。這風,這雨,這輕寒,造成1種秋天來臨的氣象。
雖然南方氣暖,但時逢9月,序屬3秋,這風聲雨聲,畢竟已是縱縱繁第,金鼓齊鳴的戰伐之聲,是秋聲了,這空氣亦已是肅殺的秋氣了。
唉!1年容易又秋風!自抗日戰爭結束以來,不覺就已又將過完另1個秋天了。人們原期待結束了抗日戰爭,就過著和平的日子,過著自由的日子,卻不料又打起內成,還是沒有自由。
岑無忌心中煩悶,感到肅殺的秋氣,聽著衰颯的秋聲,哀愁不已。他猛然地想起了句著名的詩句,秋風秋雨愁煞人。
這是被滿清王朝殺頭的革命者秋瑾女士的絕命詞,她是早期眼隨孫中山先生闊革命的女子,被捕處死,臨刑前念了這句詩句,慷概就義了。
她是浙江人,故鄉有1個湖名為鑒湖,她死後,人們敬重她,稱她為鑒湖女俠,又稱秋女俠。她是近代中國曆史上為爭取自由而捐生的第1個女子。她是在秋風秋雨之中被砍了頭的。誰能知她死後幾十年,華國依然在秋風秋雨之中?
岑無忌撫時感事,憂思欲絕。1個人孤獨著彷彷徨徨地在屋中走動。他老是想著個問題,何以自由如此其難得?他忽然想到不自由,毋寧死。
這話,最早原是從外國傳來的,外國也有爭自由的曆史,其經過也是艱難複雜的。他想查1查外國的曆史,看能為他的疑問找得出個答案不。最少可作為借鑒,作為參考。
於是,他去書架上,找出1部《世界史綱》。這書他已多年未披閱過了。他要查閱英國革命史,法國革命史,因為近代的為自由為人權而戰的革命運動,在這兩國是以激烈著稱的。他翻閱這史書,卻在書中的空頁上,見到用墨筆題的兩首詩
海盜群雄忽改行,英倫豪傑盡經商。自由從此成狂想,市井公然審國王。產業果真能革命,人權寫入大憲章。克倫威爾虛成事,隻共潮流走過場。
小農兵士大王軍,蓋世英雄拿破侖。百戰已能無敵手,失機竟在自為君。何其1代人中傑,未解盧梭民約論。霸氣霸才終敗盡,淒涼荒島但黃昏。
這是兩首詠史詩,第1首講英國的事,第2首講法國的。詩不是岑無忌寫的,字也不是他的字跡。他見了這兩首詩,他就不再繼續翻閱那書了。他握卷沉思,整個人浸沉在1種帶著哀傷之情的回憶之中。他記起寫這詩的人和事。
窮老唐來訪岑無忌,他披著他那件破舊的雨衣,腳穿雨靴,冒著風雨,黑夜裏來岑校長的屋。他那衣著和形容,有點象進來了個披掛著甲胄的唐吉訶德。
岑校長卻沒有留心到老唐有什麽異樣異相。他見老唐黑夜到來,他停止了他的沉思,招呼老唐解下雨衣坐下。
老唐見校長看書,他說“校長晚間還用功。”
岑校長說“有個問題未理解,找書來看。”
他把他想弄清楚何以王權如此難滅,民權如此難立這問題對老唐講了。他說,從書文上他沒有找到答案,卻見了書上他的故友題的兩首詩,像是有助於解答這個問題,他讓老唐看了這兩首詩。
老唐說“是好詩,好比兩篇史論,我可是不懂得理論的啊。”
岑無忌說“我也不懂理論。這詩的作者和我同過學,後來,他從事政治活動,我卻隻是教書。我們兩人的友誼卻還1直是好的。我不知他是不是赤色革命組織人,隻知他信仲共產主義,也著過書,是個著作家。他的著作使他犯了所謂‘危害民國緊急治罪法"之罪,他不能在社會公開露麵了。1次,他為了逃避警探追捕,曾來我家暫住,這書就是他那時留下的。後來,他在另1個地方被警探提住,槍殺了。十餘年了!”
岑校長說著難過,眼中含淚。
“我過去不理解這詩意,以為不過是1般地詠史,慨歎興亡罷了。現在看來,這詩似乎也議論著我所提的問題。英國的議會派戰勝了,又出現克倫威爾軍事獨裁,法國的共和軍成勝了,又有拿破侖稱帝。我們中國的曆史不也和這相象嗎?”岑校長又難過的說道。
老唐說“對!對!可他們到底是民權終於戰勝。”
岑校長說“我也正在這樣想。”
2人都興奮,對這兩首詩念了又念,琢磨起來。
老唐念著“自由從此成狂想,市井公然審國王。”念了又念,忽然有了領會,他高興地道,“對!對!自由成狂想,市井審國王。‘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2者皆可拋。’自由怎樣才成狂想?人們肯把自由看得比生命更貴,比愛情更高,它就成為狂想了。當1般的市民1市井之徒也普遍這樣狂想時,他們就能去審國王,敢去審國王了。”
老唐又問岑校長“這英法兩國的人不都是曾經把國王推上斷頭台的嗎?”
岑校長說“可兩國又都發生過王權反複。”
老唐說“結果還是人民終於勝利了,自由成為人民的比生命更貴,比愛情更高的需要時,人民會發狂地愛自由,爭自由,保衛自由,我想到那時,就任何惡勢力也阻擋不住人民之獲得自由了。自由啊!自由!”老唐講得入神,就好像他自己也正在作自由的狂想了。
岑校長受了老唐的影響,他也感情激動地說“對!為了自由,無所顧忌。”他這話象是講給老唐聽的,但也象是自言自語。總之,他大概是已經對自己提出的問題找到了答案了。
岑校長同老唐又漸漸都冷靜下來,談別的事。由於許多人來訪問過岑校長,岑校長起了個主意,打算約集他相識的人,擇定於老蔣召開國民大會那天,也即是包得奎們召開他們的慶祝會那天的同1時間,舉行1次祭奠為國家獨立為人民自由而捐生的死者的儀式,以對青天白日政府的所謂國民大會表示抗議老唐讚成岑校長這意見,他說要將岑校長意見向他所在的組織反映,以便取得指導和協助。他還囑校長注意自己的個人安全,沒有同校中師生們在1起時,不要單獨上街。
就在這1年,海灣市的公共運動場上,布置了個各界民眾慶祝國民大會開幕的會場。插了彩旗,懸掛了萬國旗,張貼了許多彩色標語,有什麽“實施憲政”、“憲政伊始”等等。又有“國家至上,民族至上,領袖至上”、“蔣總裁是全國當然領袖”等等,又有“戡亂建國”等等。
這天以前,1連幾天,當地報紙就對召開國民大會之事加緊宣傳,說這次還政於民,是最高領袖蔣總裁的建國偉績。
1切宣傳,都離不開兩點1點是宣傳他們的“領袖至上”那1套法西斯理論,宣稱老蔣是全國的當然領袖,是國家的當然元首。第2點是誣蔑赤色革命組織製造叛亂,因而要“戡亂建國”。那些報紙還報道消息,說本市各界,對於參加本次舉行的慶祝會,非常熱心。
這天上午十時,開會時間到了,會場上的人,到得很少,00落落,稀稀拉拉的,站不滿小半截場子。這時,忽有警察局的1個職員急速地走了來向包得奎報告有明華中學的師生們和別的學校的師生們,還有工人團體、其他團體的1些人聚集了,不來開這慶祝會,卻去公園裏的中山堂,開什麽祭奠會。
包得奎聽了氣說“又是岑無忌搗亂!”
他連這會也顧不得參加了,急忙離場,回了警察局去,對付這突然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