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吃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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槍聲諜影1928!
小燕兒想到就做,並不等哥哥同意,伸手撩開門簾,門外雪花亂舞,1股飄搖的雪花隨著冷風鑽進小屋。
“喲!老天爺真鬼,偷偷地下雪也不告訴人。真是。”說完,她尖起嗓子喊,“周伯伯!快起來呀!”
韓燕來忙製止她說“小燕兒,甭吵吵!下雪天餜子容易反潮,趕快賣掉,割半斤肉,咱給楊叔叔包餃子。”
哥哥最後的話,引起了她的興趣。
她說“包餃子,太好了!我去割肉,現成的白菜,還有2斤白麵。不夠的話,我吃豆麵的,連周伯伯也請過來。”
“小燕兒,大清早起,你乍呼什麽!”
隨著宏壯粗獷的聲音,周伯伯走進來。
這位老人,頭發蒼白,高鼻深眼,赤紅臉,寬下須,腰板挺的很直,1眼就可看出是個很結實的人。小燕兒不等哥哥說話,搶著給他們作了介紹。
周伯伯伸出有力的大手掌,緊緊地攥住尤林的手,熱情的說道“怎麽著?你跟燕來他爸爸也是磕頭換帖的兄弟?哎呀,真是大水衝了龍王廟,1家人不認識1家人。你今年可有4十?”
尤林笑著說“哈哈,嚴重了,差不多吧。”
“那你是老弟啦,哈哈······”
尤林邊點頭承認,邊從他鐵箝子般的手裏,抽回自己麻酥酥的手。周伯伯並不注意這些,他以當家作主的口吻,吩咐小燕兒放下籃子在家剁餡,吩咐燕來陪著客人說話,他自己去割肉買東西。也沒征求誰的意見,從桌上拿起空酒瓶,撩開門簾,闖闖地走出去。
小燕為了使客人安靜,端著白菜白麵到周伯伯的房間去。
院裏,落著撕棉墜絮的大雪花。小屋裏很暗很靜,尤林和韓燕來對臉坐著。韓燕來有很多話要說,由於心煩意亂,不知從何說起。
尤林看出這位小夥子心事重重,試探著摸索他的思想情況。
“生活過的可好?”
“這哪叫生活呢?1天吃不飽3頓飯,1年混的衣服裹不住身。”
“你們這地方安定吧?”
“鬼子,漢奸,特務,狗腿子,多的賽過夏天的臭蟲蒼蠅,還安定得了?”
“哦?鬼子、漢奸他們經常到西下窪子來?”
“你說西下窪子,這地方還背靜,可你總得出門啊!”
尤林同韓燕來談沒多久,院中響起咯吱咯吱的踏雪聲音,周伯伯左手托著紅裏套白的鮮牛肉餡,右手提著1瓶酒,小燕兒端著白菜餡跟進來。
於是,賓主4人1齊動手,擀皮鏵餡包餃子。時間不大,全部包好。周伯伯吩咐小燕放好飯桌,讓尤林坐到上首座兒,提瓶給客人斟酒的時侯,他說道“小燕家兄妹,1年到頭沒有親戚朋友走動。今天你真是從天上掉下來,多麽叫人高興啊!沒別的,清水餃子紅糧酒,咱們喝個痛快!哈哈······”
小燕攪完了鍋,睜大帶笑的眼睛,盯著鍋底說道“尤叔叔這1來,煤火也高興,看!火苗兒舐著鍋底,夠多歡勢。”
水餃端上飯桌,韓燕來還沒就座,老人像是理解到什麽,伸手拿起豆綠茶杯,說道“你幹麽還悶頭悶腦的?平常反對你喝酒,今個你也開開葷,1塊兒喝點吧。”說著,倒了半杯酒,遞給韓燕來。
韓燕來盯著酒杯,大氣也不哼。
周伯伯並不注意這些,呷了1口酒,話匣子就打開了。
“我這個人,不會虛情假意,有什麽說什麽。我沒兒沒女的,他兄妹就像我的親生兒女1樣。我呢,也願看著他們長大成人。姑娘,歲數雖小,肯聽話,也情理。這個燕來呢,性格不好,是個沒把兒的流星,說不定他會幹出什麽事來。你這遭兒來嘍,多住幾天,好好調理調理他,叫他學老實點!”
“周伯伯!你說的這都是什麽呀?”燕來已經不滿,當著客人不好發作出來。
“你估量著我看不透你的心思呀?休想蒙我,說穿了你,你整天想斜性!”
周伯伯對待他們兄妹,確實用了疼兒疼女的心腸,但他們之間還是經常吵嘴。爭吵的對手主要是他和韓燕來,小燕兒處在幫腔的地位。
小燕兒的立場沒準,有時站在哥哥1邊,有時帶助周伯伯,有時兩邊解勸。吵嘴不是為了吃飯花錢的生活問題,在這方麵他們互通有無,不分彼此,過的像1家人1樣。
他們的矛盾主要是思想不1致,平日裏,燕來在外麵聽到看到不平的事,回到家來又罵又叫。老人怕他惹是非,就想用長輩的口氣教訓他。越教訓,對方越不服,結果把外邊不平的事,轉變成他們之間的頂嘴材料。
比如,老人勸他“現在是日本人的天下你湧馬蜂窩,還不是自找不自在。”
韓燕來說“我豁出1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馬!”
老人說“拉誰的馬?再胡說,我連3輪都不叫你拉。”
“不拉3輪更好,我到大街上截鬼子的汽車。”這樣越鬧越凶,有時鬧的雙方連話都不說。
今天周伯伯又發火了,由於尤林在場,韓燕來沒有哼聲,把湧到嗓門的“對嘴”活,用唾襪強壓下去。尤林新來乍到,不好評論誰是誰非,便采取了息事寧人的態度,舉起竹筷,笑著說“餃子快涼了,大家都趁熱吃。”
趁老人去揪大蒜的空兒,小燕兒附在尤林的耳根前,小聲嘀咕了兩句,尤林會意了。老人回來入座的時候,便頻頻朝他敬酒。果然小燕兒那句“1杯話多,3杯眯眼。”的話證實了,半茶缸酒沒喝完,老人雙眼發粘,呼吸氣粗,勉強咽了兒個水餃,顯出頹然欲倒的姿勢。
小燕兒1邊向尤林使眼,1邊攙起老人說“回你屋體息會吧,我扶著你。”而後,她匆匆吃了1碗豆麵餃子,提籃子到門外去做小營生。
外麵的雪越下越大,天越陰越沉,屋子暗的象黑天1樣,爐火映在屋頂,1片通紅。這些,對於進行內線工作的人說來,是最好的談心時刻。
尤林滔滔地講完他要講的1片道理,韓燕來沉默著,爐火映著他風塵仆仆但又年輕發紅的臉身子不動象泥胎,麵孔不動像是石板,兩隻冒著火焰的眼睛,像是跟誰發脾氣般的死盯住牆角。當他聽到尤林說“我進城來,特為找你。你不比別人,不能這樣糊糊塗塗地呆下去。”
韓燕來驟然立起,粗轉頭,劈手從桌上抄起那半碗酒,長出1口氣,帶著很病吃藥的神情,1口吞下去“尤叔叔,你對我的看法不對!我不是糊塗混日子的人。難道我從幾千裏外討飯跑回來,還不為的出口舒坦氣?可是,周伯伯掐我的頭皮,小燕拉我的後腿,我能怎麽辦呢?我好比隔著玻璃向外飛的蟲鳥兒,眼看到外麵明朗的天,頭碰的生疼也出不去,1來2去,變成斷線的風箏,上不著天,下不挨地······”
韓燕來在發電廠學徒的時候,每逢下班就到河坡溜灣,有意無意之間,認識了1位撐船的水手。日久天長,知道這個水手是赤色革命組織的地下工作者,經過幾次談話,這位同誌答應介紹他去解放區參加革命工作。
在這些日子裏,他顯得活躍了,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到這個日子到來。有1天,接到水手的通知,在後天上午十點鍾,到南河坡碼頭集合,跟夥伴坐船到解放區去。
這天夜裏,韓燕來高興的閉不上眼,天剛鋪亮,換上身於淨衣服,跑到城外碼頭,左等右等,等到中午也不見人來。正苦惱時,聽見人們吵嚷說,日本鬼子要槍斃赤色革命組織成員,刑車開過南關大橋啦,他急忙趕到南關大橋跟前,1眼就看到,被綁著的正式這位水手。
水手在人群裏高呼“達到日本帝國主義!”
每1聲叫喊,都引起他心裏1陣地激動和酸楚,但是韓燕來對此卻愛莫能助,終於,眼看著敵人奪去水手同誌的生命。
從此,他與組織失掉了聯係。但他知道,拾頭望見的西山,離城不到4十裏路,隻要靠近山邊,就是另1個天下。他下決心試著到西山去,但幾次都失敗了。
有1天下午,他偷偷溜出封鎖溝,正趕上敵人出發回來,他不得不繞開敵人,奔小路走,走來走去,走到民兵封鎖的路口。民兵誤認為他是探路的漢奸,連話也沒問,1陣排子槍,險些送了命。
他失望地回來了,從此,他的脾氣更加古怪,平常很少說話,對外跟誰也不聯係,就連同院的苗先生家他也很少去。跟周伯伯說話,不投機,就拾杠,對小燕也短不了搶白。再後來,變的肚裏有話也不對人講,苦悶來了就喝點酒。總之,他很苦悶,覺得沒人了解他。方才他說的風箏斷線、頭撞玻璃就是這段生活的寫照。
聽了韓燕來的遭遇,尤林上前握住他的手,用無比親切無比信賴的音調說“燕來,我問你,你還願意走你父親走的那條路?”
“尤叔叔!還問什麽呢,除非我死了,不!死了也要走父親走過的道路。”
“那好,從今天起,你的風箏已經接了線,你不是囚籠裏碰玻璃的蟲鳥,你是太陽光下自由的飛鳥,是赤色革命組織領導下的1個光榮的戰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