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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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活了5十7歲,從沒見過,也沒想過骨肉長成的人能忍受這麽慘的刑法。
她害怕瞧見那些蓬首垢麵的犯人,她眯細著或是幹脆閉上眼睛,跟他們挨間屋子,逐個的轉悠,好容易轉完了,她精疲力竭地回到原地,兩肩徐徐端起,出了1口長氣,頹然倒在有扶手的坐椅上。
範大昌啟示著說:“我們的話都說完了,死路,活路,你都看到啦,拿定主意吧!”
老太太慢條斯理地說:“你們說的,我聽不懂,你們問的,我也不知道。”
藍毛又火了:“你胳膊能擰過大腿去?別認為你不開口就算了事,我們什麽都清楚!”
“清楚你還問什麽?”老太太特別厭惡他。
“你的秘密保不住!”藍毛從袋裏掏出1件東西,用力朝桌上1拍,“你看!這個是什麽人?”
老太太站起,看到桌上放的正是兒子中學時代那張照片。
她從心裏打了個冷戰,這種重要東西,怎會落到他們手裏,這是當娘的最珍貴最愛惜的紀念品呀。
多少個黃昏雪夜,多少個花晨月夕,她對著這張照片出過神。
抗戰爆發後,幾時聽到作戰的消息,她都拿出像片來為兒子和他的戰友們祝福。
她心緒愁悶無聊時,拿出它來當真人似的說話。
逢年過節時,把它放在桌上拌隨她1起聚餐。
這張小小的照片,曾填補過母親很多精神上的空虛,給了她多少撫慰和滿足。
兒子回家的那夜,曾勸她不要懸掛它,她雖聽了兒子的話,但設收藏好,想不到被這群天殺的搜搶了去。雖然失去的僅是1張像片,老太太的心裏真感到像是他們捉住她的兒子。
這便如何是好?她懷著惶亂,恐懼和祈禱般的複雜心情向前移動著腳步,表麵裝出摸然無謂的表情盯著藍毛。
藍毛在特務工作的曆史中,最得意的是控製人的神經,抓住對方的辮子,製造別人的痛苦。現在,他覺著已經從精神上征服和控製了這位老太太,他又1次得意了。
就在這時,猛然間,老太太摸到桌上,劈手抓住像片,連撕帶扯弄個粉碎,統統放在嘴裏,藍毛趕來搶打時,她已經呷1口茶水咽到肚裏去了。
老太太胸部起伏,額頭流汗的時候,藍毛瞪著猴子眼睛要動武的時候,範大昌格格笑了。
“老太太!你好聰明啊。告訴你,幹特工的不比你腦筋簡單。這張照片,早經我翻照了,願意撕,你要多大的,我給你放大去。”
老太太先感到失望和威脅,想了想,又沉著了:“你把它放到城門大,也是白費。”
藍毛喊叫說:“誰跟你這死老婆子址皮,快說出你兒子的下落來!”
範大昌故意用了謹慎嚴肅的態度說:“現在是最後的時刻了,我們擺出兩條路任你挑。不說,馬上掐監入獄。說了,立刻鬆綁發財。”
他將厚厚的1疊鈔票遞到她的跟前。
尤老大大的鄙夷笑容還沒泛出的時候,就立刻收斂回去了。
“兒子是我掰著嘴養大的,我不拿他換錢花。誰也是人生父母養的,你們出去滿世界打聽打聽,全世界上,哪1個當娘的肯出賣自己的親生骨肉呢?”
“範先生,別跟她多費口舌,交我來處置她。”藍毛邁前3步,雙手又腰,滿臉殺氣地站到老人跟前,“老婆子,我告訴你!剛才各種要命的家什你都瞧見了。這些,我1滿不用,對你這舊腦箭采取舊刑法。限你3分鍾的時間,說了萬事皆休。不然,我上油鍋炸酥你這把老骨頭。”
“別要3分鍾,我1分鍾也不等了,你的油鍋在哪兒?”
老太太站起來,自己推開門朝外走,藍毛吆喝著暴跳如雷地跟出去。
範大昌看著她的背影,腦袋連搖幾搖,攤開兩手作了個無可奈何的姿勢。
尤林把他們夜鬧商會並安全脫險的事,叫小燕兒轉告銀木蘭。
要她嚴加防範敵人的搜查,堅持固定時間地點接頭見麵的辦法,不要胡亂碰頭。
銀木蘭聽說尤林親自這樣幹,給自己影響很大,決心尋找為姐姐送信的姑娘。
這是她第3次尋找了,按照韓燕來說的方向,她從新站在城西北角仔細試驗,結果很多地方都可看到奎星閣。
她覺著抬頭看到奎星閣這個條件太廣泛了,在偌大的都市,1不知道街道門牌,2不曉得姑娘姓名,也沒看清麵貌,隻是模模衡糊的有個背影的輪廓,這不是大海尋針嗎?
銀木蘭懷著失望的情緒,漫步朝西北城角轉遊,仍不斷瞧著奎星閣,但不再抱什麽企圖了。
她信步走到1帶僻靜的地方,這裏住宅很稀,有1所帶圍牆的矮房,門口擺著各種青枝綠葉的花草。她不想買花,禁不住探頭朝裏看,正在看時,從花房走出1位手持花束的姑娘,她是城市的普通婦女打扮,穿的挺樸素,身體怪單氣,彎彎眉毛,凸凸鼻臉,1對透露聰明的眼。
與銀木蘭走個對麵時,地揚起眉毛盯了銀木蘭1眼。她盯的是這樣有力,以致銀木蘭禁不住低下頭來檢查自已全身,是不是有什麽特異的地方,被她這樣的注意呢?
姑娘越過銀環56步,似乎不放心,終於又轉回頭來,突然發問:“你是來買鮮花?”
“不!我是來找人的!”
這不是銀木蘭想要說的話,臨時不知為什麽竟這樣回答了。
“能告訴我找誰嗎?”
姑娘這樣問時,似乎有1個什麽目的支配著她。
銀木蘭用謹慎的眼光注視著她,說:“我找······我找1位替人家送過信的姑娘。”
“你是不是還知道她的名字?”
姑娘前進兩步,湊到銀環跟前,眼晴灼灼放光了。
“她連地址也沒來的及告訴我。”
“你找的這個人,是夜晚在東郊代替姐姐給妹妹送信的嗎?”
“啊,你就是······”銀木蘭不知該怎樣稱呼,但她肯定了這個人,她握住她的手。
“咱們到那邊去。”
她拉銀木蘭到無人之處。
“那天夜裏,大路上走來1股偽軍,我沒敢再等,我叫蒲小蔓······”
蒲小蔓家從龜山事件後,她母親被押了1個禮拜,1口咬定8路軍黑夜闖進來殺死龜山,並將她先行捆綁的,敵人初步信了她的口供,將她釋放,也有留用觀察的意思。
這家買賣改由特務機關全部接管,改為秘密活動場所。
正門外麵仍掛著收買珠寶玉器的招牌,實則櫃房裏隻留1兩個人應付門麵,並不做什麽生意。
蒲家母女本想脫開這個地方,1方麵是擺脫敵人並不容易,又加金木蘭活著時候囑咐她們不必離開,因而蒲小蔓還是不斷00星星地幫助母親做些事,今天她就是替母親來買鮮花的。
蒲小蔓向4周掃了1眼,焦急地說:“我出來的時候不短了,咱們長話短說吧。有1件大事,正想尋找你們。敵人在這裏押了咱們1個很重要的人物,直到現在她同組織上還沒取到聯係,我希望你能同她見見麵。”
銀木蘭聽說吃了1驚,想仔細打問被捕的是什麽人,如何個見麵法。
蒲小蔓沒做詳細回答,隻說:“可能的話,見了麵你們再詳細交談吧!請你先到西邊坑沿等我,不見不散!”
她把鮮花遞給銀木蘭,空手匆匆回去了。
銀木蘭看出她有滿腔熱忱,對她的行動不容懷疑,對她的要求也不好拒絕,按著她指的方向,漫不經心地往西走,行不多遠,果然發現1窪水池,池水邊緣有個光腿赤膊的男孩,手持竹竿追趕群鴨上岸,鴨子扇著翅膀,擺動著沉甸甸的屁股,被趕到池邊人家去。
池水平靜的像是1塊大鏡子,鏡麵微微露出1些深紫色的浮萍,宛若嵌在鏡中的花朵,即使這樣幽美的景色,銀木蘭也沒有心情去看,她在計算著蒲姓姑娘離開的時間,她在推測究竟是什麽重要的同誌被捕。
4周靜靜的,連個過往行人都沒有,她心裏忐忑不安了。
抬頭看天,天上白雲鑲著黑雲,漸漸把中午的太陽遮住,天陰了。
掠過柳樹梢頭,飛過1隻斑鳩。
“斑鳩是喚雨的,要下雨就更糟啦!”她邊想著,發覺風中含有沙沙響聲,估計是雨來了,她身在樹下感覺不到,池水裏已劃出很多圓圈,她怕隻身冒雨引起外界懷疑,轉身向東走,快到花房時,正與慌張趕來的小蔓走了個碰頭。
“1切都安排妥當了,跟我作伴走吧!”
她挽住銀木蘭的手,見銀木蘭有些猶豫,她說:“你別過於小心,沒有把握,我敢領你去嗎?現在他們吃過午飯,有的睡覺了,有幾個特務腿子,媽媽安排他們打麻將,咱們偷偷從後門進去,有人碰見就說給我送鮮花的,至於別的事情,看我眼色行事就中啦。”
蒲小蔓雖是這樣說了,銀木蘭的心終未放下,雙重感情折磨著她,又想去又怕去,腳步又不停地跟著走。
銀木蘭再1次叫小蔓說說情況。
“哎呀,重要事人家也不能告訴我呀,反正你見到就清楚啦!怎的啦!姐姐都信的過我,你還懷疑呀!”
銀木蘭覺著她說的有理,不必再問了。
轉折了兩個方向,蒲小蔓指著1所住宅的後門,小聲說:“前麵就是,大大方方的,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