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8章 做通思想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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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林挪挪凳子,湊近亮晃晃的煤油燈光,聚精會神看著信,越看,臉上的神情越開朗,1股由衷的笑意,蕩漾在他那英俊的臉上。
2亮在信中告訴爸爸媽媽說,自己在部隊裏受到了很大的鍛煉。這次去農村,在學大寨運動中也親身經受了1次階級鬥爭和路線鬥爭的教育。
那裏有人搧動少數資本主義思想嚴重的社員棄農經商,搞投機倒把,企圖破壞轟轟烈烈的農亞學大寨運動。2亮通過這件事,在信中反複強調,要爸爸聽組織和革命先生的話,堅決走社會主義的光明大道。
王伯媽等尤林看完信,又忍不住地嘖著嘴,搶先打開了話匣子:“2亮信中說得多好啊,要我們1心1意跟組織走社會主義路,學大寨。可你盡幹些丟人的事。哼,看你咋個給2亮回信!”
當著尤林的麵,這頓數落實在讓“尾巴老漢”抹不開臉,他不由嘀咕了1句:“學大寨,我又沒反對。搞點副業,也······”
王伯媽打斷了“尾巴老漢”的話,1跺腳,衝著他嚷嚷道:“喔,你沒錯?還得敲鑼打鼓地表揚你哪!”
說著,她把針往頭發上1擦,又狠狠地往鞋底上紮了1針,氣惱地瞪了“尾巴老漢”1眼。
尤林折起信紙,微微1笑,擺擺手,轉臉對王伯媽說:“大嬸,學大寨,大伯是沒反對過。搞點正當的家庭副業,也是應該的。”
“小尤,你可不興護著他!”王伯媽說。
“伯媽,不是我護著他,大伯是上了別人的當哪!”尤林十分誠懇地說。
王伯媽用鞋底1拍手心,說道:“蒼蠅不叮沒縫的蛋,那也得怨他自己。”
她說著,伸手又拉著線,“嵫啦嫩啦”剛拉了兩下,又停住手,1推“尾巴老漢”的肩頭,怪怨道,“我說,你這悶嘴葫蘆,倒是說啊,上了哪個的當啦?”
“尾巴老漢”楞了楞,迷惘地說:“我······我上······沒上哪個的當啊!”
尤林帶有啟發地問:“大伯,是哪個告訴你,我們沒收了你的天麻呢?”
“這······”“尾巴老漢”記得很清楚,這話是“急死驢”告訴自己的,可是黃醫師也在1旁點頭證實的啊。“尾巴老漢”被尤林問得頭皮發麻,嘴巴張了張,沒說啥,卻搖了搖頭。
尤林看著“尾巴老漢”那種欲言又止,猶豫不決的樣子,會意地笑了笑,轉身從地上拎起帶來的網兜,往“尾巴老漢”麵前1擺,笑咪咪地說:“大伯,這天麻和香蕈還給你!”
“尾巴老漢”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連忙低頭1看,1網兜胖鼓鼓的天麻和散發著香氣的香覃,就在自己的眼前。
這是咋回事?
“尾巴老漢”陡地仰起臉來,望望老伴,又瞅瞅尤林,嘴皮微微地蠕動著,卻1句話也說不出來。
王伯媽用鞋底指著“尾巴老漢”,又不住聲地數叨起來:“哎喲喲,你倒是睜圓眼好好看看,看看!小尤同誌親自送上門來了,你昨還相信那些亂嚼舌根的人哇!”
“尾巴老漢”望望尤林那親切而又炯亮的目光,不由地垂下了腦殼。
尤林知道火候已到,便從網兜裏拿出1隻天麻,托在手心裏,瞅了1陣,順著這話題,聲氣和緩地說:
“大伯,我們建設新山寨,眼光可不能隻落在院壩裏。搞正當副業,我們是支持的。但是,我們不容許有人借搞副業為名,拿天麻去賣高價,搞投機倒把,挖我們社會主義的牆腳。大伯啊,這個理兒,你是懂得的啊。”
王伯媽聽了又嘖嘴又點頭。
“尾巴老漢”聽著尤林這1席掏自肺腑的,語重心長的話,覺得句句合情合理,字字貼心入耳,卻沒有半點批評責備自己的樣子,不覺放寬了心,緩緩回過頭來,輕輕點著腦殼,感情真切地說:“是啊!是啊!”
“小尤,嬸嬸還沒給你沏茶,你坐1會!”
王大嬸見老伴同尤林談得知心,心裏1高興,這才想起還沒給尤林倒茶,忙把線往鞋底上1纏,朝腋下1挾,急轉身走了。
尤林那熱切期望的目光,凝視著“尾巴老漢”,使“尾巴老漢”覺得胸口發熱,視線模糊了。
他的手指顫抖著,1張葉子煙,展開了裹緊,裹緊了又展開。
這時,他的心裏又羞,又悔,又恨。
他猛1抬腳,把1網兜天麻踢到1邊。
雖然“尾巴老漢”沒開腔,但尤林從他的神態舉止上,看出了他心裏的活動,高興地笑了笑。
王伯媽端了1杯茶又走進來,遞到尤林手裏。
尤林放下茶杯,笑微微地拿出1卷紙,帶有歉意地說“大伯,大嬸,說了半天,把特地來報喜的事忘了。”
“真有喜事?”
“尾巴老漢”臣著眼,呆呆地望著尤林。
淩諷小心翼翼地抖開紙卷,喜氣洋洋地說:“你們看,2亮部隊給你們寄立功喜報來啦!”
“啊!”
“尾巴老漢”渾身像觸電似地抖了1抖。
他兩眼放光,激動萬分地猛然站起身,雙手從尤林手中接過立功喜報,舉到眼前。
王伯媽趕緊端起油燈,擰亮了焰頭,高高擎著,湊到老伴身邊去看。兩個老人的眼眶裏,都閃爍著喜悅的淚花。
尤林念道:“王2亮同誌在支援春耕生產中,積極勞動,又在1次突然發生的驚馬事件中,奮不顧身地排除險情,保護了人民生命安全,為農業學大寨作出了貢獻,榮立3等功,特此嘉獎。”
王伯媽聽了,笑開了嘴,1把從“尾巴老漢”手中奪過喜報,把油燈塞給他端,自己兩手細細地摸著喜報,看了又看,朝老伴1撅嘴,說:“你呀,連自己的娃崽都不濟,還好意思接這個?你這老子,該好好向2亮學習啊!”
“尾巴老漢”被老伴這幾句搶白,嗆得翻著眼,張了張嘴,1句話也說不出來。
尤林在1旁見了,輕輕1笑,指著立功喜報,對王伯媽說:“大嬸,大伯眼晴1擦亮,渾身就會來勁。今天2亮在部隊立了功,明天大伯也會在隊頭立功啊。”
從尤林進門到現在,王伯媽第1次笑出了聲,說:“嗬嗬,真有那1天,喜鵲要上我家門楣上築窠了!”
聽著尤林和老伴的話,“尾巴老漢”百感交集地抬起頭來,隻見窗外是1片墨藍的夜空,1彎眉月,正從東邊的峰尖上升起來,把流水似的月光瀉在山山嶺嶺上。
哪家的姑娘,正坐在台階上唱著宛轉悅耳的歌
紅太陽光輝照山寨呀,山山水水放光彩;革命思想暖人心呀,大幹熱潮滾滾來·····
“尾巴老漢”的心頭,像是注入1股暖流,熱呼呼的。
感情的波濤,在他的胸懷裏翻騰。這樣的暖流,就是鐵石心腸也要給它溶化;這樣的波濤,就是榆木疙瘩也要給它擊碎。
“尾巴老漢”激動地撲上前,1把緊緊攥住尤林的雙手,貼在自己怦怦急跳的心胸前,正視著尤林,說:“小尤,隊上學大寨,要我這老漢做點啥,你盡管說!”
王大嬸破唇笑了:“哎,這話說得,叫人聽了心底裏舒坦。”
尤林欣慰地笑著,點點頭,說:“太好了,大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呢。”
“嗯。”“尾巴老漢”慢慢坐下來,裹上1杆煙,抽著,聽著。
尤林問:“使石灰、磚瓦產量翻1倍,你看看,要增加幾個燒窯的?”
“尾巴老漢”奇怪了,問道:“要那麽多石灰、磚瓦幹啥?”
尤林神采飛揚地說:“農業學大寨到處少不了它啊。”
“尾巴老漢”想了想,1拍大腿說,“好!寨外南頭還有個舊磚窯,隻要拱1拱頂,就能用。石灰,你要多少,給多少!人嘛,不用添了,我能頂!”
“嘿,真是老將上陣,1個當十!”尤林高興地說。
“尾巴老漢”卻連連擺擺手說,“哪裏呀,思想1糊塗,就象受了潮的火絨,點不著火啦!”
尤林接口說:“大伯,火絨幹了,點起火來更旺哩”“尾巴老漢”使勁地搓著繭手,他被尤林說得心裏激動,要不是天黑了,真會捋起袖子,到窯場上去大幹1場哩。
尤林瞅著“尾巴老漢”,又細細地擺談著石旮旯的未來遠景。
“尾巴老漢”越聽心頭越覺得沉甸甸的。尤林他們1個心眼為集體操勞,可自己沒為學大寨做過啥子事,還跟著那幫人同尤林他們扳膀子。他1手捂著胸口,1手擂著自己的腦殼,感情深沉地說:“嗨,上了當了!小尤,大伯把1些情況再給你擺談擺談吧。”
尤林微笑著點點頭。
“尾巴老漢”便把黃暮林如何唆使自己和“急死驢”賣石灰、鼓動他們搞私人副業以及在大鬆樹後麵聽到黃暮林同那個陌生漢子談話的情況,細細密密地講了出來。
山寨的夜,靜謐而又安寧,挨著那跳動的煤油燈火焰,兩人越談,心貼得越近······
石旮旯寨上運出去的木材被欄回的第2天,大隊長樊百勤檢查完團轉兒個小寨子的生產情況,1大早就興衝衝地趕回石旮旯來。
被露水潤濕的石級山路,象塗了1層薄薄的釉,泛著淡淡的青光,在晨曦中崎嶇前伸。清晨潮潤的空氣裏,飄散著油菜花的濃鬱香味。開著湖藍色花的洋芋,在微風中擺動著綠葉。遠處整片整片的紅花草,給層層梯田鋪上了紫紅色的氈毯。啊,多麽清新的山區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