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大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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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吃過晚飯,就去找桂花,準備夜裏起去監視可疑戶。

    從前天夜裏,兒童團的部分骨幹分子就出動配合民兵行動。孩子目標小,走起來腳步輕,喘氣也細,不易被人注意,所以多數被分配監視可疑戶,並且還發給他們每人枚手榴彈。

    這來,大家工作的勁頭更高了,春柱和桂花今晚分工負責監視小白鞋家。

    春柱到了桂花家看,桂花感冒了,渾身發燒,躺在炕上發汗,自然不能去了。春柱回來時,正碰上大貴。

    大貴家今天來了客,姥姥、姨姨、表兄弟,口子,晚上家裏睡不開。

    媽就對大貴說:“你到你春栓哥家睡吧,他家空閑。”

    大貴就來了,大貴和春柱是本家叔伯兄弟,兩個很合得來。

    大貴問他:“你到哪兒去來?”

    “我去找桂花監視壞人。”

    “都是誰去?”

    “我個人。”春柱回答著,心裏想著,今晚上李海生和鐵蛋負責站崗看果實,找著他們恐怕也另指派不出別人來和我作伴。

    於是,就看了大貴眼,壓低嗓門說:“你敢不敢去?”

    “敢!我和你去作伴!”

    大貴出於好奇,也想去跟著冒險試試,同時又覺得黑燈瞎火要春柱人去,自己留家睡舒服覺,不夠朋友。

    “你不害怕嗎?”

    大貴搖了搖頭,說道:“不過,你可別傳到俺媽耳朵裏。她知道後又好熊我啦!”

    春柱答應為他保密,又告訴他在行動中應注意的事項,他倆就走了。

    天陰得很黑,什麽也看不清。

    春柱和大貴摸黑來到小白鞋家屋旁,踮著腳尖抬輕腳步,越牆爬進她屋後的小草園裏。到了那裏,春柱就踏著塊石頭,屏住呼吸,把耳朵緊緊貼在她家的小後窗上聽動靜。

    她家早已經熄了燈,什麽聲音也沒有。盡管這樣,春柱還是耐著性子聽下去。

    大貴負責麵了望,種火辣辣的快樂的心情支配著他,他東張西望,腦袋處亂轉,才漿洗的領子把脖子都磨痛了。

    他的前腦瓜轉向西麵,覺得東麵有人,轉向東麵,又覺得西麵有人,仿佛周圍有若幹小特務,說不定什麽時候會襲擊他們。

    忽然,隻小花貓從牆頭上嘩啦跳了下來,大貴渾身拘攣了兩下,差點叫起娘來。春柱的小心口窩也怦怦跳了兩下,隨著股恐懼情緒朝他襲來,使他不禁想起聽老人家講的搭拉著尾巴的大灰狼,專吃小孩的母老虎,豎立著耳朵的狐狸精……

    他害怕了,嚇的脊梁骨上冒冷汗,耳朵也不聽使喚了。這樣下去怎麽辦?他想起李貴江曾經說過:“害怕都是自己嚇唬自己。”

    於是,他咬了咬牙,才抑製住恐懼情緒。

    天越來越陰了,會兒又巴答巴答地下起雨來。雨點落在大貴頭上,就像有人在半空不緊不慢地往他頭上灑水珠。雨點越來越急,不多時就從大貴頭發上流下來,往襖領裏麵直鑽,大貴打了個寒顫,走到春栓跟前,扯了他把,做了個手勢,意思說:“下雨了,該走啦,雨天還有什麽壞人來?你在屋簷下有遮擋,可我哪?”

    春柱心裏想:今晚上的任務是宿到天光,按理下雨也得待在這裏。不過,沒帶雨具,要是把大貴淋成個落水雞,病了,怎麽向他娘交代?再說,已經監視半宿了,也沒發現半點情況,哪個壞人現在還能來!在他的印象裏,壞人多數是剛黑天時活動,現在半宿了,又下著雨,不會有什麽壞人來了,因此,他就答應了大貴的要求。

    他倆開始肩挨肩往後走,誰知剛走不遠,迎麵過來個黑影子,春柱和大貴嚇的心裏敲著小鼓,汗毛眼都發涼。

    春柱硬了硬勁,把生的膽量都拿出來,他手攥著手榴彈,往身旁的牆角躲,為的是對方要是特務,開槍也打不著他們了。

    他喊道:“誰?口令!”

    但聲音顫抖,使人幾乎聽不清。

    當對方回答上口令時,聽語音他們才知道是鐵蛋。

    原來下雨後,李貴江想到匪特往往是找這樣的機會活動,所以除了派民兵加強小白鞋及其它特別可疑戶的圍巡邏外,又派鐵蛋來暗聽小白鞋家的動靜。

    鐵蛋走到跟前看,見他倆躲在牆角口不罷口呼哧呼哧直喘氣,心中不覺好笑:“你們在這裏能監視著小白鞋?”

    “你,你到哪裏去?”春柱沒承認害怕,也沒說下雨了要回去。

    “我來跟你作伴。噢,大貴也來啦,我剛才還當你是桂花哪!你害不害怕?”

    大貴不知該怎麽回答,看著春柱。

    春柱用拳頭觸他兩下,他領會了春柱的意思,瞪著兩隻驚恐的眼睛,口吃地回答鐵蛋:“不……不怕!”

    鐵蛋道:“不怕躲在這裏幹什麽?走,快到她小後園去!”

    春栓說:“還能有人下著雨耍流氓嗎?”

    “我也不知道,”鐵蛋說,“執行任務定要堅持到底!不能隨便離開崗位,我過去就是犯了個無組織無紀律,可不能再散漫啦!”

    說罷,他們又起到了小白鞋的後草園。

    照實說,春柱和大貴現在不害怕了,甚至連“鬼”也沒放在眼裏,因為他們眼前有鐵蛋。鐵蛋在他們眼裏是個了不起的大膽英雄,因為他不怕打雷,不怕狼狗,也不怕土匪,他還能站在高高的樹杈上,快活地向人們招手。

    尤其,他被敵人捉去後當麵敢罵漁霸頭子朱永龍,這膽量真算大到家了。

    春柱看大貴的衣服快淋透了,凍得上牙巴骨碰著下牙巴骨直響,就扯了扯鐵蛋的衣角,意思是要他出個辦法。

    鐵蛋心裏道:“呸,連這點苦都不能受,怎麽能經起考驗!人家虎在敵人麵前什麽都不怕,你天生是膽小鬼。”

    於是,手指著身旁的大草垛,不耐煩地咬著春柱的耳朵說:“你和他到草垛根下挨著暖和暖和去吧。”

    春柱說:“我不冷。”

    鐵蛋道:“不冷顫顫什麽?聽從命令。我自己貼著她家小後窗聽就行了。”

    雨點越來越急,越下越密。

    會兒就把鐵蛋的衣服淋透了。他雖然是個硬漢子,可是身子也凍得打哆嗦,但這對鐵蛋來說算不了什麽,比挨朱永龍的耳光子的滋味好受多了,何況是鬧革命,得準備流血犧牲哩。

    他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挺了挺脖頸子,繼續傾聽裏麵的動靜。

    春柱和大貴躲在草垛避雨,覺得渾身暖和和的。

    這草垛底因為小白鞋抽草燒,凹下個坑去,他倆正好把身子躲在裏麵,點也淋不著。

    春柱探了探頭,見鐵蛋淋成那樣,簡直成水雞了,心裏很受感動,後悔自己剛才差點做了逃兵。他走到鐵蛋跟前,定要替換鐵蛋,要他過去避雨,可是鐵蛋怎麽也不肯,春柱隻好仍回原處。

    更已過,雄雞開始打鳴了。

    忽然屋裏“嘶”的聲,接著窗檻閃出點亮光,但馬上又熄滅了。

    “啊,她劃洋火幹啥?”鐵蛋剛在心裏說了這麽句。

    忽然裏麵又傳出下輕聲咳嗽,隻聽小白鞋道:“天明還早來,忙急什麽······”

    接著是個男人說話的聲音,但聽不清說些什麽。

    鐵蛋再聽,什麽動靜也沒有了。他轉身看了看春栓和大貴,大貴在那裏把頭縮著,動也不動。

    春柱剛才也看見了火光,已走過來了,大貴隨後也過來了。

    鐵蛋朝他倆把手揮,叫他倆到了牆角,急促地道:“唉,我剛才聽她家有個男人……”

    春柱和大貴吃了驚。

    春柱問:“這怎麽辦?”

    鐵蛋想了想,把牙咬,拉出手榴彈弦,果敢地道:“準是小白鞋招男人來家耍流氓。走,春柱!咱倆去叫開她的門,把小白鞋和流氓抓到團部去,紮兩個孝帽子給他們戴上,牽著遊街……”

    春柱心裏想:唉呀呀,還真麻痹不得哩!幸虧鐵蛋來了,要不又叫這個流氓漏網啦。

    鐵蛋真是個大英雄!於是連聲回答鐵蛋:“好,好,好。”

    說完,和鐵蛋就要走,這時大貴急了:“我哪,我哪,我到哪裏去呀?”

    鐵蛋看了大貴眼:“真的,倒把你忘了……這樣吧,你原地不動,還在這裏站崗,防備流氓順著小後門逃走……”

    大貴聽鐵蛋這樣吩咐,心裏咚咚跳了兩下:“我怕,鐵蛋,我怕……”

    鐵蛋說:“外都是民兵,你怕什麽?今年都十了,還怕?再怕到幾時是個頭?害怕都是自己嚇唬自己,你挺住膽子,不往怕處想,就什麽事也沒有了。你還站在那裏,不要吱聲,光聽著動靜。要是他開小後門逃走,你就招呼我……”

    大貴被這麽勸,心裏平靜了些,於是說:“你可得快點回來呀,千萬別扔了我!”

    鐵蛋和春柱離開了小後園,就急忙要去喊小白鞋的門,誰知還沒到她的大門口,李海生來了,是老會長李貴江吩咐給他們送雨具來了。

    鐵蛋小聲道:“海生,你來的正好,咱們人多力量大,流氓可跑不了啦……”

    李海生問:“怎麽回事?”

    鐵蛋把事情經過告訴了他,他大吃驚,馬上想起爺爺和虎哥前天研究的那個特務。

    這時鐵蛋著急地說:“你和春栓把住大門,我先爬牆進去好吧?”

    李海生說:“你先別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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