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山會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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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海無風尺浪,這樣的大風掀起的浪頭像座座小山,那隆隆的濤聲,飛擊岩壁,仿佛是無數金石相撞,發出巨大的聲響。

    老會長李貴江走到經常放暗哨的獅子石旁邊。

    “唉,怎麽沒引起暗哨的反啊?”他放輕腳步,又靠前走動幾步,仍然沒有動靜。

    難道是因為風大雨急,今晚沒有放哨嗎?

    老會長李貴江心中急,剛想轉身到其他哨位再檢查下,忽然響起聲:“不準動!幹什麽的?”

    隨著,他被槍指住了。

    “海生,是我。”

    “是你?爺爺……”

    李海生收回槍去,不好意思地笑了。

    爺爺打量他眼:“海生,你怎麽也來站崗啦?”

    “俺虎哥說風雨晚上,是個緊要關頭,為防止敵人鑽空子,特地多加上幾道崗,所以我和鐵蛋暫時也被提拔成民兵了。”

    老會長李貴江聽了,輕輕舒了口氣,非常滿意。心想有這樣的漁家後代,敵人永遠也揀不著便宜去。這時,大海正在漲潮。

    風聲、雨聲、潮聲、雷聲,交織在起,彈奏出支雄壯,高昂的戰鬥進行曲,老會長覺得渾身增添了股強大的力量。

    大雨過後,天放晴了。

    被衝洗過了的漁島,顯得更加美麗,帶著水珠兒的灰藍色樹葉,被太陽照射得閃著金黃色的亮光,艾蒿發散著香味,地麵上騰起了股股蒸氣。

    年度的月十大龍山趕會的日子到了,這是島上最熱鬧的日子。

    艄公們在海上忙碌了春,到了這天,都結束了汛期作業,收網歇工,爭先恐後上山趕會,來是跟親友會麵,互相問候,同飲幾杯酒,共享歡樂。來手裏有些錢了,領著老婆、孩子,到山會來置辦些東西,看看熱鬧。

    這天,女人打扮得格外漂亮。出嫁過了門的,打扮起來,隨著自己的男人出遊,顯示婆家生活興旺。沒過門的姑娘,穿得桃紅柳綠,要媽媽領著到廟會人叢中去相情人。

    因此,早在趕山會的前幾天,家家戶戶的婦女,就開始翻箱倒櫃,把老家底子找出來。盼呀盼呀,到了這天,沒等天明,就梳妝打扮了。

    當然,這天打扮的不光是姑娘、媳婦,還有孩子也是如此。不光是女孩子,就是男孩子也跟著趁熱鬧。就是鐵蛋,今天早上也破例用香皂洗了次臉,換上件剛剛漿洗過的小褂。

    再說大貴吧,幾個月前就吵著叫媽給他做雙新鞋,好穿著趕山。媽昨天總算給他做成了,還是雙紮花的。他今天早上高高興興穿上,跟著爹媽啟程往山上走。

    誰知,美中不足,新鞋幫子硬,再加上媽做的小了點,走了不多會兒,就把前腳掌磨起好幾個水泡泡,後腳跟被割得生痛。

    穿這樣的鞋,可真是種刑罰,因此,大貴隻好脫下提在手裏,赤著腳走。

    從村口通大龍山,是用石條修築的梯子坡路,兩旁老鬆參天,濃陰遮日,人行其間,精神快爽。路右邊,是蒼翠連綿的秀麗青山,縷縷白雲,炊煙般的從石隙吐出,山峰時而翠綠,時而淺藍。

    不多會兒,雲氣溶成片,把無數的峰巒,團團包圍起來,山巒若有若無,忽隱忽現。路左邊,是望無際的浩瀚綠海,明淨的海光,遠拍天際,海鷗伴著白帆,在天海間自由飛翔。

    這海色天光交映生輝,濤影雲氣勝景天然,簡直使人好像是置身在絢麗的畫圖中般。

    趕山的人們,扶老攜幼,趕驢挑擔,麵拾級而上,麵觀山看海,不覺已走過大半路程。

    在人叢中,大貴東瞧西望,腦袋像個貨郎鼓,誰知瞧兩望,不知什麽時候把左手拿著的那隻鞋丟了。他吃了驚,偷著瞧了爹媽眼,好在爹媽都沒有發覺,他也沒敢說,就悄悄轉身往回路找。邊找,邊哭著,問這個,訪那個,誰都說沒看見。

    正在絕望的時候,看見桂花拿著他的那隻鞋,把大貴高興得不知該怎麽感謝才好。桂花好奇地望著大貴,見大貴前腦頂上綹頭發還紮條紅頭繩,不禁吃吃笑了。

    大貴問:“你笑什麽?”

    桂花道:“笑你這個大紅人呀!”

    大貴臉色紅:“是俺媽叫我這個樣的。”

    桂花道:“你媽真厲害,俺娘可就依著我哩。我不喜歡大紅大綠,她就不強迫我。再說,個人怎麽連點主見也沒有?我從小就有獨立性。”

    桂花這話點都不誇大,她確實“從小就有獨立性”。如說島上女孩按習慣都紮耳朵眼,準備長大了好戴耳環。桂花歲那年,娘也要給她紮,可是她怎麽也不肯,哄著不行,嚇隻要誰拿著個針在她耳旁比劃,她就拳打腳踢,又哭又鬧,所以到最後也沒人敢在她耳朵上捅針。

    到了歲那年,她見街坊孩子上學堂念書,她到家找了塊石板就要去學堂。解放前村裏是沒有女孩上學的,爹娘自然也不準她去。她便問爹娘:“為什麽不準我去?”

    爹說:“這是老規矩。”

    桂花道:“什麽叫老規矩新規矩?反正我得上學堂……”

    說完也不管爹娘答不答應,就跟著別的孩子走了。

    爹要攆回她來,娘說:“叫她去試試吧,孩子從小就是野性子,管也管不住。”

    這幾件事,大貴都知道,可就是不能理解桂花為什麽對多對娘那樣由性。這時桂花看了他幾眼,又接著說:“你媽真怪,什麽事都管你,你不聽她的話不行嗎?”

    大貴在嗓門裏咕嚕道:“誰知道哩!”

    桂花不耐煩地說:“我就不信十幾歲的大男子漢,軟的像麵湯樣,連點主心骨都沒有,這怎麽向敵人鬥爭?就像前天你那樣·······”

    桂花說到這裏,把話煞住了。因為每當小夥伴們提起前天她打李祖忠沒拉弦就扔手榴彈的事,她自己的臉就紅了。

    她強鎮下自己,繼續道:“因為你盛不住話,就叫李祖忠逃了。還不是怨你凡事沒有主心骨!”

    大貴說:“誰知我媽會跟外人傳呢!”

    桂花道:“你還不知你媽是個長舌頭嗎?再說,凡是咱兒童團保密的事,都應當上不告父母,下不告兄弟。哪興跟這個說,對那個道的?”

    大貴說:“李海生已經告訴我,我知道了。”

    “他還跟你說什麽來?”

    “叫我悔過立功,叫我不聽我……媽……唉,快不說吧,他爹他們在前麵等我呢!”

    村子離大龍山裏,路上說說笑笑,看看瞧瞧,不覺會兒就到了。

    山上人山人海,熱鬧極了,市場上除了各種交易外,還有些人帶著香紙,供果,來拜龍王、娘娘,祈求保佑平安的。

    大貴跟著他爹媽,擠過人群,首先來到娘娘廟前,擺上了供:饅頭、魚、大蝦、蟹子、海螺、花生米,還有月仙桃和麥黃杏,燒過香紙,大貴才待隨他爹媽跪下叩頭禱告,誰知剛跪下條腿,猛抬頭看,隻見鐵蛋在廟後那棵白果樹上,跨著樹杈,東張西望,好像是在尋找誰似的。

    大貴看見鐵蛋,心就慌了,他又想起前天泄密的事,以為鐵蛋是特地在這裏等著,要訓斥他頓哩,哪裏還顧得跟著叩頭作揖!他媽叩完了頭,見大貴還直挺挺地站著,就嘟嘟嚷囔地斥責他:“越長越瞎,沒有出息!上了年學,連叩頭都沒學會,等我回家去打你這個小兔崽子!”

    大貴既怕鐵蛋訓斥他,又怕媽真揍他的屁股,委屈地分辯道:“在學校,老師沒教俺這門功課嘛!”

    “你還敢多嘴,快叩頭!”

    大貴惶惶不安地向樹上瞅了眼,鐵蛋見此,忍不住嗤嗤直笑。

    鐵蛋的笑聲傳到大貴媽的耳朵裏,大貴媽抬頭看是他,頭也不叩了,跳腳嘶嗓地喊:“噢,又是你這個野孩子在作怪,逗弄大貴頭也不叩了,也不怕娘娘見怪……”

    這可把鐵蛋誤解了。

    今天鐵蛋不是在鬧玩,他是在這裏監視刁蛋,於是他收斂起笑容,鄭重地道:“別吵,我是執行任務,你叩你的頭,講迷信我也不幹涉你。”

    大貴媽見鐵蛋今天破例板著臉,鄭重講話,而且沒有嘻皮笑臉跟她頂嘴,就預料到事情的嚴重性,所以再也沒吵半句,領著大貴就走了。

    今天刁蛋到山會上來,是有特別“任務”的。天剛放明,他就打算偷偷動身。

    可是他從大門口探出頭來看,胡同兩頭都放著監視崗,頭是海生,頭是鐵蛋,嚇的他心頭亂跳;“糟了!”他抽著冷氣,連忙縮回腦袋。

    自從李祖忠的詭計被識破,這兩天他就像掉了魂般,尤其是前天小白鞋被送到區上禁閉起來以後,他好似身臨大禍,擔心隻要小白鞋招了供,那麽蹲監或是死刑的罪名,隨時都在等著他。

    他想逃走去找朱永龍,但是他前天上坡翻地瓜蔓時,借機到地頭小橋底下放情報的地方看,朱永龍又通過秘密諜報員轉來份重要情報,要他按期送到指定的地點。

    這份情報可重要啦,是聯絡解決赤色革命軍區委會的……

    如果不能按時送達,那麽就是見了朱永龍,也不能賺個好臉子。因此,他決定把情報送了再逃走。可是這兩天村中日夜看管挺嚴,送也送不去,今日是最後天,再不送去就給耽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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