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炸死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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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說:“說你領著罷工,他要找那個麻子副官揍死你!”

    “揍死我?!嘿,好大的口氣,他真是守著駱駝不吹牛,還不知誰先揍爛誰哩!”叔叔說:“這些雜種從小就熊出個尖來,早晚沒有好下場。剛才你在屋裏搗鼓什麽?”

    鐵蛋道:“剛才呀,剛才我是沒有工夫理他,刁蛋不是說叫我去嗎?等我作好準備工作,不用叫就會主動去找他們算帳……”

    說完,他回到套間關上門,又開始擺弄拉弦的黑皮“洋西瓜”。

    這個黑皮“洋西瓜”是轉移前虎哥讓他幫著帶到海北去,結果他人未走成,“洋西瓜”也被牢牢地藏在家裏。

    這“洋西瓜”是鐵鑄的,裏麵有火藥,隻要安上雷管,拉上引火線,埋藏好後,誰要是絆在線上,就會轟的聲要了他的命。

    這真是革命的好武器,比戰鬥棒的威力可大啦。鐵蛋得了它,就像得了寶貝樣,每天都要瞧它好幾遍。自從那天晚上他決定首先用它炸死麻子副官後,就時刻考慮著埋在哪裏炸他。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下的地點不妥當,炸不著他,被他發覺就糟了。為了這個問題,他花了整整個晚上才摸清麻子副官的活動規律,每到夜裏十點多鍾,他準到小白鞋家去睡覺。於是,他就決定下在小白鞋家門口。

    剛才大貴走後,他看太陽快落山了,就急著邊擺弄“洋西瓜”,邊合計著今晚如何行動。計劃好了後,把他樂的心裏唱起小曲來。

    他還沒唱完,沒想到刁蛋來搗亂番,把他氣的恨自己沒有兩個“洋西瓜”。要是有兩個,人送他個吃,那該多帶勁!

    刁蛋從鐵蛋家回去後,天色已黑,就急巴巴地找麻子副官整治鐵蛋。

    麻子副官正和朱永龍在廂房喝酒,他隻好等等。

    這麻子副官今天領著匪徒登門挨戶倒算的成績很大,打了十多個人,倒回十合網、隻船,還有些糧食、衣、物。

    別的漁霸地主見財紅眼,都紛紛前來找他認領原物,他把腳跺:“都滾!都滾!這都是老子出力倒回來的,沒你們的份,統歸海主家······”

    個姓劉的歪頭地主道:“有合網原來是我家的,怎麽也能歸海主?”

    麻子副官道:“放屁!誰說是你的?你叫它聲它答應?能答應你就領它家去,不能答應別在這兒多嘴!”

    在場的都知道朱家是霸中王,誰也不敢再多嘴,隻是氣在心裏。

    朱永龍見麻子副官忠心為朱家效勞,就吩咐擺上酒席款待他。

    “老孫,來,咱痛痛快快幹杯!”朱永龍麵給他斟滿了酒,麵誇獎他,“你真不愧是為青天白日軍國效忠的員猛將,要是都像你樣,咱的龍王島過去也不會落在窮光蛋手裏……”

    “哪裏,哪裏,多虧朱區長抬舉,沒有遲家就沒有我老孫……”

    他睜著血紅眼睛,端起杯來,“咕咚”喝了大口。

    朱永龍又麵夾了塊大蝦,放在他跟前讓他吃,麵眥著牙道:“老孫,你放心好了,有我朱家就虧不著你,待把島上的赤色革命軍全消滅了,我把家業整頓以後,就替你跟小白鞋正式成婚,你看怎麽樣?”

    麻子副官聽跟小白鞋正式成婚,高興得也不知說什麽好。他摸了摸衣袋,衣袋裏有兩個金戒指,是他今天倒算背著上司留給小白鞋的。

    朱永龍又用不少漂亮話兒,把他誇獎又誇獎,使他得意忘形,喝兩喝就醉了。

    夜已深了,朱永龍自己也覺得身子乏了,就讓他回小白鞋家歇息去了。

    麻子副官走出門來,刁蛋正在等著他。

    “副官,我求你件事!”

    “什……什麽事呀?”

    “幫我把鐵蛋幹掉,這小子可壞啦!……”

    “幹掉他?!好啊,老子幹掉那麽個小崽子還不像捏死個家雀樣,隻要你叔叔答應就行了,明吧。睡覺,我要睡覺……”

    麻子副官的舌頭不聽指揮了,跌跌撞撞走到漆黑漆黑的街上,被冷風吹,酒勁越發衝上來了,走起路來隻覺搖搖擺擺。

    他深步淺步地走著,雖然舌頭不好使,但還上腔不接下調地哼起下流曲子:“昨夜晚做夢,……甚是奇怪,……我夢見個人用轎把我抬……小姐……啊喲……”

    噗哧聲,跌了個嘴啃泥。

    他爬起來,嘴裏繼續哼哼著往小白鞋家摸,還沒等到門口,就像個瘋子樣又叫喚開了:“小心肝呀,我的小心肝呀,你……你睡了沒有?我給你捎個……指個金戒指……”

    小白鞋沒有睡,直在守著盞燈等著他。

    她聽給她指個金戒指,便喜的急忙下了炕,走出屋來開門。她麵開,麵道:“唉呀,我的副官,天這麽黑,怎麽深更半夜才回來,都要把人的肺急炸了……”

    隨著就打開門栓,略往旁邊閃,讓麻子副官往裏進。麻子副官搖搖擺擺朝著小白鞋噴著酒氣,腳踏進門裏,說了聲“心肝兒”,後腳抬——說時遲,那時快,隻見腳下“嗤”的陣火,便轟地發出聲像開山巨炮般的聲響,把大家小戶的窗戶紙都震破了。

    隨著村中狗吠,匪嚎,哨子叫,亂成團……

    “怎麽回事?”朱永龍手提著褲腰,手提著匣子槍,跑出門來碰上吊眼。

    吊眼的耳朵被震得嗡嗡直響,沒有聽清。

    朱永龍又問遍,他才結結巴巴地回答:“聽說孫……副官絆上地雷……”

    “啊?”

    朱永龍和吊眼提著馬燈跑到小白鞋家門口看,麻子副官的肚子被炸了個大窟窿,可還呼呼地喘氣兒。

    那小白鞋頭部受了傷,臉成了個血蛋蛋,當時昏過去了,蘇醒過來就唉喲唉喲直叫娘。

    朱永龍走到她跟前,著急地問她說:“是誰下的地雷?”

    小白鞋呻吟著道:“唉喲娘呀,不知道,快救救我吧·······”

    朱永龍提著馬燈又走到麻子副官跟前,麵吩咐人為他包紮,麵問他:

    “副官,副官,你醒醒,到底這敵人是誰?……”

    麻子副官聽見上司的聲音,猛睜開眼睛,但隻用白眼珠子盯了上司下,就又閉上了,咽了最後口氣,死了。

    這時吊眼揀起塊紙條子來,上麵歪歪扭扭寫著“獨立營”個字,他馬上把條子遞給朱永龍。

    朱永龍看了,驚得“啊”的聲,命令立刻搜查。

    第天早上,村中直在戒嚴,搜捕。匪徒們像野獸似地吼叫,咒罵的勁頭越來越大了。但是,這次戲劇演出的主角——鐵蛋卻在安靜幸福地睡著,他的嘴角上掛著笑絲,兩道蠶眉不時抽動著,好像在作另次更龐大的戰鬥計劃,也像是在夢裏開慶功祝捷大會。

    叔叔早起來了,他出去聽了聽動靜,聽說麻子副官被炸死了,心裏樂的開了花,連忙回到家裏,走到鐵蛋跟前,喊他道:“鐵蛋,快起來吧!”

    鐵蛋是個睡覺迷,隻要睡沉了,兩個人抬他到南海崖他也不知道,所以剛才叔叔喊他並沒有受驚動。叔叔又推了他把:“快起來吧……”

    鐵蛋這才像個大冬瓜樣,骨碌下爬了起來,用手背揉了兩下眼睛,見太陽都兩竿子高了,後悔起來晚了。

    他本想早點起來去視察番戰場,看看光景的。這時外麵又傳來陣土匪的吼叫、咒罵,他吃驚地問叔叔:“這是幹什麽的?”

    “外麵亂了……夜裏麻子副官被炸死了,好啊,真痛快,聽說還有什麽‘營’的條子……”

    “獨立營?”

    “對,是獨立營。”叔叔說,接著又驚奇地看了鐵蛋眼,“你怎麽知道是獨立營?”

    這事鐵蛋比誰都清楚。那是他叫鐵鎖代寫的,來是意味著他個人“獨立”行動,來是因為那次麻子副官領人抓他們,臨走給村裏留下個帖子,他這次炸死麻子副官也留下個條子回報。可是他現在不能告訴叔叔。

    “前些日子獨立營在咱村住過,這誰還不知道?你忘了春柱家還住著個大個子陳班長啦?”他又故意問叔叔,“他們抓到獨立營了沒有?”

    叔叔說:“往哪兒抓?人家有心治死他,誰還在這裏老老實實等著他們抓?早不知跑到哪裏去了,可朱家卻又拿些窮打魚的問開罪了……”

    鐵蛋沒聽叔叔說下去,就得意地走出家門,把身子貼在胡同口,探出腦瓜往街上瞧,隻見朱永龍率領著大群匪徒東走西撞,敲門跳牆,挨門逐戶,搜查“獨立營”。

    朱永龍挽著襖袖子,光著禿腦袋,瞪著棱眼,臉上會發白,會發黃,禿腦袋上還直冒汗水。吊眼拿著根鋼棍杖,緊跟在朱永龍身後。

    這鋼棍杖是專門用來搜查地洞和草垛的,有丈多長,大拇指頭粗,棍杖尖端鋒快錚亮,像把大錐子。鐵蛋見了他們這番狼狽景象,不覺捧著肚子哈哈大笑,覺得渾身痛快極了。

    他心想:我獨立活動這麽下,就把你驚成這個樣子,要是尤林指導員真領著真獨立營來了,你該嚇得尿褲子啦!他見朱永龍領人慌慌張張朝這麵走來,便連忙縮身回家去了。

    晌午,他剛吃過飯,在院子裏鬆了鬆腰帶,抬頭看,春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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