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身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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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會子她卻改了口,“不,你是對的,看到你這副落拓的模樣,我才意識到你當初的決定是對的,我的確不是能吃苦的人,我也根本不願吃苦,很感激你當初放手,才使我能繼續如今錦衣玉食的生活。”
    金珪撫摸著頰邊粗糙的胡茬,苦笑道:“看來你過得很如意?”
    靜宜微微揚起頭顱,“宮中生活優渥,總勝過西北苦寒之地,凍餒交加。”
    金珪簡直不好接她的話,承認吧,好似賣弄自己曾經深受其苦;否認吧,又像是故意跟她過不去似的,況且她說的原也是實話。
    他在這裏千回百轉,靜宜已經站起身來,“罷了,從今往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你願意把我當做故友也好,看做不相幹的人也罷,我都不會在意了。”
    她匆匆走到殿外,可巧與玉言主仆倆打個照麵——原來她們並未去廚房,而是在門口徘徊,也不知是否在偷聽,雖然不一定聽得見。
    玉言尷尬地衝她笑笑,靜宜微微頷首,轉身離去。
    她帶著文墨回到殿中,看到金珪仍癡癡坐著,神色茫然,不知道想些什麽。玉言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哥哥,你怎麽了?”
    金珪猛然驚醒過來,“我沒事,你不是去廚房了嗎,該開飯了吧?”
    “還早呢,哪這樣快了,總不能吃生的!”玉言小心地覷著他,“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不過我想,她再也不會對我笑了。”金珪沒頭沒腦地來這麽一句,他艱難地伸了個懶腰,“妹妹,我有點餓了,先胡亂找點糕餅讓我填填肚子吧,冷的也好。”
    他吃得很賣力。也許在邊關餓久了,幾年都沒吃飽飯,這回一次補回來;也許不過是拿點心堵住自己的嘴,堵住自己的胃,順便堵住自己的心。
    外男不宜在宮中久居,黃昏未至,金珪便起身告辭。玉言親自將他送到宮門口,駐留片刻,看著金珪高大而落寞的背影緩緩消失在夕陽中,像一個黑點被燦爛的金光吞噬。
    她本想直接回去,想了想,還是繞道來靜和宮,隻見靜宜斜倚在門邊,看著遼遠的天際。其時已日薄西山,天上的雲彩由金黃轉為橙紅,映著霞光萬道,豐盛而美麗,可惜不長久。
    玉言走近她身側,靜宜並不看她,隻喃喃道:“你來了。”
    “你看著似乎不怎麽高興,我大哥也是如此,你們聊了些什麽,弄得不歡而散?”玉言探詢地問道。
    靜宜頭靠在門框上,目光投向遠方,卻是渙散的,並非專注地看向一點,“我跟他說,我很感謝當初那封退婚書,因為我一點也不想跟他挨窮受凍,感謝他讓我保留了如今富貴的生活。還有,從此以後我和他再無瓜葛,我們可以分道揚鑣了。”
    玉言不大明白她的意思,“你為什麽要這樣做?你知道我大哥是個直腸子的人,他會信以為真的!”
    “我就是要他這樣想,”靜宜硬聲硬氣地道,她轉過臉來:“玉言,你以為我們還有複合的可能嗎?”
    玉言搖了搖頭,以兩人如今的身份地位,想重新在一起簡直比登天還難。
    靜宜將目光移開,“既然沒有,那不如把話說死了,彼此斷了這條心,反而利落。否則,萬一叫有心人知覺了,不止他的仕途受影響,或許還會有性命之虞,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此種事發生。”
    所謂的絕情,也是因為有情,她終究心腸太軟,到如今還在事事為金珪考慮。玉言忽然覺得一陣不忍心,她上前攬住靜宜的肩,緊緊地擁抱住她,柔聲道:“靜宜,想哭就哭吧,不要忍著。這裏隻有我們,誰也不會聽見,你放心哭吧!”
    靜宜倚在她肩上,先是一陣一陣的抽噎,繼而嚎啕大哭,像個灰心失望的孩子。她真的很想堅強,可是此刻再也堅強不下去了。記得當初金珪寄來退婚書的時候,她也是這樣哭,如今他回來了,她還是得哭。她的眼淚跨越了時間的長河,自成一派,是亙古不化的悲傷。
    可是她總會緩過勁來的,玉言知道,她不會放任自己一直難過下去。她們都是軟弱的人,然而也有決斷的時候,一旦決心揮劍斬情絲,就會真的斬斷,哪怕自己也痛楚不堪。
    安撫好靜宜後,玉言才帶著文墨返回,兩人在禦花園中央那條小小的夾道上緩緩走著,兩旁是蔥綠的灌木,帶著春天初生的嫩葉,柔嫋而可愛。夕陽早已沉下去,天幕是一片蒙蒙的白,隻有一彎淡金色的月亮顯得惹眼。
    文墨不禁唏噓,“惠妃娘娘也是可憐,明明兩情相悅卻不能出口,還得自己把話說絕,也是苦了她了。”
    玉言歎道:“生在這世間,人人都有太多的不得已,既然已經走上這條路,隻有硬著頭皮走下去,再不能回頭了。”
    “所以我說,男女間的事是最惱人的,太親密了吧,容易生出嫌隙,若是疏遠一點,彼此又要苦苦思念,寧可不沾染這些事的好。”
    “那是你不曾經曆過,男女間的事並非樣樣都是壞的。”
    文墨嘟囔著,“我又不是沒嫁過人,並不覺得有什麽好的。”
    “那是你不曾遇到對的人,等你遇到一個你真正喜歡、又真正喜歡你的人,你才會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快樂。”
    “我才不稀罕呢!寧可一輩子跟著小姐你,也比陪那些臭男人強。”
    “但願你這想法永遠不變。”玉言篤定地看了她一眼,抿嘴一笑,像是料定將來她會自打嘴巴。
    文墨小聲嘀咕了幾句,忽然指著前方某處道:“咦,那不是佳妃嗎?”
    玉言抬眼望去,果然就見梁慕雲站在烏沉沉的天幕下,像從墳頭冒出的鬼怪。不同於古幼薇的口無遮攔,梁慕雲的沉靜中更富有陰鷙的意味。她冷冰冰地朝這邊看了一眼,隨即不屑地轉身離去。
    玉言歎了一口氣,“看來她不想見我們。”
    “這樣正好,咱們也懶得跟她打招呼呢!不過她的眼睛可真凶呀,”文墨心有餘悸,“小姐您瞧見她方才那樣沒?恨不得一口吃了您似的!”
    “為了她姑母和表姐的事,梁慕雲隻怕已經恨毒我了。”
    “那兩個人是自取其禍,跟您有什麽相幹?況且我看未必因為這個,”文墨撇了撇嘴,“像佳妃那樣的人,除了自己是誰也不關心的,我看是小姐您步步高升,她怕威脅到自己的地位才是。”
    她見玉言臉上現出憂色,忙道:“不過小姐您也不必擔心,以您如今的恩寵,完全無須懼怕,隻等生下皇嗣,便是水到渠成,那時就什麽也不必怕了。”
    玉言微微一點頭,“但願如此。”
    她回到殿中,卻見寧澄江已經侯在桌旁了。寧澄江見她便笑道:“你往哪兒去了?連累朕在這裏挨餓。”
    玉言在他對麵坐下,“噢,我方才去了一趟靜和宮,陪惠妃說了會子話,說著說著就忘了時間了。”
    “你兩個還是這樣好,你和你哥哥久別重逢,也不留他多坐一會,也好讓朕盡盡地主之誼。”寧澄江眉眼含笑。
    玉言睜大眼無奈道:“他雖是我哥哥,終究是個男子,未免太晚招人非議,還是避點嫌好。”
    寧澄江樂道:“看不出來你這麽肯為我著想,你放心,我雖然小心眼,還不至於連自己大舅子的醋也吃。”
    “少臭美了,快吃飯吧!”玉言翻了個白眼,吩咐人將膳食呈上來。因害怕飯食冷了,都吩咐人在廚下溫著,這會子好端上來。
    兩人一邊享用著熱騰騰的飯菜,寧澄江道:“你哥哥這回進京,總可以待上幾月,不過他自己說了,還是想回西北去……”
    “好男兒誌在四方,原是應該的。”
    寧澄江詫異於她的平靜,停頓了一下道:“你想得開就好,不過朕已經準許他時常進宮來看你,至少這段日子你們可以好好聚聚。”
    玉言沒精打采地夾起一株青菜,“來得多了有什麽好,反而招人閑話。”況且以金珪和靜宜如今的情況,他不進宮還好,若還增加相遇的機會,隻會更加添兩人的痛苦吧!
    這話她不能明說,寧澄江自然不明白她的意思,隻道:“你放心,有朕的旨意,誰敢亂嚼舌根!她們愛議論就議論去,橫豎朕寵愛你,這是明擺著的事,誰也幹涉不得。”
    玉言勉強“哦”了一聲,仍舊默默扒飯。
    寧澄江卻覺出她的異狀了,關切地問道:“你怎麽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沒胃口嗎?”
    一陣躊躇後,玉言放下碗筷,定定地看著他:“澄江,我大概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