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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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摩在國內也見過不少次大海,但乘著船在海中行駛還是頭一遭。
在破舊小船的船艙外勉強找了個落腳之地,雖然漆黑一片,但蘇摩依然借著燈光興致勃勃地看著海上的景色。
廣闊的海洋,顛簸的甲板以及海浪拍打在螺旋槳上的“嘩嘩”聲,這一切都讓他感到十分新奇。
可就在此時,突然響起的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興致。
“喂,您好。”
“您好,是蘇先生是嗎?我是蘇省商投銀行濱江支行的孫偉,我估計這會您已經落地了所以打個電話給您。”
“孫經理您好,找我是關於之前貸款的事嗎?”
“是的蘇先生,首先向您表達我們的哀痛,得知您父親過世的消息後我們十分震驚,然後就是關於您之前申請貸款的事。”
“嗯,您說。”
聽到孫偉突然的停頓,蘇摩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
“是這樣的,因我們分行業務調整的關係,近期內都無法發放百萬級以上的貸款,當然了,憑借我們雙方之前的良好關係,如果隻是百萬級以下的貸款我們還是非常樂意為您服務的。”
蘇摩捏著電話的手逐漸用力,臉上也掛滿了寒意,他當然知道孫偉的話裏都是托詞。
父親才剛去世幾天,之前的商業夥伴們已經一個個開始翻臉不認人了。
但是,父親生前選中的那座島嶼上遍地都是黃金,遲早有一天這些短時的家夥都會後悔,他一定會把漁場經營起來!
“嗬。”
他冷笑一聲,隨後幹脆直接了當地告訴孫偉:
“原來如此,既然貴行的業務調整如此兒戲,那麽我以後也不會再找貴行合作了,再見。”
“等等,蘇先生你先別——”
還沒等孫偉把話說完蘇摩便掛斷了電話,此時身處家中的孫偉感到十分不爽。
他當然也聽說了關於蘇父海外漁場的一些消息,否則也不會在這個世間還打電話過來了,但是他不敢將自己的前途壓在蘇摩這個年輕人身上。
“哼,我就等著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以後跪著來求我!”
惱怒地將電話摔在沙發上,昨天叫來幾個野模在家中開了一宿im趴的他幹脆回去補覺了。
另一邊,蘇摩也沒心情再看風景了,他掉頭回到船艙,一張怪異的臉立刻映入眼簾。
操控船隻前進的是一個皮膚黝黑的小夥子,而麵容怪異的老者名為納基塔,此時他正站在小夥子身邊指點著什麽。
“這是您的兒子?”
“不,怎麽可能,這是我的弟弟,我哪有資格繁育後代?”
翻譯傳回來的話令蘇摩鎖緊眉頭:
“資格?”
所羅門群島的官方語言是英語,但當地人夾雜著大量俚語的英語實在難懂,所以漁場請來的翻譯也是所羅門人。
見翻譯點點頭,蘇摩也隻能猜測納基塔是在說自己十分貧窮了。
所羅門群島的人均gdp不到3000美元,這裏的民眾大多活得非常困苦。
納基塔用他那十分突出的眼球打量著蘇摩,蘇摩被他看得有些不舒服,但還是對他笑了笑。
出門在外伸手不打笑臉人,這是父親生前的教誨。
“客人去噩夢之島做什麽?我聽說不久前有個華人在那裏開了個漁場?”
納基塔咧開的嘴角像是在笑,可蘇摩自見到他起就沒看到過他臉上有別的表情。
“那是我的父親,我是來接替他經營漁場的。”
“wonderful!(太棒了)”
這句話蘇摩聽懂了,他疑惑地看向納基塔,但納基塔卻扭頭繼續和弟弟說話去了。
嘰嘰喳喳的南島方言在眾人耳邊響起,這回連翻譯都隻能撓頭了。
蘇摩警惕地把幾個漁場工人叫到身邊,告誡他們等會一下船就走。
不知何時起國人在全世界眼中已然成為了揮舞著鈔票的富豪形象,剛剛上船時已經被宰了一筆的蘇摩可不想花冤枉錢。
拂曉前的一小段時間總是那麽難熬,抵達旅程終點時天還沒亮。
隱約能看見弗朗西斯島輪廓的蘇摩頓時鬆了一口氣,他還真怕納基塔剛剛搗鬼把他們送到海中央然後問他們要吃板刀肉還是餛飩。
破舊的小船緩緩靠上碼頭,一行人都十分默契地提起行李走出了船艙。
而蘇摩則是從錢包中掏出二十張人民幣。
嘩嘩作響的紙幣吸引了納基塔的注意,如今在所羅門群島這可比美元好用。
“再次感謝您送我們過來。”
說完,蘇摩將錢放在桌上,接著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船艙。
除了害怕與當地人發生衝突,蘇摩也不知自己為何對納基塔十分反感。
這種反感中或許夾帶著些許對納基塔怪異長相的厭惡,但更多的卻是一種源自心底仿佛與生俱來的恐懼。
蘇莫急於離開,可身後“撲通”的落水聲卻將他再次拉了回去。
“救命,我的弟弟落水了!”
不用翻譯的提醒,在看到船邊一朵騰起的水花後蘇摩就立刻讓工人們去營救了。
“他在那裏。”
納基塔蒼老沙啞的聲音響起,一直注視著海麵的蘇摩瞥了他一眼,發現他依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
青蛙般凸起的雙眼,僵硬的麵容以及自然咧開的厚長大嘴。
納基塔的臉上絲毫沒有透露出一點對弟弟的擔心,而他粗短手指指著的地方正在把工人們引向錯誤的方向。
沒錯,蘇摩分明能看到海麵下有一團陰影正朝著東麵飄動,而納基塔手指著的卻是南麵。
熟悉弗朗西斯島附近海域的漁場工人們即使水性再好,但在這樣錯誤的指引下也無法找到落水者。
“回來,往東麵遊,我能看到他在那裏!”
鼓足一口氣的蘇摩大聲對工人們下達了命令。
其中一個工人鑽出水麵看了東麵一眼,隨後茫然地看著蘇摩。
漆黑的深夜下僅憑船上的光源根本無法鎖定目標,但蘇摩依然堅持他的命令。
“他在東邊!”
工人們全體調轉了方向,在蘇摩的指揮下,幾人呈品字形向那團陰影圍去。
眼見形勢一片大好,可就在陰影即將落入包圍圈之時,它卻再次向著北邊移動起來。
撲了個空的工人們再次鑽出海麵,質疑與埋怨的眼神頻頻落在蘇摩身上。
現在雖然是夏季,但黎明前的海水可並不算多溫暖。
蘇摩的水性不算太好,生活在內陸的他直到今年在國內修建漁場時才開始學習遊泳。
但此時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將上衣與長褲全部脫下,蘇摩深深地看了一眼納基塔後向著大海一躍而入。
“這種伎倆騙不了我,我現在可沒什麽閑錢和你們當地人玩假死要賠償的把戲!”
雖然事先已經知道大海與泳池的不同,但跳進海中的蘇摩一時間還是有些手足無措。
就在此時,腳掌上突然感受到一陣滑膩的他低頭看去,隻見一條似蛇非蛇的生物正迅捷地從他腳下滑過。
是鰻魚!
看著鰻魚那流暢優美的泳姿,蘇摩心中莫名的平靜下來。
他擺動了兩下手臂,隨後整個人也仿佛一條靈活的鰻魚般扭動著向陰影遊去。
蘇摩一點一點的逼近目標,在水下睜開雙眼的他明顯能看見一道人影正劃動著蒲扇般的大手想要逃走。
“哼,想逃?”
自父親死後覺得每個人都在試圖欺辱他的蘇摩帶著滿腔怒火向著人影衝去。
也許是傷口接觸到海水的緣故,蘇摩右手掌心處隨著憤怒升騰起一股灼燒般的疼痛。
疼痛的刺激似乎使他越遊越快,一追一逃間兩人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終於,當兩人的身影在水下重合後,被蘇摩一把揪出水麵的黑皮所羅門人隻能錯愕地看著他。
納基塔弟弟的麵部表情十分豐富,這點與他的哥哥完全不同,大概隻有兩人樣巨大但十指粗短的雙手才能證明他們間的血緣。
蘇摩冷笑著看了他一眼,隨後帶著他遊回了船邊。
“別給我耍花樣!”
在工人們拜服的眼神中走上甲板,蘇摩接過翻譯遞來的衣服對納基塔兄弟發出了最後的警告。
“嗬嗬嗬嗬。”
即便遭受警告,站在一旁納基塔依然是那副萬年不變的表情。
沒多久,在眾人的注視下破舊的小船再次啟航,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