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生我才,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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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天生,姓伍,天生是他的名字。村裏很多人說,大家都是人生,他是天生,這個名太大,要犯忌諱。但一個路過的邋遢道士說法有些不一樣,他一邊啃著天生爹媽給的饅頭,一邊神神叨叨地說什麽道生了一個,一個生二個,二個三個的就生了所有東西,連天都是“道”這個東西生,叫“天生”也沒什麽。
    伍天生的爹媽也不懂是哪條道生那麽多東西,反正天生是他娘去給他爹送飯時肚子一疼沒憋住,在野地裏給生了,那天的天很藍很幹淨,放眼望去除了野地就是天。一想就叫天生吧,不叫天生叫啥,叫野生?
    再後來,伍天生的爹媽在一場大疫中離去,留下伍天生在天底下野蠻生長,似乎伍天生有著“天生”或者“野生”的天賦異稟,小小年紀硬是活了下來。
    那個邋遢道士多年後又路過,熟門熟路直接奔天生家白吃白喝。得知天生爹媽不在了,望天幽幽歎了口氣:“可惜啦”。也不知道他可惜的是不是少了兩個給他白吃白喝的好人。
    他的手剛抓過伍天生剛弄來的一隻雞翅膀還帶著油,正麵反麵拍了拍伍天生的肩膀,和藹地說:孩子,我們挺有緣,哪天你要是到外邊去闖,有事或者沒飯吃了就去白雲觀找我。
    伍天生流著鼻涕,納悶賊道士怎麽找到自己藏起來的雞翅膀。“白雲觀在哪兒?”
    “你一踏入江湖,就會知道白雲觀在哪兒……”,邋遢道人還是望天說話,他看到伍天生的鼻涕抽抽覺得邋遢受不了。
    “江湖是哪兒?”
    “江湖,就是有是非的地方,有了是非,就有了江湖……”
    這話覺得聽著耳熟,貌似聽過的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寂靜風中隻聽見擤鼻涕的聲音。那麽意蘊深遠的話語沒有人拍掌叫絕。邋遢道士有點鬱悶失落。對牛彈琴啊。
    伍天生見邋遢道士有點失落,趕緊問道:“那您尊姓大名?”
    “你到了白雲觀就知道我叫什麽。”
    伍天生翻了翻白眼,沒再搭理邋遢道士。邋遢道士也沒多說話,看見門前落葉飄落,隻是又歎了口氣。
    “我爹說人老歎氣不好,越歎氣越糟糕。”
    邋遢道士一楞,哈哈笑了。他沒多待,吃個半飽喝個足,留下本破舊泛黃的小冊子說是給伍天生抵飯錢,說一聲貧道去也,就朝著南邊走了。
    手裏拿著小冊子,天生迷離的眼神猛然一亮。修仙法術?神功秘籍?尼瑪,總算遇到啦,意外穿越來這古代世界那麽久了,從大疫中艱難地活下來,打柴、打獵,在地裏刨食,都快遺忘了從前。
    這麽薄?不會是“絕世武功”的目錄吧?伍天生翻開一頁,隻見三個大字:“道德經”。再翻一頁,抬頭是“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如果是演戲,伍天生這會兒該吐血三斤了。
    伍天生罵罵咧咧,把小冊子揣起,好歹是個名著,天生對老子五千言還是高山仰止的。沒辦法,還得繼續原先的生活。不為什麽,隻因為人得生活,得有飯吃。這沒有天崩地裂滿天神佛仙妖,也不是天下紛亂兵連禍結問鼎逐鹿。穿越,在這世界,沒生在官家豪門,也得靠自己的汗水才有飯吃。
    (二)
    伍天生沒有麗質難自棄,倒是天生神力,力氣大,挑大糞的一把好手。年紀不大,掰腕子在十裏八鄉無人敵。輕易不打架,打架一打三五個還能嚇尿一個。但是伍天生看起來並不粗魯凶惡,相反,長得挺耐看,逢人就笑,笑得像天上的太陽,八九點鍾的那種,溫暖,靦腆,和善。有空時會去吃片瓜,聽賣瓜老王說說這個演義講講那個傳奇,還幫村裏老人挑個水什麽的,大家都誇好孩子。除了經常看看天,看看山的那一邊發呆,也沒什麽不正常的。他們說那是想他在天上的爹娘了。
    今天空氣有點潤,陽光有點好,陣陣涼風也來湊熱鬧。幹完農活的人,趕路的人,都立起身子,敞開衣襟,讓風吹個暢快。在這麽舒服的天氣裏,上午和幾個人打了一架,有些煞風景。伍天生其實不愛打架,隻是有人欠揍找打,被打的人裏有練家子,收拾完了還有點手疼。活不忙先不著急幹了,照舊,往坡上老樹幹一靠,伸伸懶腰,懷裏掏出個饅頭,一絲一絲扯著吃,就著山泉水,有點甜。
    天生愛看天,天生爹說過咱們農戶看天吃飯,所以天生就愛看天吃飯。看天晴的時候藍得純粹而深邃,仿佛能從凝望著它的眼睛裏把人的靈魂吸到裏麵去。多了幾朵白雲的時候便多了幾絲飄逸幾分朦朧,輕輕地把天的深邃掩淡。那時還常能看到老鷹孤傲的身影出現在極高遠的天上,駕著風,如閑庭信步,讓仰望著它的天生不禁神往。
    天生!天生!稻花香裏傳來一個清脆悅耳但這會兒有點氣急敗壞的聲音,似乎連老鷹都被嚇得飛遠了。
    是姐姐的聲音,伍天生有個姐姐,不是親姐姐,小的時候,姐姐在路邊見到蓬頭垢麵的天生在翻找著野菜、蝸牛,把剛從大戶人家那裏領來的一點口糧分給伍天生一半,從此就成了姐弟。
    姐姐拍了一下伍天生:“你這混小子!你把我東家小少爺給打了?”
    “嗯!”,伍天生懶洋洋地。似乎隻有吃肉吃烤紅薯才能讓他有精神起來。“別擋著我日觀天象”。
    姐姐揪起他耳朵,姐姐下手向來狠,伍天生就怕她。“疼疼疼”。
    姐姐的眼睛又大又亮,盯得伍天生心裏發毛。即使他一隻手就能舉起姐姐,都始終不敵姐姐的一瞪眼。姐姐說:“你知錯嗎?”。
    伍天生咬著牙說:我沒錯。
    姐姐說:沒錯就好。
    額……,姐姐你不是要教訓我的嗎?
    姐姐眨巴眨巴她明亮的大眼睛說:隻要我弟弟說沒錯,就準沒錯。
    ……伍天生時常覺得有個姐姐真好。
    姐姐板著臉說:“但是東家說要見見你,你跟我走一趟。”
    伍天生說:東家要我賠禮道歉還是要揍我?
    姐姐說:算了吧,十裏八鄉誰不知道你能打架?十裏八鄉誰又不知道我們東家是知書達理的斯文人,人家學問比天還大,會跟你計較?
    學問能比天還大?伍天生望望無垠的天空,撓撓頭。
    跟著姐姐走過了個山頭,來到李家大宅子,伍天生以前來過一次,沒進去。李家是這兒的大戶人家,但比起伍天生去幹過短工的其他大戶人家,看起來並不瞎折騰錢物。青磚紅瓦,石階木欄,簡單卻不寒摻,內斂中有狂放,就像麵前這中年人的氣質。中年人一襲青衫,臉色……也有點發青。天生進門就看到小李少爺,那小子一臉紅腫,好似身上衣衫的褚紅。咦,之前還沒那種紅腫呢。小李少爺臉上右邊一個腫包左邊一個掌印都還沒消,見到伍天生不禁毛骨悚然,狠狠瞪了一眼。這莫非就是含恨九泉的那種眼神?伍天生心想。
    等到小李少爺轉身麵對眼前這個看起來一本正經的中年儒士,身子卻在微微發抖,這是什麽情況,是見大仇將要得報,高興得難以抑製了?
    眼前中年人正是姐姐的東家,小李的爹,名叫李雨,字知春。
    伍天生咧嘴一笑,“李老爺好!”
    李雨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伍天生。伍天生摸了摸鼻子,心想沒聽說啊,這李老爺應該不好這口吧?
    “是你把李梧打了還打了他的三個狐朋狗友加兩個護院?還讓他寫了賠償三斤麥子的欠條?”李老爺板著臉,看來這板著臉是姐姐和他學的,姐姐以前不愛這樣。
    伍天生笑了笑:“聽起來很像是我做的事。”
    “說的什麽混話?!”姐姐急了。
    “做得好!”李雨劍眉一挑,露出一絲人畜無害的笑意。
    “嗯?!”伍天生都沒繞過彎來,更別提李梧。
    “踐踏了田間青苗,理當教訓!曹操騎馬受驚誤踏了青苗,他都要割發以代斬首。你說呢?李梧”,李梧聞言一哆嗦,“知道了”。
    他老子不緊不慢地接著說:“馬步引弓加三十,諸子百家多一篇。”
    這是什麽意思?看李梧的臉皺成一團麵餅,加上一臉青春痘就跟芝麻燒餅似的。嗯,剛才沒吃飽,有點餓,說起燒餅還是市集上武記的好吃,據說是從武大郎傳下來的。武大郎?有兒子嗎?好像連侄子也沒有,因為武二郎沒娶媳婦就出家了。
    伍天生的思緒飄得有點遠了,隻見李雨正了正衣襟,轉臉對伍天生說:“孩子,你願不願意到我這兒來,不用幹粗活,可以給李梧伴讀”。
    姐姐用激動的眼神深深地摳了天生一眼。伍天生無奈地點點頭。也好,離姐姐近一些,不用自己弄吃的。姐姐在廚藝上的天分極高,後來聽李梧說能比得上孔家的廚子。
    “你以後別叫我老爺,就叫我先生吧”李雨說完話,揮一揮衣袖,拍拍屁股走了,走前向伍天生的姐姐指了指自己屁股上還沒拍掉的灰,“咳咳,下不為例”。姐姐漲紅了臉,剛才聽說伍天生揍了李梧,一著急,忘了桌椅還沒打掃幹淨就出去了。
    伍天生這會兒覺得李先生是個怪人,有老爺不叫,要叫先生,按理說財大氣粗盛氣淩人卻很寬容大度。等他在這兒待久了,見識得越多,就越覺得怪。
    反正從此,天生烤紅薯掏鳥蛋的幸福生活沒了。這是要揮別孩提時光,開始過上與紈絝衙內一起橫行鄉裏、架鷹走犬、調戲良家這種屬於成年人的更幸福的生活了?
    天生看了看那個“紈絝衙內”欲哭無淚的臉,感覺不太靠譜。
    (三)
    李先生真是個怪人,天生見過的書生舉人都是搖頭晃腦讀四書五經,李先生卻呲之以鼻。“禮”、“樂”、“射”、“禦”、“書”、“數”這古之六藝,李先生皆通達無礙,可為一方宗師,而諸子百家也都有涉獵,時不時還去山上采藥,給人看病像模像樣,治好了好多鄉親,還不要錢的。最讓天生吃驚的是李先生說孔孟之學隻是諸多學問中的一種,不應尊為正統,一人之學問都是針對一時弊病的藥石,最可取的唯有“民為重,社稷次之,君為輕”這一句。
    遇見這和黃老邪一樣博學多才的先生,天生大感幸運,也很珍惜,因為“學習改變命運”。一個文科生的穿越,以前所學的那些隻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科學知識基本沒用。這一輩子做一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農戶,可不是伍天生能夠甘心的。李先生覺得天生有近乎生而知之的早慧,樂於把伍天生作為入室弟子傾囊相授,而伍天生則近乎貪婪而瘋狂地學著,也讓他欣慰。
    從春到冬,伍天生覺得挺能吃苦,日子久了也快瘋掉。李梧嘛,好像已經瘋了,天天慫恿天生烤紅薯掏鳥蛋。自從聽到伍天生繪聲繪色的描述,就難以克製這種渴望。
    “廢話,從小都有人管著,每天不停地學這個學那個,有一個嚴厲管教的父親,還有一個瘋狂學習的書童,能不瘋嗎?。唉,你不懂。就像你說的,白天不懂夜的黑!”
    “你才是書童,你前生來世都是書童。”
    自從兩人湊一塊,卻投緣得很,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伍天生發覺李梧是個有趣的人,不壞。他爹攆著他學東西的時候,他各種偷懶耍混不聽話,即使一再被罰也“無怨無悔”。李梧說:“我懶病已入膏肓,我爹他也治不了。哥死虎不怕開水燙了。”卻在無數個閑暇的夜裏偷偷背書、練功。伍天生無數次感歎道:這人……太擰巴了。真不是人,……是隻強驢穿越來的吧。
    明媚陽光透過樹冠的縫隙,照得樹下光影斑斕,伍天生眯著眼看了看,說道:這太高了,左右沒手臂粗的樹枝,我攀不上。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時候那會兒身輕如燕的。
    李梧鄙夷地說你小時候最多也是身輕如猴,紅屁股的那種。還是看我的吧,夠不著就把它射下來,你負責接著。哎,你看見那天上飛的大鳥了沒?我這會兒不射鳥巢,我射那隻大鳥。
    李梧回屋裏拿出練習射藝的弓箭,側立引弓,凝神屏息。當箭在弦上,李梧整個人的氣質就變了。此刻一股略帶淩厲的氣場瞬間湧出。
    李梧的射藝,不知從何時起似乎有一種叫做氣與勢的東西在裏麵。伍天生心裏覺得隱約捕捉到了點什麽。
    伍天生和李梧不會知道,就在這一刹那,旁邊的院子有個人突然停步回首,衣擺無風而掠,突然想到了什麽,嘀咕了一句:“總算摸到了門檻”,笑一笑就走了。
    伍天生盯著空中低飛盤旋的老鷹,脖子酸了都沒見箭射出,扭頭一看,李梧已鬆開了。“怎麽了?”
    李梧有點不好意思:“算了,沒射過活物。放它一馬。”
    伍天生說,你把箭拉開對準我試試。
    李梧嚇一跳,你有病嗎?
    沒事,我就想感覺一下。
    好吧。
    伍天生走開五十步之外,麵對著李梧。
    李梧深吸一口氣,對準伍天生,引弓蓄勢。剛才那種淩厲氣勢頓時迸發。伍天生覺得一下子渾身雞皮疙瘩都炸開了,呼吸有點粗重。慢慢調息,閉眼,睜眼,握緊手邊棍子,向後退了一步。伍天生這時感覺過往所有打架的經驗湧上心頭,糅合,升華,一種新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伍天生退這一步,李梧心裏湧現一種無的放矢的感覺,盡管伍天生還在他的箭頭所向。似乎麵對的是淼淼湖澤,大浪退卻,又再拍岸。他覺得如果放箭,伍天生或者可以擋下,或者可以躲開,並在他射出第二箭之前敲到他腦袋。
    “我知道了”,伍天生喃喃。這是一個屬於武俠的特殊世界,或許是武學的悟性之光照耀著大地,以及大地上的人們。
    伍天生此刻很興奮,也更加迷茫。我來到了哪裏?這裏有哪些神奇的人,以及怎樣的人生在等著我?
    天生我才必有用,既然來了,我一定要去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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