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無雙隨著一個彪悍的壯漢走出西院。
    在他身後，十幾個學徒目送著他，表情大多帶著豔羨。
    待聶無雙走出大門，一行人在魏小賢的帶領下，齊齊鞠躬作揖，大聲喊道。
    “師兄，一路保重！”
    吳山看了一眼聶無雙，咧嘴笑了笑。
    “小子，人緣挺好的……”
    聶無雙笑了笑，沒說話。
    他並沒有營造勢力的打算，所謂好人緣也不是特意去營銷的，隻是，你若是真心為人，難免也會有人真心為你，當然，更多的時候隻能落得失望。
    不過，一開始就不抱著期待，也就無所謂失望。
    人生便是如此，就像是一列客車，沿途總有人上，總有人下，緣來緣散緣如水。
    如此而已！
    吳山是鍛骨境武者，二十歲之後方才鍛骨，沒有前途可言，乃是武館的馬車夫。
    由他護送聶無雙前往城外。
    那個秘密基地究竟在哪兒，聶無雙並不知曉。
    即便上了馬車，趕車的吳山也沒告訴他，隻是讓他稍安勿躁，然後，馬車一路向北。
    馬車車廂掛著厚厚的布簾，遮風避雨所用。
    聶無雙掀開布簾，掛在勾上，如此，也就能看到外麵的情況，他這樣做的時候，吳山沒有出聲阻止。
    也就是說不擔心他知道具體的路徑。
    聶無雙稍稍鬆了一口氣。
    小心一點沒錯，就算是被迫害妄想症也沒關係，總比大大咧咧糊裏糊塗就丟了性命要好吧。
    魏縣的城池不大，四四方方。
    有句童謠是這樣唱的，小小魏縣一口糕，看我一口吞下去。
    大路都是土路，馬車馳過，後麵便揚起一片塵煙，並沒有前世古裝電視劇上展示的那般精美。
    路上來來往往的多是粗布麻衣的底層百姓，一個個塵土滿麵，風塵滾滾。
    那些能穿得起綢緞錦衣的有錢人，要嘛騎著高頭大馬，要嘛馬車代步。
    在街上步行，很難得見。
    很快，馬車就出了城門。
    和城內相比，城外的城關更加寬闊，建築更多，商業氣息也更濃，沒進入上陽武館前，原身就是在城關討生活，雖然經常饑腸轆轆，勉強卻也活了下來。
    當然，時間不長。
    時間一長，就不好說了。
    馬車穿過城關，沒有停留，徑自上了官道，沿著官道又是一路急行。
    一個多時辰後，馬車離開平原地帶，進入山區。
    大概兩三裏路後就離開了官道，轉入一條岔道。
    遠遠地，瞧見許多煙塵衝天而起。
    那裏，應該就是礦山所在，煙塵多半是燒炭揀礦而引起的。
    沿著岔道一路顛簸著順著山勢蜿蜒而行，馬車又走了一個時辰左右，夕照已經掛在西邊的山頂，他們才來到了目的地，一處位於竹林深處的恢宏的莊園。
    馬車從側門進入，馬房就在側門附近。
    院子內，停著好幾輛馬車。
    一旁的馬廄內，養著十幾匹駿馬，時不時便傳來了馬嘶聲。
    “下車吧……”
    吳山說道。
    聶無雙掀開布簾，跳下了馬車。
    有幾個人等候在了那裏，都是穿著灰衣的武館弟子，有三十出頭的，也有二十幾歲的。
    他們目無表情地看著聶無雙，就像商販在挑揀貨物。
    “這些是後院的管事，你跟他們去吧。”
    吳山說道。
    “隨我來。”
    下頜留著一抹短須的正是魏仲南，他並不知道聶無雙和自己那個不成器的侄兒之間的恩怨，但是，這並不妨礙他現在的態度，甚至，連名字都沒有詢問。
    問什麽？
    問了毫無意義。
    反正都是耗材。
    別人沒問，聶無雙也沒有自我介紹。
    前麵說過，不管原身還是他自己都不善言辭。
    隨著魏仲南等人穿過莊園，向著後方行去，一路上，每一處院門都有著關卡，都有人手持武器護衛，越是往後越嚴密，聶無雙還看到了手持弓弩的甲士。
    這是在提防什麽？
    情況有些不妙啊！
    “好了，到了！”
    魏仲南推開一間房，示意聶無雙進去。
    聶無雙並未立刻進屋，他站在簷廊上，轉頭望向周遭，將景況映入眼裏，記在心中。
    寬敞的院落被竹林包圍，背後是一排廂房，正對廂房的竹林內有著一座建築。
    建築隱在竹林內，夕照漸退，瞧不清楚。
    他這樣做的時候，魏仲南並未阻止，任由他張望。
    “裏麵有床榻被褥，今晚，你就在這裏歇息，一會，有人給你送飯，記住，不管聽到什麽聲響，都不許出門，有什麽疑問，明天自會有人給你解釋……”
    魏仲南叮囑了幾句。
    聶無雙點了點頭。
    乖乖轉身進入房間，隨後，魏仲南把門關上，聶無雙聽到了上鎖的聲音。
    房間四四方方，沒有窗。
    門關後房間並未一片黑暗，這是因為牆角點著一盞油燈，燈光昏黃，將聶無雙的影子投在了牆上，扭曲著，變化著，分身卻一如既往，幽幽地望著他。
    ……
    “人送來了？”
    穀陽將衣袖挽得很高，抓著一塊大骨頭在啃噬，牙齒森然，胡子上滿是油光。
    他和陸平南便是負責看守這裏的武師。
    一人幾日，這段時間，正好由他輪值。
    魏仲南低著頭，表情恭謹。
    “是的，大人。”
    將大骨咬碎，咀嚼著吞下肚，穀陽方才說道。
    “那小子還乖巧吧？”
    “還好，沒有鬧什麽幺蛾子，一會，我去給他送飯……”
    “嗯！”
    穀陽點點頭。
    “不鬧事就好！”
    “看在他懂事的份上，等一下，給他送一碗赤山岩羊肉，讓他嚐嚐妖獸肉的味道……”
    赤山岩羊肉？
    魏仲南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妖獸肉什麽的，乃是武師專供，像他們這些人，若是武師心情好，多半能喝上幾口肉湯，至於骨頭，骨髓的精氣旺盛，不是他們能夠享用的。
    在妖獸肉中，赤山岩羊可是以滋味取勝。
    足足一盆啊！
    “不給那小子補氣血不行，若是一天都熬不過去，這一個月，所有人都會膽戰心驚，萬一，那家夥鬧騰，你說，我是將你，還是別的誰扔進去？”
    “那位要是出來，一兩個人可是不夠哦！”
    穀陽咧嘴笑道，露出沾染肉絲的牙縫，眼神森冷。
    “小的知道了！”
    魏仲南忙低下頭。
    “小的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