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方音墅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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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章 方音墅肆

    衆人寒暄著進屋,大少爺問:“裝修進行得怎樣了?”

    上次在家具行偶遇金先生後,方丞裝修婚房的消息便在金方兩家不脛而走了。

    海東在旁邊答說竣工了,掛上匾就齊活兒。

    屋裏暖氣燒得足,落座前,老媽子過來伺候衆人脫下大衣,文蘭小姐褪了裘皮大衣,露出一身嫩粉的旗袍,油光水滑的粉綢映得整個屋子都亮堂了一圈,白細的皮肉被粉綢裹出凹凸的曲線,簡直豔驚四座。

    孤島時期,文蘭在上海足足待了八年,打扮已是習慣了滬上風範,比北平的貴婦和千金們要摩登前衛許多,那日西門推薦粉綢旗袍時,她本是略嫌俗豔,但試穿之後竟意外驚喜,當時旗袍不夠修身,她使裁縫改良了一遍,開叉加高,腰身收窄,最終達到了目前這種前凸後翹、脂光粉豔的效果。

    然而太過性感了,乳房呼之欲出,客廳的男士均有些眼睛無處安放,尤其大少爺是個出了名的風月慣家,小姨子沒變成弟妹前,很難做到心如止水。

    方丞還好,隻在剛看到這條嫩粉旗袍時眼底閃過一抹光亮,而後便是得體地寒暄著。這亮光雖不過一瞬,仍被大少奶奶給捕捉到了。

    別墅少有來客,今日貴賓駕到,海東為了起氛圍,過去把留聲機打開,不想掛錯了盤,周璿的《鳳凰於飛》沒唱出來,出來的卻是白光的《假正經》。

    假惺惺

    假惺惺

    做人何必假惺惺

    你想看

    你就仔細的看看清

    不要那麽樣的裝著

    一本正經

    何必呢

    曲子唱了一段,海東才發現了不對,連忙摘了盤退出,留下旁人尬了數秒。

    還是大少爺重新起了話頭:“這別墅我有九年沒來過了,看樣子周管家照看得還不錯。哎對了,後河的靶場建起了吧?”

    “後河?”文蘭有點意外,“果然香山福地,竟然有河?”

    大少奶奶忽然福至心靈,說:“瞧咱們急的,這就坐下了,該帶文蘭妹妹參觀參觀老三的這座莊園啊。”

    說著率先起身,老媽子又把衆人的大衣捧出來,然大少奶奶剛一起身,又捶著後腰說:“腰疼,就不去了,老三你帶文蘭妹妹轉轉吧。”

    說著扯了扯不上道的丈夫,這實在太明顯,文蘭深知其意,但她是現代女青年,對此不以為然,她老早便看出家裏托表姐撮合親事,她之所以配合也是為了少受些母親的嘮叨,這時也落落大方,和方丞一路說著話往後院去了。

    大少奶奶和大少爺閑著無事,樓上樓下參觀了一遍,三爺裝修考究,品味獨道,但大少奶奶和大少爺什麽豪華場麵沒見過,也就不過爾爾,然而走到主臥時,倆人愣怔了一下,這裏的裝修怎麽……那麽紮眼呢?

    絲綢大床、羊毛地毯、寬幅鏡牆……單挑出來沒什麽毛病,但總覺得有種……露骨的香豔。

    尤其那油光水滑的絲綢大床,分明上麵空空如也,卻給人一種強烈的性遐想,綢被綢枕、嬌嫩的粉色,眼前似乎浮現起一個被這粉綢裹著的少女胴體……

    大少奶奶說:“看來,那個西門音對咱三爺是徹底放下了!”

    她這話沒頭沒尾,令正在抽煙的大少爺摸不著頭腦,問:“什麽?”

    海東和黃春擡著一架梳妝臺進來了,見他們夫婦在,便打算暫且先放門口。

    大少奶奶隨口說了句:“進來進來,你們安裝你們的。”

    然後繼續同丈夫說話:“昨天我去金家打牌,文蘭和明惠正好從裁縫店回來,我見她們拿著修改過的粉色旗袍,甚覺豔俗,沒想到穿起來竟是再妙不過。”

    “這跟西門音什麽關係?”

    “明惠說,那旗袍不然就錯過了,多虧西門先生推薦才想起試試的。前腳老太太和少奶奶剛議論說文蘭跟三爺約會該穿什麽好,後腳西門推薦文蘭穿粉色旗袍。原本我沒覺得這事蹊蹺,現在看看三爺這臥房的絲綢用品,總算明白了,敢情西門是知道三爺好這一口!你剛才沒瞧見,看到文蘭脫掉貂裘時三爺的眼神……”

    大少爺壓根兒不愛聽婦人說項,勉強應付罷了,但正在安裝梳妝臺的海東和黃春則是不由地對視了一眼。

    西門今天散學早,到家後,弟弟們正在炕上溫課,大弟謹之正在教訓小四兒,見她回來,告狀一般把小四兒的國文作業拿給她看,那作業滿是紅色的叉號,‘醇’成了鍋,‘裸’成了果,‘墅’成了野……

    簡直……

    在她和謹之的盤問下,小四兒吞吞吐吐地招了,說作業是鈴鐺姐姐教的。西門和謹之聽後無語,西門過去常常聽父親說,給學生上課,想不發火是很難的,因為一個班裏總有個把問題學生。起初西門不能理解,覺得就算學生差勁,當先生的也犯不上怒火中燒。後來她親自教了書,大學、女中、私塾兼而有之,也還是不能理解父親的話。 現在,她瞬間就全理解了。

    小四兒哭訴說先生打手背可疼可疼了,西門和謹之齊說‘該’!

    “這先生下手算輕的,換做是我,非給你打爛不可!”

    小四兒抹淚道:“姐我錯了。”

    這時他們母親買菜回來了,見狀回護道:“他身子弱,你就少說兩句吧!”

    原來母親早就知情,害怕女兒教訓小四兒,這兩天一直替小四兒瞞著。

    西門責備道:“您也是!回回都攔著不讓我管,現在怎麽樣,出洋相了吧!他還跟先生說是姐姐教他這麽注音的,真是出息啊!”

    西門音長得本就跟父親像,發火的樣子更像。西門太太不禁心中柔軟,說:“好了好了,他說的也不是你,他說的是明璫!”

    這話說的,先生豈知道此姐姐非彼姐姐。

    “西門老師西門老師,我回來啦!”

    窗外傳來百靈鳥一樣的聲音,不是明璫又是誰。

    她今天逃課賣絹花,新改良的花色和圖案很成功,生意格外好。此刻大小姐心滿意足,連小東屋都沒回,頭上插滿飾品,哼著歌花枝招展地就進來了,直到看見西門的臉色,才意識到氣氛不對。

    西門把國文作業往前推了推:“這是你教他的?”

    明璫明白了咋回事,慚愧地低下頭去,有如被拿住了錯的小學生。

    西門之前在清心女中教的是算學,並不了解明璫的國文水平,現在經此一事,才知道如此之差。

    “明璫,令尊沒給你請過先生嗎?”

    明璫支吾說:“……是我自己不好好學。”

    或許是因為對讀書人的天然敬畏,又或者是因為西門此刻嚴師附體,明璫低著頭不敢看西門老師。

    西門音扶著額、恨鐵不成鋼道:“不應該啊明璫,以你的出身,這樣的文化水平,太不應該了!”

    明璫自己何嘗不知道,隻可惜從小就對學習沒興趣,覺得不識字也不耽誤做生意,所以一直得過且過。直到來了北平,在一衆女同學當中墊了底,才意識到小時候沒好好念書是樁憾事。

    “這樣吧,”西門嚴肅道,“以後每天騰出時間識字,從國小一年級開始!”

    說著把弟弟用過的舊課本丟在桌子上,命她每天一課,課課不落!豈止是嚴師附體,簡直是習慣性地犯起了老師病。

    當發現母親投來複雜的目光後,才驀然回神,這是做什麽,明璫不是自己挖空心思要殺掉的對象嗎,自己竟然,竟然為她的學習操心起來……

    西門太太卻心下高興——曾經女兒殺不了明璫她著急,可現在不同,女兒越是下不去手越合她意。

    方丞和文蘭從後院回來了,大少奶奶見他二人並肩同行,男的倜儻,女的婀娜,簡直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心中不由地感嘆:好事將成。

    文蘭誇贊這座別墅選址妙,好奇地問:“來時工人正在掛匾,我看那匾上是‘方音墅’三個字,當真好極,隻是這個名字,有什麽出處嗎?”

    大少爺和大少奶奶登時傻眼,他們進來時完全沒有留意到這一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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