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辨不清是禍非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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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鄧承峰處理完內奸和內亂,覺得十分疲累,尤其是被淩日打的一掌,熱氣已經擴散到胸腹。知若不及時療傷,將後患無窮,便要安排執業之人。
    忽聽得有人道:“在下李岩求見忠義幫鄧承峰鄧幫主。”聲音遠遠傳來,中正平和,如同在每人耳邊一般。
    鄧承峰聽他功力深厚,非長老可以應付,強撐著一口氣道:“這個李岩是何妨神聖?”姚飛道:“李岩出身祁山派,乃是祁山派掌門莫仁青的關門弟子。最近在太湖附近活動,和康家堡、旭日山莊甚至是寧王府都發生了一些衝突。”
    鄧承峰道:“祁山派乃是名門正派,弟子怎會如此混不吝?”王連依道:“大哥放心,這個李岩乃是個端方公子。隻因來江南為李闖籌措糧草,和康家堡發生了衝突。康家堡的小姐康韻為了禍水東引,將旭日山莊和寧王府都牽扯進來。”
    鄧承峰暗自舒了一口氣,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隨即道:“八弟,你先將二叔和劉並的屍首抬下去。玉兒,你照顧好二嬸。三弟、四妹去重新檢查總舵防務,再在周圍勘察一番,提防九曲迷蹤寨去而複返,其他人隨我一同迎接李公子。兄弟,也一起來吧。”
    眾人齊聲道:“是!”王連依點點頭道:“好!”
    一行人走到門前,李岩和紅娘子恭敬地站在門前,見門打開,深深一躬道:“小生李岩,與紅娘子深夜造訪忠義幫,擾人清夢,請鄧幫主及幫內高賢恕罪。”
    鄧承峰道:“在下就是鄧承峰,久聞公子乃祁山派莫掌門高徒,今日得見,三生有幸。”李岩道:“鄧幫主客氣了。小生學藝不精,丟了師門的臉麵。”
    鄧承峰道:“這位是敝幫長老姚飛,這位是在下最新結識的好兄弟,王連依。”李岩道:“見過姚長老!這位王兄,前幾日有過一麵之緣。當時情勢緊急,不及互通姓名。今日得見,也算有緣。”
    王連依拱手道:“見過李公子和紅姑娘。”
    鄧承峰道:“竟有如此之緣!不知李公子鎣夜前來有何貴幹?”李岩道:“在下在西北學藝時,便聽聞忠義幫忠肝義膽,讓人傾慕。此次來到江南,本想登門拜會,卻因一點小事耽擱未能及時拜會。今日聽說九曲迷蹤寨忽然來到太湖,恐於忠義幫不利,特來助拳。卻忘了忠義幫雄霸太湖,鄧幫主號稱‘義俠’,這等宵小豈是鄧幫主和忠義幫群雄的對手,實是小生杞人憂天。隻是既然到了門口,若不拜會,一來失了江湖禮道,二來不能見到鄧幫主,不免遺憾。”
    鄧承峰看他說的客氣,倒不是出言譏諷,心下略寬道:“忠義幫剛剛經曆大戰,不得不小心謹慎。今見公子高義,請入府一敘。”
    李岩笑道:“此乃人之常情。忠義幫經曆如此大戰,必有許多後事要處理。小生今日已經見到鄧幫主,遂了平生所願。就此告辭。”說著拱拱手,和紅娘子離開。
    鄧承峰想出言挽留,但覺胸口氣血翻滾,忙運內力強行壓住,告辭的話也說不出來。看李岩二人離開,終於忍不住,一口鮮血噴出,暈了過去。
    王連依和姚飛大吃一驚,忙將他從身後扶住。王連依道:“快!快將大哥送回臥室!他內傷過重,心力交瘁。要盡速療傷!”
    姚飛背起鄧承峰,在下人的引導下,直接去了鄧承峰臥室,小心地把他放在床上。
    王連依上來為他療傷,姚飛道:“王大俠急功近義,在下十分佩服。但王大俠非忠義幫之人,就不勞煩王大俠耗費功力了。”
    王連依道:“姚長老此言差矣。在下與大哥已經是結拜兄弟,大哥之事便是我的事,豈能說與我無關!”說著也不理會他,直接將鄧承峰扶起,盤膝而坐,一掌輕輕按在鄧承峰背後“靈台穴”,催動內力。
    姚飛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給鄧承峰療傷,隻是出於江湖規矩,出言阻止。看王連依已經運功,哪有心思再勸。又知鄧承峰武功高強,光靠王連依一人恐難以打通其經脈,當下也盤膝而坐,一掌按在鄧承峰胸口“膻中穴”,催動內力。
    不多時,嚴小刀和古葉也到了,分別抓起其手臂,從兩側為其打通經脈。項四娘嚴防死守,鄧玉照顧二嬸喬美和一眾家眷。
    一直到天亮,鄧承峰才漸漸醒來。看眾人均是全身大汗,顯是已經用了全力,道:“多謝眾位兄弟耗費功力為我療傷。我沒事了,接下來自己調養即可。”
    眾人聽聲音,這才察覺他已經醒來,麵上均露出喜悅之色,紛紛收工。
    鄧承峰道:“諸位長老且各自回去歇息,我自己調理。”
    四人下床,也覺疲累不堪,尤其是姚飛,差點立足不穩而摔倒,躬身道:“是!幫主(大哥)!”鄧承峰道:“兄弟你留意下,大哥有事與你說。”王連依道:“好!大哥。”
    古葉等三人知趣離開,隨手將門關上。
    鄧承峰道:“兄弟,你師出何門?你的內力,做哥哥的從未見過。”王連依苦笑道:“家師自稱沈九,但肯定不是那個沈九。”
    鄧承峰道:“兄弟這門內功,發揮自身潛力,確實威力無窮,但更多為用,於內力積累,不免虎頭蛇尾。長久習練,恐為其所製,難以成為真正的高手。”
    王連依知鄧承峰乃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他對武學的見解,絕不會錯,道:“我當如何突破?”
    鄧承峰道:“恕哥哥直言,兄弟所學恐非武功全貌。隻是不知是尊師所學不全,還是故意隱瞞。”
    王連依想了想道:“應該師父也不知道。”說著將師父臨別時的話與鄧承峰說了,隻是隱瞞了自己是楊真兒子的事情。
    鄧承峰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尊師也是武林中的一位高手。”隨即歎口氣道:“可惜哥哥擅長的枯葉掌法和擒拿法,也是外功。”王連依笑道:“大哥當先養好身體,小弟還有時間,可以慢慢尋訪名師。”心中卻想著:“大哥的內功為何如此深厚?”
    鄧承峰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道:“哥哥的武功傳自父親,他當年又奇遇,練成了一等一的內力,後來練功傷了心脈,臨終將所有的功力傳給了我。哥哥這才有現有的功力。”
    王連依點點頭道:“大哥將忠義幫發揚光大,也不辜負伯父當年的決斷。”鄧承峰道:“兄弟謬讚。我雖然沒有辦法,但有一個人或許有辦法。”
    王連依問道:“敢問哥哥說的是誰?”鄧承峰道:“此人名曰無暇,十多年前哥哥剛剛執掌忠義幫,與此人在太湖見過一麵。那時她練武遇到難關,正苦思冥想。我無意一言讓她茅塞頓開,便決議傳我武功。那時我幫務纏身,無暇習練。她便答應我隨時想學便去太湖疊翠山莊尋她。”
    王連依道:“能讓大哥稱道的武功想來是頂尖的武功,大哥為何後來沒去?”
    鄧承峰道:“這等高明的武功,就算天賦異稟,沒有十幾年功夫如何能練成。這些年我分身乏術,一麵穩固忠義幫,一麵對抗九曲迷蹤寨,忙的不亦樂乎,哪裏有時間特意去習武?兄弟你初入江湖,沒有那麽多俗事在身。而且昨日一戰,得罪了九曲迷蹤寨,以我對他們的了解,必會對你趕盡殺絕。正好去習武,以避風頭。”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鄧承峰武功越來越高,自己平生所學也雖不能說天下第一,卻也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這時更要緊的專精自己所學,而不是貪多別人的武功。
    王連依聽他說的熱忱,更是熱血上湧,道:“大哥!九曲迷蹤寨不會就此善罷甘休的,兄弟武功雖然不濟,但也能擋他幾個寨主,豈能就此離開?”
    鄧承峰道:“兄弟不必擔心。此次忠義幫損失慘重,浙江之地恐損失大半,淮北之地全軍覆沒。但此次絕地反攻,逼退九曲迷蹤寨,他們要想徹底吞並忠義幫,已錯過最佳時機。若其傾巢而出,天正山莊楊真必會襲其後路。若其步步為營,則需提防忠義幫多年經營之所。萬一有人背後突襲,他們可就退不回鄱陽了。隻不過忠義幫想要衝出江南,恢複昔日之榮光,有些難而已。更何況江南之地,還有李岩、寧王府、旭日山莊等正直人士,以哥哥在江南的聲望,聽聞昨日之事,必會前來相助。”
    王連依看他胸有成竹,自己也想早日學有所成,為母報仇,道:“如此就多謝大哥了。如果大哥有什麽需要幫助的,一定要告知小弟。小弟必萬死不辭。”
    鄧承峰道:“好!兄弟且稍待,哥哥修書一封。兄弟帶著去見無暇前輩。”
    王連依按照鄧承峰的指示取了文房四寶,鄧承峰一蹴而就,寫好放入信封交給王連依。王連依恭敬的收了,道:“多謝大哥引薦!”
    鄧承峰道:“我還要悉心療傷,就不送兄弟了。兄弟也不必與其他人說,自行離開便是。”王連依道:“是!”和鄧承峰緊緊相擁之後,推門離開。
    從屋內出來,天沒有繼續下雨,離開忠義幫,走出枯葉林時,太陽竟然露出一絲光芒,給寒冷的梅雨天增添了不少溫暖。
    這時才看到官兵慢悠悠地向枯葉林走去。
    離開枯葉林,徑直來到五湖飄香酒樓。
    酒樓剛剛開張,沒什麽人,在二樓找到一個位置,碰巧的是,這個位置正好是作日與鄧承峰相識的位置。想起昨天還與鄧承峰在此暢飲,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變成了這個樣子。
    店小二看他連續幾日都來,本想寒暄幾句,看他神色凝重,乖巧地閉口不言,隻是默默的倒茶,王連依學著鄧承峰飲酒一般慢慢品著茶中滋味,思慮萬千,
    早上人不多,店小二就在旁邊陪著,二人一個倒,一個飲,已經忘卻了時間。
    這時,一女子來到桌前道:“這位兄弟,一人飲茶頗為無趣,可否拚桌共飲?”這時酒樓人並不多,王連依道:“抱歉!這周圍有許多座位,姑娘……”說到此處,猛然間醒悟,抬頭一看,竟然是沈幽絮。
    王連依吃了一驚,快速的掃過四周,沈幽絮道:“王大哥不必緊張,他們已經返回九江了。這裏就我一個人。”略微停頓道:“還有一個跟屁蟲。”
    她話音剛落,便看到樊星從樓梯間走上。
    王連依讓小二先離開,對沈幽絮道:“請坐。”卻不理會樊星。
    沈幽絮也沒有邀請樊星之意,道:“多謝王大哥!”樊星自行坐在旁邊的桌前。
    王連依道:“沈姑娘找我所為何事?”
    沈幽絮忽地靠近他,看著他道:“你還在生我的氣?”王連依有些哭笑不得,二人昨夜都生死相搏了,豈止是簡單的生氣。
    沈幽絮看他不答,道:“我還是喜歡聽你叫我幽絮,你是第一個叫我幽絮的人。”
    王連依奇道:“你的父母不叫你幽絮?”沈幽絮撫掌大笑道:“這就對了!你叫我幽絮最好。”王連依無奈地白她一眼。
    沈幽絮道:“爸爸媽媽和叔伯長輩都叫我阿九,因為我在家中排行老九。兄嫂和姐姐姐夫他們都叫我九妹。弟弟叫我九姐。其他寨中之人叫我寨主。所以你是第一個。”
    王連依一想也對,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沈幽絮道:“王大哥是否還記得,你曾經答應過我。如果找回了寶刀,借我玩個一年半載的。”
    這事兒過去還沒有完整的三天,他當然記得,隻是當時念著她的救命之恩,隨口答應了。沒想到後來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想起她曾經救過自己的命,不由得心中一暖。
    沈幽絮察言觀色,道:“我救過你的命,你卻因為和鄧承峰剛拜的把子,毀了我的計劃,殺了我的人。現在我都沒有怪你,隻讓你履行承諾,應該不過分。”
    王連依默默地點點頭,從腰間取出彎刀,將刀柄轉過去,遞到沈幽絮身邊。
    沈幽絮伸手拿起刀,寒光一閃,刀已出鞘,感受到刀上的寒氣,忍不住讚道:“好刀!”一麵對著陽光看刀,一麵漫不經心地道:“現在刀已經在我手了,就這個距離,就算你武功比我高,我也可以一刀殺了你。你後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