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長安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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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幻道:“這個朋友怎麽知道樓主在這兒?”
顧隱淵知她謹慎,道:“我們進入長安前確實有故意隱藏,但在長安城外大敗了中原群豪之後,便大搖大擺的進入了長安城。她是個十分精細的人,知道我們的行蹤,並不奇怪。”
公孫幻道:“這倒也是。”
顧隱淵不想演技此事,問道:“探查的如何?”
公孫幻道:“回稟樓主,這兩個東瀛女子離開客棧,便去慈恩寺附近遊蕩,在慈恩寺周圍前後左右觀察了一下午,屬下以為他們會夜探慈恩寺。”
顧隱淵道:“這倒也是宮本櫻子的性子。她們沒有去召集周圍的部眾?”
公孫幻道:“目前還沒有,屬下匆匆趕回,先稟告樓主,再換身夜行衣再去跟蹤。”
顧隱淵想了一下道:“我和你一起去。”公孫幻大喜道:“是!樓主!”
二人用過晚飯,各自合眼養神,二更時分。顧隱淵、公孫幻離開客棧,向西尋去。
大慈恩寺極為宏大,本為玄奘法師取經後翻譯經書的場所,寺後有座寶塔,名曰大雁塔,乃是一座石塔,唐時建立,如今已曆千年。寶塔本來為九級,後經多年損壞與重修,如今隻有七級。
二人人展開輕功,片刻間便到寺前。看門前守衛森嚴,沒有機會,繞到寺院左側,守衛略微薄弱,跳入寺內,想登上寶塔,居高臨下察看寺中情勢,不料離塔二十餘丈,便見石塔邊的窗戶上人影綽綽,正有人來回巡查,塔下更有二三十人守著。
顧隱淵道:“我明白他們為什麽要選這個地方了,這座塔真的是個關人的絕佳場所。”公孫幻道:“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確實難以施救。”
顧隱淵看那燈火時明時暗,卻並不移動,道:“他們在等我們救人。”公孫幻點點頭道:“看來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左近了。”顧隱淵道:“不止,他們已經知道我們在那個客棧裏。”
公孫幻道:“要不我們換個客棧,或是先出城再說?”顧隱淵搖搖頭道:“此事稍後再說,我們先打探清楚對手是誰。”
這時,忽見兩個黑影從寺外躍入,看身形正是宮本櫻子和佐佐木柚子二人。顧隱淵以目示公孫幻。公孫幻點點頭。
二人看二女躲在一株大樹之後,等巡邏之人走過,快步上前,也悄然跟上去。
二女十分機警,看有人經過就停下,確認無誤後才向前摸去。
顧隱淵二人眼見二人進了大慈恩寺後門,顯然對寺內之事十分清楚。
二人等了片刻,見四下確實無人,才從後門中閃身而入。
慈恩寺房舍眾多,見中間一座大殿的長窗內燈火明亮,想是敵人便在此處,閃身而前,到了殿外。
顧隱淵伏在窗邊,從長窗縫隙中向殿內張望。公孫幻守著他的身後。
公孫幻武功高強,江湖上罕有敵手,此刻深入虎穴,也不禁惴惴。想著此戰顧隱淵若能救出一行人,這個恩惠必讓李若凡等人推舉顧隱淵為新樓主。倚樓聽風雨有個年輕有為,武功卓絕的新樓主,心下十分暢快。
長窗縫隙甚細,顧隱淵隻見到身子的中間,麵容看不清楚,隻見頜下少須。
隻聽那人心平氣和地道:“薛某既墮奸計,落入你們手中,也沒什麽好說的。我本以為顧隱淵年少輕狂,貪圖江湖名望,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竟然真是個十惡不赦之人。”
顧隱淵聽得大吃一驚,一來這是薛驕的聲音,他竟然也被擒了,二來此事和自己又有什麽關係?
隻聽一個男子聲音冷冰冰地道:“就憑你也敢直呼主人的姓名?主人若想鏟平你們華山派易如反掌。”薛驕道:“若真是如此,也不必用陰謀詭計了。”他生性儒雅,雖出言譏諷,仍是溫文爾雅,讓人生不起氣來。
顧隱淵手指尖暗運神功,一陣風吹過,借著風聲,倏地用力,將縫隙推開稍大。向聲音來處看去,見說話之人是個中年大漢,身形雄壯,負手而立,雙目半睜半閉,闊口微張,似是在哪裏見過,一時想不起來。隻聽那大漢道:“你既固執不化,主人也不勉強,這裏的規矩你知道嗎?”
薛驕道:“倒要請教。”那大漢道:“倭寇為禍東南,如今又和滿清韃子勾結,我家主人舉義旗,成義舉,要掃除倭寇。爾等自詡江湖正道,卻不知江湖正義,雄霸一方,侵擾百姓,搞得天下大亂,民不聊生。”
薛驕笑道:“我等一介草民,何德何能搞得天下大亂?”
那大漢道:“敢問薛掌門,自先闖賊高迎祥到現在的闖賊李自成,華山弟子短短數年之內,增添了多少?陝西連年大旱,餓殍遍野,華山可有因此而餓死的弟子甚至是雜役?爾等占據名山大川,良田優水,可曾幫助過一個貧苦百姓?”
薛驕道:“自西北出現義軍,本派憐憫附近百姓悲苦,收了不少弟子。但華山派畢竟勢單力薄,無法養活更多弟子,隻好愛莫能助了。”
那大漢嘿嘿一笑道:“好一個愛莫能助,推個幹幹淨淨。既然你如此頑固不化,也沒有辦法,你隻要贏得了主人,你自返回華山。若你輸了,便要率領華山派和主人一同前往東南,抗擊倭寇。”
薛驕道:“倭寇自是要抗擊,但需要一個江湖上德高望重之人率領,豈能任由一個江湖敗類擺布?”
那大漢笑道:“那華山派親自率領門下弟子抗擊倭寇如何?”薛驕道:“華山派弟子不過百餘,就算傾巢而出,如何能滅得了倭寇?”
那大漢故意道:“那依薛掌門之見,當如何是好?”薛驕道:“茲事體大,當從長計議。”那大漢道:“何時開始?計議多久?與何人計議?”
薛驕一時無言。
這時,一女子款款走上前,隻見她身著一身紫色長襖,頭發高高紮起,應是個已婚婦人。背對著顧隱淵,看不到樣貌如何,但身形高挑窈窕。
女子道:“好了!一群自以為是的江湖草莽,滿口俠義正道,卻多是自私自利,膽小如鼠之輩。我不想與你們這般偽君子羅唕,打贏了我,你們繼續自欺欺人,蠅營狗苟。輸了就和我去江南,到時候你不動手的話,江湖上很快就有傳聞堂堂華山掌門死於倭寇之手。”
薛驕麵上陰晴不定,想了許久才問道:“敢問姑娘高姓大名?和顧隱淵什麽關係?”
女子道:“你問這個做什麽?”薛驕道:“姑娘如此高義,怎麽會和顧隱淵這種奸賊在一起?”女子道:“隻因為他殺了楊真,所以就是奸賊?”
顧隱淵不言,
女子冷笑一聲,走到薛驕麵前,對著他道:“既然你問起,我就告訴你。楊真號稱天下第一大俠,卻隻知江湖鬥毆,不知體恤百姓。忠肝義膽喊得響亮,卻天天隻想著剿滅倚樓聽風雨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既不去投軍殺敵報國,也不振臂高呼鏟除倭寇,還一方百姓安寧,你說他該不該死?隱淵如果不殺他,如何能引起江湖如此大的轟動?他不死江湖上如何才能立起一個一呼百應的新王?”
薛驕道:“這麽說來,他殺死楊大俠倒是一番好意了?”女子道:“好意談不上,但絕不是為了一己私利!”
薛驕道:“原來如此!”女子道:“你剛剛說我用陰謀詭計,也好,今日我正好有閑暇,就親自和你比試一番。”
薛驕微微笑道:“恭敬不如從命。”
女子轉過身來,隻見她一張圓臉,雙眉如絲,雙目大而有神,緩緩走了回去,說道:“你們照顧好薛掌門。”下屬眾人齊聲道:“是!”
過了沒多久,女子已經從內堂走了出來。隻見他已經換了全身黑色的緊身衣衫,小腿和小臂被綁的緊緊的,雙手反拿兩柄短劍,與宮本櫻子的手法有些相似。
女子道:“薛掌門,我的武功很雜,從中原到東瀛的都學過,你可要小心,別怪我沒提醒過你。”
那男子把劍遞給薛驕。薛驕伸手接過道:“盡管來吧!”
女子道:“很好!”話音剛落,身子側著飛了出去,雙劍直立,與身子垂直。薛驕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身法,不敢大意,挺劍而上。
女子身形一轉,雙劍當頭刺下。薛驕回劍格住一劍,身子一矮,劍隨臂轉,臂隨身移,反刺向女子咽喉。
這一招巧極險極,巧在出乎意料,雙劍同時刺下,卻一擋一卸一轉一閃,瞬間用三種手法一種手法化解,險在女子右手之劍毫無滯澀,若其招式再快三分,薛驕將被立斃於劍下。
女子借著薛驕劍勢,身子飛旋而下,雙劍旋著向薛驕劃到。
薛驕退後三步,看女子就要落地,長劍斜著刺下,劍尖點在女子左劍之上,向下一壓。力道所到之處,女子左劍無法提起,眼看便要摔個狗啃泥,右劍撐地,左手一鬆,身子反著飛過,反手一劍刺向薛驕下陰。
這一招十分陰損,薛驕隻好後撤。女子反手抓起左劍,矮身立於地上。
女子輕哼一聲,揉身複上,行動卻甚敏捷,雙劍使將開來,劍劍斬向薛驕要害。
薛驕招式老道,以不變應萬變,腳下踏著穩穩的步伐與那女子周旋。
隻聽得丁丁丁丁的聲音,二人瞬間過了三十餘招。那女子上下翻飛,看似大占上風,但薛驕固若金湯,並不落下風,偶爾一招出其不意,女子也猝不及防,險些受傷。
二人瞬間又走了十餘招,薛驕逐漸摸清了女子的身法,劍勢逐漸變得淩厲。華山劍法本就以奇險著稱,這時使出,隻見劍影縱橫,如鬼如魅,女子瞬間險象環生。
忽然,女子雙刃連續向前此處,瞬間此處十餘劍,薛驕見對方招式迅猛,不敢托大,左右格擋。卻在此時,女子如同離弦之箭向後倒飛,雙手揮舞,從袖子中飛出三枚袖箭,分別攻向薛驕額頭、咽喉和小腹。
薛驕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會突然扔出暗器,但對方早已言明在先,也不能算“不講武德”。
薛驕身子回旋,擋掉飛向頭部和咽喉的袖箭,縱身一躍,直接跳到屋頂,躲開飛向小腹的袖箭,跟著飛身而下,刺向女子頭頂。
這間屋子高三丈有餘,從天而降之劍,勢如破竹。女子隻得向旁邊閃去,反身丟出四枚十字鏢。均在薛驕降落之處。
薛驕這一劍動如雷霆,單劍點地,身子橫轉,橫劍掃出,蕩飛兩枚十字鏢,十字鏢倒飛出去,隻聽得兩聲慘叫,不知是傷了什麽人。薛驕跟著又是一招橫掃,蕩飛另外兩枚十字鏢,十字鏢直接到飛回去。
薛驕箭步向上,又是一招橫掃,十字鏢夾著劍勢飛向女子。
宣陰精就是敗在薛驕這招“一詠三歎”之下,這時使出,似乎比天正山莊一戰更勝一籌。
女子忙從身後拔出一支長劍,全力橫掃,隻聽得“當”的一聲,十字鏢和劍勢竟同時被擋住。女子後退三步,穩住身形。
薛驕歎口氣道:“能擋住我這招的人,天下不超過十個。”
女子微微一笑道:“沒錯!宣陰精就是敗在這招之下。我如果沒有準備的話,也已經敗了。不過我還是低估了你,我本來想借著‘一詠三歎’第三歎從兩側突襲,沒想到你竟然將暗器直接擋了回來。”
薛驕道:“我預料到了。畢竟你手裏還有暗器,還有很多奇怪的東西。”
女子歎口氣,長劍回鞘,雙劍入靴,道:“你走吧,是你贏了,我們不是江湖上那些虛偽做作之人。”
這話一出,不止是薛驕,顧隱淵也吃了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