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 聚時苦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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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僧人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瘦馬的致命一槍,卻被季漠和黑熊的刀在背後劃了兩個長長的口子,鮮血染紅了僧袍。
    季漠、黑熊正要上前,顧隱淵伸手阻止。
    這時,姬仁、姚義、婁智已經上了小船,和對岸之人看到顧隱淵,也是大喜,齊聲呐喊。
    顧隱淵道:“你會說漢話嗎?”
    那僧人單掌合十道:“老衲顯仁。”
    顧隱淵問道:“顯明是你什麽人?”那僧人道:“顯明正是老衲的師兄。施主就是倚樓聽風雨新樓主顧隱淵?”
    顧隱淵道:“沒錯!看來你也不蠢,宮本櫻子是我殺的,若想報仇可以盡管來找我。”
    顯仁麵無表情,道:“施主為何不殺了我?”
    顧隱淵道:“因為我要把探明營連根拔起。需要留個人回去通風報信。”
    顯仁道:“原來如此。你殺了宮本,營長也不會放過你的。”
    顧隱淵道:“如此甚好!你來挑時間、地點,我們不見不散!”
    顯仁道:“營帳去年已打算來中原,想來現在已在朝鮮。無論中土還是東瀛,對雙方都不公平,不如就選朝鮮平壤如何?”
    顧隱淵看這等事情,他都敢不經過“營長”和自己直接商定,想來在營中地位甚高,略加思索道:“如此考慮確實妥當,不過我千裏迢迢去趟朝鮮,你們卻以逸待勞,甚為不妥,不如在東海之上選個小島如何?”
    顯仁道:“如此更好!我等來中土,必會經過一個叫瑤光島的地方,此島雖名為瑤光,島上卻沒有一條蛇。正可作為決戰之所。”
    瑤光島上確實沒有毒蛇,但瑤光島島主英姿卻是惡名遠播。她利用瑤光島天然位置,四處劫掠過往之人,無論是漁船、商船、倭寇之船,反是經過的,都會被劫掠一番。她選擇這麽個地方,自是別有用意。
    顧隱淵略微踟躕,道:“好!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不如就定三月初三吧。”
    顯仁估算了自己去朝鮮再去島上的時間,也明白了顧隱淵之意,道:“如此甚好!老衲這就去報之營長。”說著微微一躬,大步離開。
    說話間,釋驚雷駕著小船來到這邊,季漠正要出言相詢,顧隱淵先讓釋驚雷帶著他和黑熊熊、瘦馬過河。
    楊一心看他們離開,道:“二哥,我是不是很沒用,看對方打過來,竟然閉上了眼睛。”
    顧隱淵搖搖頭道:“你隻是沒見過這種殘忍的場麵而已。”
    楊一心想了想,神色便得凝重,道:“其實我見過了,從襄陽到長安,一路上餓殍遍野,斷臂殘肢。所以我……還是下不了手,雖然我知道他是個倭寇。”
    顧隱淵道:“你有一顆赤子之心,好好保持。不要想我和大哥一樣,已經無法控製自己的雙手。”
    顧隱淵和楊一心最後過了黃河,向眾人介紹了楊一心的身份。聽說她是楊真的女兒,公孫幻、姒信等人都冷言旁觀。聽說她是顧隱淵同母異父的兄妹,這才稍微緩和一些。
    過了黃河,已經到了山西地界,雖然重巒疊嶂,但再無大的門派,一些宵小之輩不敢與這麽大的隊伍為敵,可謂一片坦途。
    非隻一日,來到孤山之上。
    卻見這山甚為奇妙。這孤山隱匿於一片深山之中,但自身不過三十餘丈高,雖然叢林密集,但在這寒冬臘月,除了些許鬆柏綠意,都是光禿禿一片。
    上得這孤山上,卻是一個深坑,深竟有百餘丈,所謂的倚樓峰,竟然是如同一口巨大的井一般。在這深穀邊緣,北、東南、西南方向,各有一條懸空鐵鎖連接到中央,中央之處設一轎籃,由機擴控製,可以上下渡人,每次最多十人。
    在三條鐵鎖中間,也各有一條彎曲小徑可以通往穀底。那小徑本就很窄,最多可同時過三人,而且重重關卡,層層機關,每一條都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險境。
    若是以往,這三根鐵鎖附近必有許多人守護,同時每條路徑周圍也會有不少人,如今物是人非,都空空如也,沒什麽人。
    釋驚雷先躍上鐵鎖,走到中間的轎籃,操縱其中機關,快速墜入穀底,不一會兒,轎籃又快速升上來,到了頂頭時,速度變緩。
    顧隱淵依法炮製,拉著楊一心躍上鐵鎖。上得鐵鎖,才覺鐵鎖並無在下麵看的這般穩固,西北風吹過,隻覺整個身子都搖搖欲墜。楊一心緊緊抓著顧隱淵的手,向下看一眼,隻覺這穀深不見底,黑乎乎的什麽也看不到,急忙閉上雙眼,緊緊抱著顧隱淵。
    顧隱淵隻好拖著她,身子一輕一點,已經來到了轎籃附近,跳入轎籃,扯動欄中的一條粗繩子。聽得兩邊鐵鏈的嘩嘩聲,轎籃如同離弦之箭墜落,楊一心嚇得陣陣驚呼,慘叫聲響徹山穀。
    快到穀底時,轎籃速度放緩,到了穀底時,竟然沒有絲毫碰撞之感。
    顧隱淵拉著楊一心下了轎籃,楊一心臉色慘白,驚魂為定,道:“我以後再也不坐這個了,我還是繞遠走小路吧。”
    顧隱淵和釋驚雷莞爾。
    轎籃再次升起,不一會兒,薑禮、姒信順著轎籃下來。李若凡等人身子尚未完全康複,從周圍的小徑走下。黑熊和瘦馬不敢上鐵鎖,季漠也帶著二人從小徑走下。
    那小徑雖然蜿蜒曲折,但也不遠,不消半個時辰便全部走到穀底,卻見這山穀極大,縱有一兩千人,仍覺十分空曠。
    這時中央之門打開,卻見這是一個高台,釋驚雷道:“回稟樓主,這是天王台,共一百零八階,請樓主上台。”
    顧隱淵向上看去,隻見這是一個山體鏤空雕刻而成的宮殿,沿著台階上去是一個白色的帷幕,不過長時間無人清洗更換,已經有些發黃。不過仍然能看的出來上麵隱約的蓮花模樣。
    顧隱淵看著有些瘮得慌,道:“這麽高的台階上去,比皇帝還要氣派,我可擔當不起。”
    釋驚雷道:“回稟樓主,這一百零八階,中間有不少岔路,最高處是白蓮聖母祭壇,乃是樓主率領樓眾祭天之所。再往下才是樓主住所和高級議事廳,一般而言,僅允許樓主和三大副樓主在此議事。再往下是副樓主的弟子、下屬、學生們的住所和樓內最大的議事廳,若有大事需要決斷,多在此舉行。往年樓樓主做新年聯歡,也用此地。再往下便是各自的屬下,不過現在大多離開了,隻有屬下還有些人在此。最下麵就是一些雜役了,倚樓聽風雨大亂,他們倒是沒怎麽走。這台階本來有一百零八守衛交替守衛,歸樓主親自調用,倚樓峰一戰死傷慘重,隻剩下十餘人僥幸逃脫,樓樓主失蹤後,他們也各奔東西了。”
    顧隱淵道:“既然如此,我們一同上去,先拜會白蓮聖母。”
    眾人齊聲道:“是!”
    一行人緩步走上,這台階不高但很寬,不過沒人打掃,走上來塵土飛揚。
    不一會兒到了樓頂,隻見眼前是一個極寬的石屋,依山建了門窗門前有十二名白衣侍女守衛,看到眾人道:“恭迎樓主與諸位首領回倚樓峰。”
    顧隱淵道:“大家辛苦了。”
    走到門前,門自然打開,顧隱淵走入,卻見屋內還有許多白衣侍女立於牆邊,門自然是門內的侍女打開的,快速掃過,一時數不清有多少人。
    石屋看著更大,足以坐得下上千人。而且角度絕佳,雖在深穀,太陽初升,便能照入,此時已近正午,冬日暖陽斜著從窗外照入,屋內暖洋洋的,並不十分寒冷。
    石屋的正前方是一座高高的祭壇,依山雕刻著一朵巨大的白蓮,那白蓮晶瑩剔透,潔白無瑕,竟然是純白的大理石雕刻。巨大的白蓮之下是曆代樓主的牌位。
    牌位兩側的紅燭已經燃到了一半,中間瓜果桃李等祭祀之物堆得滿滿的,還很新鮮。
    整個桌案幹幹淨淨,一塵不染,顯然有人經常前來打掃。
    顧隱淵一眼掃過,沒有看到樓裂空的牌位,顯然樓中之人並不認為樓裂空真的死了。
    釋驚雷點燃一柱三尺長的清香遞給顧隱淵,低聲在耳邊囑咐。顧隱淵雙手高舉清香,先恭恭敬敬地三鞠躬,然後將清香插入祭壇前的,將沒有花蕊的白蓮聖母令組成的蓮花放到白蓮麵前,跟著退回,拜倒在地。
    楊一心看眾人神色肅穆,也跟著拜倒。
    倚樓聽風雨弟子跟著一同拜倒,匍匐在地,然後起身,接連三次。最後起身,深深一躬,這才算祭拜結束。
    顧隱淵上前取回白蓮聖母令組成的蓮花,一一分給眾人,每人都低著頭上前來取,隻留了孔中風、王增、阮漪和宣陰精的在手中,最後才道:“大家一路辛苦,先各自回去休息,未時去議事廳再行議定。”
    眾人齊聲道:“是,樓主!”
    顧隱淵在季漠引導下來到了樓主的屋子。屋子分內外兩進,雖然在深穀中,但光線極好,屋內一塵不染,樓裂空失蹤這幾年,也有人天天過來收拾。
    楊一心累了,去裏屋休息。季漠先安排了黑熊和瘦馬的住處,然後來尋顧隱淵。
    顧隱淵看是季漠,招呼他坐下道:“師弟,你來的正好,我有許多事情問你。”
    季漠道:“樓主!你我雖是師兄弟,但你如今已經正式成為了倚樓聽風雨的樓主,當著外人的麵,可不能叫我師弟。”
    顧隱淵搖頭道:“我做了這個樓主,反而沒有以前自由了。”
    季漠道:“其實也不是,這些規矩你都可以改,不過現在還要穩定人心,不宜輕動。”
    顧隱淵看他不急躁時,謀劃也十分周全,道:“倚樓聽風雨發展到現在有兩百多年,這麽多年來幾經風雨,沒有從江湖上消失,除了曆代樓主武功高強外,這樓內的管控也必是十分有序。不知這三位副樓主如何分工?”
    季漠道:“師兄,此事有些複雜,容我細說。這倚樓聽風雨三大副樓主中,本來是儒家負責錢糧調撥,釋家負責弟子招收和訓練,總樓管理,道家負責賞功罰過,晉升降級。若是有什麽對外之事,則樓主率副樓主商議後決斷。但孔副樓主不精於算計,故而樓樓主安排李副樓主做錢糧調撥。孔副樓主去做了弟子招收和訓練。釋副樓主生性端嚴,做了賞功罰過和樓內晉升降級。除此之外,樓主有個兩支直屬屬下,一支是一百零八階守衛,一個是祭壇守衛。他們武功並不高,不過一個有蓮蓬陣,一個有蓮花陣。尋常人也闖不過去。”
    顧隱淵想起剛剛祭祀時的一眾侍女,問道:“那些侍女就是祭壇守衛是嗎?”
    季漠道:“正是,她們有三十六人,為首之人叫愛蓮。不隻負責祭壇守衛,也負責照顧樓主的日常起居。”
    顧隱淵道:“這一百零八階守衛的首腦是誰?”
    季漠道:“叫王耿,我已經很久沒見過他了,每次來總樓祭奠都沒見到過他。”
    季漠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中年婦人在門外道:“屬下愛戀為樓主備好了午餐,樓主是否現在用餐。”顧隱淵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