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碧海寒風起(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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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魁梧大漢見眾人走進,幾步上前,躬身道:“瑤光島金光恭迎五仙教秋教主及眾位英雄駕臨敝教。”他剛說完,後麵的人齊聲大喊道:“恭迎五仙教各位英雄。”
    秋紫蝶咯咯笑道:“金光,你們英島主呢?”她話語雖然無理,聲音卻柔膩至極,金光聽得臉紅心跳,說道:“島主正忙著準備明日大會事宜,天下三毒來到瑤光島,瑤光島不敢怠慢。”
    秋紫蝶道:“那我們走吧。”金光連忙道:“是,在下這就帶路。”說著,不敢看秋紫蝶,轉身向前。方絲等人一一走入,直到顧隱淵最後走上去,兩行少男少女這才一一跟了上來。
    一行人走入林中,聞到花香濃鬱異常。秋紫蝶柔聲問道:“這花香得厲害,難道是天上的仙花麽?”金光幹笑幾聲,向前走得幾步,忽聽草中簌簌有聲,跟著眼前黃影閃動,七八條黃中間黑的毒蛇躥了出來。
    五仙教之人自幼與毒蛇打交道,自是不怕,秋紫蝶笑道:“這島上的仙物也來歡迎我們。”昂首向前,方絲說道:“是啊,到時抓幾條去釀劇毒之酒也是不錯的。”何苗隻是冷笑。
    秋紫蝶問道:“息掌門到了嗎?”金光道:“在下奉命招待秋教主,息掌門自有別人招待,在下不知。”
    秋紫蝶看他一問三不知,多半是故意不說,也就不問了,心下暗自留意。
    行不多時,便看到一片山溪,金光帶路沿山溪而行,溪水淙淙,草木清新,頗感心曠神怡。行了七八裏,來到幾間竹屋前停下。那屋子的牆壁屋頂均由碗口大小的粗竹所編,看來甚是堅實。
    金光停下腳步,向秋紫蝶躬身道:“島上簡陋,怠慢了貴客,請秋教主與五仙教英雄先屈尊於此,在下一應照顧。”秋紫蝶看那竹屋雖然簡陋,與雲南多地的竹屋頗為相似,倒也不嫌棄,說道:“看來我們今天見不到英島主了?”
    金光道:“島主不敢怠慢各位英雄,實是天下第一毒爭霸賽事情太過繁忙,島主分身乏術。”秋紫蝶笑道:“很好!”
    金光看秋紫蝶無論說話還是微笑都柔膩異常,早已怦然心動,不敢久待,說道:“在下就在最遠的那座茅草屋,每間竹屋都有丫鬟下人,招待不周,還請見諒。在下告辭。”說著,頭也不回的跑掉了。秋紫蝶與方絲都捂住嘴咯咯直笑。
    秋紫蝶見金光離開了,後麵跟隨的瑤光島島眾也自行離開,臉色馬上凝重起來,用手勢比劃了幾下,五仙教眾人都點點頭,各自散開,找到了自己的竹屋。
    顧隱淵住在秋紫蝶與方絲之間的竹屋內,佐佐木柚子和琴昭卻在另一邊。顧隱淵看她如此安排,已知其意,讓秋紫蝶不必刻意照顧,一切如常,自己從旁策應即可。
    收拾妥當之後,到了秋紫蝶屋內。何苗道:“傳聞中瑤光島無毒蛇,如今卻是毒蛇遍地。江湖傳聞自不能全做的準,但如此離譜,本身就很離譜。”
    顧隱淵早察覺此事,隻是一直沒有機會與秋紫蝶說。
    秋紫蝶道:“大哥,你怎麽看?”
    顧隱淵道:“此地地形奇特,本來應該十分寒冷,如今卻溫暖的很,我猜除了高山擋住了寒風,也和此處是個火山口有關。”
    秋紫蝶一雙妙目看著顧隱淵,不明白他說這個是什麽意思。
    顧隱淵繼續道:“北方寒冷,就算有蛇,冬天也都冬眠了。此地溫暖,這才讓毒蛇在冬天還如此活躍。”
    眾人麵麵相覷,還是不明白什麽意思。
    顧隱淵道:“蛇蟲鼠蟻,本就物以類聚,紫蝶你們常年和這些寶貝為伍,應當十分熟悉它們的秉性,可以用這些寶貝四處轉轉,探查一下這些毒蛇是早就生存在此處,還是臨時從別處抓來的。”
    秋紫蝶點點頭道:“這倒是個好主意,讓小寶貝們去打探這些消息,比人去要強得多,而且信息準確的多。”
    方絲道:“各處的蛇也有不同,這北方的蛇和南方的蛇也不一樣,到時候結果可能有些偏差。”何苗道:“有結果比沒結果強,有偏差比一抹黑強。”方絲點點頭。
    秋紫蝶看眾人都是這個意思,道:“好!此事就由方絲去辦,何苗做好守衛工作。”二人領命而去。
    顧隱淵返回屋內,用過晚餐,便即睡了。睡到半夜,蒙矓中忽聽得有一陣颼颼異聲,當即醒來,悄悄走出竹屋。
    這時聲音更加響了,顧隱淵飛身越到一棵最高的竹子之上。此時正是二月底,天上無月,但星光燦爛,也能看的清楚。
    顧隱淵聽聲音似是從東南方向而來,順著竹子向東南方向而去,快到岸邊時,極目遠望,隻見遠處,千百條青蛇蜿蜓攀爬,向島內湧來。
    這時聲音已經越來越響,五仙教之人也有蘇醒過來,秋紫蝶等人早聽到這是毒蛇發出的聲音,都飛奔出來,躍上竹屋。隻可惜叢林茂密,什麽都看不到。佐佐木柚子和琴昭也躍向旁邊的竹林,尋找高處駐足。
    顧隱淵藝高人膽大,衝著蛇陣奔襲而來的方向上前迎去,立於岸邊的一株大樹冠之上。那樹冠極高,半個瑤光島都收於眼底,隻見山峰中部偏東的方向燈火輝煌,想必是瑤光島的總壇。而另一邊的沙灘上,隻見三個白衣男子從岸邊一艘大船上走了下來,三人手持長杆,押在蛇陣之後。千百條蛇如同停了號令一般,向前衝去。
    島上黃黑相間的毒蛇,似乎感受到了危險,紛紛從草叢中,樹洞中蜿蜒爬下,衝向這些侵略者。隻見青蛇與花蛇扭曲在一起,發出“絲絲”的聲音,相互撕咬,翻滾。
    花蛇體型較大,一尾掃去,掃中三五條青蛇,青蛇都飛了出去。青蛇更加敏捷,隻要抓住一瞬之時,上前撕咬,注入毒液,花蛇便隻能坐以待斃。
    一時間,蛇群中血肉橫飛,腥氣熏天。
    顧隱淵看青蛇數量雖少,卻是訓練有素,行徑之間配合有度,花蛇各自為戰,但數量卻是青蛇的十倍有餘。雙方竟然在這沙灘之上,鬥了個旗鼓相當。
    突然之間,半空中如鳴琴,如擊玉,發了幾聲,接著悠悠揚揚,飄下一陣激烈的的琵琶聲。此聲錚錚作響,震人心魄。
    顧隱淵抬起頭來,隻見一白袍人坐在遠處的大船之上,手抱琵琶,正在彈奏。
    琵琶聲連綿不斷,青蛇如同聽到戰鼓一般,奮勇前衝,本來勢均力敵的情形,竟然被硬生生撕出一個個口子。而花蛇則開始原地亂轉狂舞,舞到最後彼此撕咬,個個如癡如狂,似乎渾不知疼痛。
    這時,琵琶聲忽然停了下來,那人朗聲說道:“英姿小兒,就你還想得什麽天下第一毒?這是我給你的見麵禮,告辭!”那人內功深厚,聲音遠遠地傳了出去,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伴隨著震耳欲聾的聲音,三名蛇奴上船,拔錨起航,借著北風而去,正是譚霓裳!她竟然應戰了,而且以這種方式!
    譚霓裳一走,青蛇失去了控製,開始亂竄,花蛇似乎感受到了青蛇孤立無援,紛紛上前撕咬,片刻間,青蛇便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腥氣熏天。
    顧隱淵身子一輕,遠離河岸,來到了一片浴花河穀。此時已是深夜,花穀中的花早已合上,但香氣猶存,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心想:“譚霓裳露了這麽一手,顯然是對這個英姿不屑一顧,不過她走了,這天下第一毒就成了英姿和秋紫蝶的爭奪,反而簡單了。”
    顧隱淵雖不喜這腥氣,在花穀中做了幾次深呼吸,感覺肺部濁氣盡去,正準備返回,卻見瑤光島總壇似是燈還亮著,當即身子一輕飛去。他全力使用輕功,當真如同閃電一般,不一會兒就到了一條石階前,看樣子石階似是直接通往瑤光島總壇。
    此時天色已晚,但守衛仍是十分森嚴,隔著不足五尺便有一人,每個人都身著青衣,背負長劍。摸到旁邊一看,不禁啞然失笑。隻見他們神色滑稽,麵露不屑,明明大敵就在附近,卻全然不當回事。
    這時隻聽得鍾聲當當當響起,眾人立即肅靜傾聽,跟著一行黃杉人快步向山上奔去,粗略估計,竟有三十多人,金光正在其中。
    這石階兩邊都是高樹,顧隱淵身輕如燕,借著風聲掩護,順著台階奔行向上,約莫上了一千多階,忽然一轉,眼前出現一座大廳。這廳十分碩大,從外觀來看足可容得千人之眾。
    圍繞著大廳,站著一圈青衣負劍之人,神色凝重,比之山中之人,不可同日而語。
    金光率領黃杉人魚貫而入。不多時一行穿著白衣之人也匆匆上山,快步跑入屋中。
    按理來說,光是這兩撥人就由五六十人,屋內當十分熱鬧才是,但除了腳步聲和風聲,竟聽不到屋內的任何聲音。
    顧隱淵借著風勢,飛身而起,跳到長屋屋頂,取出銀龍飛鳳刀,潛運內力,在屋頂上劃了一段竹子,輕輕取下來。銀龍飛鳳刀削鐵如泥,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
    顧隱淵向下看去,卻見屋內之人共分為三團,飛別穿著青色、黃色和白色的衣衫,列隊站在一張長椅前,每一隊約有三十餘人,金光為黃隊之首。
    在眾人麵前的長椅上鋪了錦緞墊子。兩旁站著數十人,有男有女,全部身著三色衣衫,昏黃額燈光下十分晃眼。
    這時廳內已經聚集了百餘人,但英姿還沒有出現。
    過了好一會,鍾聲連響九下,內堂腳步聲響,出來十名漢子,都是三十歲左右年紀,樣貌英俊,身形健碩,雖是寒冬,但赤裸著上身,鋼筋鐵骨一般的肌肉十分明顯。在壯漢最後,卻是一個女子走出,站在椅子前。女子身後還跟著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
    隻見那女的卻是個美貌少婦,看模樣不過三十歲左右年紀,麵上帶著淡淡地微笑,橫波掃過,威勢自生。潔白如玉的雙足赤裸著走在石階上,似是剛剛洗過,留下片片水痕。
    那男的年紀甚老,弓著身子不到那女子的肩頭,須發皆白,白鬢垂胸,臉上都是傷疤皺紋,醜陋至極。
    顧隱淵心中起疑:“這女的應當就是英姿了,這男的是誰?這瑤光島到處透著古怪。”
    左首一名青衣漢子踏上兩步,拜倒在地,捧著英姿的雙足,輕輕吻一下,高聲道:“島主香遠天下,無與倫比!”
    顧隱淵看著有些惡心,聽他這話更覺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
    英姿眼光自西而東地掃過來,臉上笑容不息,緩緩說道:“青光使,到底是何事將本座吵醒?”她語音又清脆,又嬌媚,動聽之極。與秋紫蝶天然而發不同,她顯然故意為之,卻讓人聽著十分受用,更勝秋紫蝶。
    青衣漢子青光道:“啟稟島主:是天仙門‘琵琶仙’譚霓裳趕了無數毒蛇上島,與島上毒蛇大戰。”他語音微微發抖,顯是十分害怕。
    英姿左腿翹在右腿上,那猥瑣漢子急忙上前,捧著左足,反複把玩。
    眾人早已習以為常,臉上沒有絲毫變化,顧隱淵卻覺得胃中一陣陣的犯惡心。
    英姿道:“如此說來,我們島上神龍將譚霓裳的毒蛇全部殺敗了?”
    青光猛地激靈一下,瑤光島上雖然毒蛇眾多,但平日也都喚之為“毒蛇”,今日英姿忽然將其喚作“神龍”,顯然是把瑤光島帶入其中,本來已經想好的說辭便不能再說,瞬間不知該如何是好。
    英姿看他躊躇不語,說道:“難不成我島上神龍還不如那些番邦之蟲?”
    青光臉色大變,恐懼已達極點,身子發顫,雙膝一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道:“這些……這些神龍才在島上不久,尚……尚……尚未能適應島上氣候。”
    顧隱淵本以為青光會添油加醋將自己功勞說上半天,畢竟譚霓裳已走,無人來登門驗證沒想到他竟然是個憨直的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