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回 碧海寒風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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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昭道:“若不用毒,你未必是我的對手。”秋紫蝶道:“我會用,為何不用。就像你和人打鬥,你會用刀,別人會用劍,你就要強讓別人用刀不成?”
    琴昭道:“這豈能混為一談,無論刀劍,都是兵器,用的趁手即可。但這毒卻藏於各種機關陰謀之中,讓人防不勝防。已經不是在比試武功了。”
    秋紫蝶道:“比試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人得同時不被人殺,用刀劍殺是殺,用毒殺也是殺,有何不同?”琴昭道:“用刀劍至少對方死的明明白白,心服口服。”
    秋紫蝶道:“我的目的是殺人,不是讓人心服。再說了,難不成明白鬼和心服鬼,轉世能投個好胎?”琴昭冷哼一聲道:“多然是蠻夷之輩。”秋紫蝶反唇相譏道:“果然是虛偽之徒,辯不過便扣帽子。”
    顧隱淵已深知女人爭辯時,最好不要插嘴,不然遭殃的肯定是自己。看二人稍微停止,忙向前走去。很快到了艙前,秋紫蝶對著道:“琴莊主,在下不歡迎你,請你自行回屋吧。餐飯我會派人送到你屋裏。”
    琴昭道:“本莊主也不稀罕。”說著跟著一個五仙教屬下向右邊走去。
    秋紫蝶看琴昭離開,轉向顧隱淵道:“大哥,你不會生妹子的氣吧。把你的好朋友氣走了。”顧隱淵笑道:“我要感謝紫蝶,沒有讓我當場主持公道,我這頭已經是一團漿糊了。”
    秋紫蝶咯咯笑道:“那是咱苗家的酒喝的還不夠。來咱繼續喝。”一聲呼哨,嘰哩咕嚕地說了好幾句話,四個苗女走了進來,都是十八九歲年紀,穿的一色是藍布染花衣衫,腰中縛一條繡花腰帶,與秋紫蝶無異,其中三人手中都抱著一壇酒,不過比之剛剛半人高的壇子,這個和中原的酒壇相比,隻是大了一圈,另外一人拿著一疊碗筷。
    三人進入船艙,艙中正有一張方桌,三女已將酒壇放下,一女設置碗筷,另外三女快步走了出去。
    這時忽聽得一陣金鐵相撞的錚錚聲,其音清越,如奏樂器,跟著風送異香,船後走出一個身穿粉紅色紗衣的女郎。隻見她鳳眼含春,長眉入鬢,嘴角含著笑意,約莫二十二三歲年紀,目光流轉,甚是美貌。她膚色白膩異常,遠遠望去,脂光如玉,頭上長發垂肩,也以金環束住。
    隻見她緩緩走近,柔聲說道:“這就是你新認的大哥嗎?果然是人中龍鳳。”說著雙手抬起,隻見她右手白膩如脂,皎白若雪,五枚尖尖的指甲上還搽著粉紅的鳳仙花汁,秋紫蝶笑道:“是啊!大哥,這是‘白玉蠍子’方絲。”
    顧隱淵未回答,何歡先說道:“你叫了大哥,我豈不也得叫大哥了?”
    這時,忽聽一人說道:“你又叫誰大哥了?”聲音清亮,與二女柔膩之聲頗為不同。話音剛落,一人從艙內走出。隻見此人身材矮小,麵貌頗像一個男子,麵容較之中原更黝黑,但長長的睫毛之下,一雙圓目十分透亮有神。
    秋紫蝶道:“大哥,這是‘黑蜈蚣’何苗。”這次就是她們陪我來的。
    顧隱淵拱手道:“聽說五仙教坐下五毒使者各個武功高強,今日得見,三生有幸。”
    方絲上下大量一番顧隱淵,咯咯笑道:“顧樓主樣貌俊朗,武藝高強,又是倚樓峰的主人,統領千軍萬馬,有的人……咯咯……咯咯……”她似是想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捂著嘴不停地笑。
    何苗道:“看你笑成這樣,難不成你也看上人家了。”方絲跟著笑道:“是啊,苗姐,你看教主早就心都酥了。”秋紫蝶聽後,非但沒有雙頰飛霞,反而笑了起來。
    顧隱淵看她們不似中原女子一般矜持扭捏,倒也別有一番風情。
    五人圍著方桌坐下,顧隱淵和秋紫蝶挨著坐在一起,佐佐木柚子在顧隱淵下首,方絲和何苗在秋紫蝶下首。何苗和佐佐木柚子挨著。
    四個苗女魚貫而入,端上了下酒菜,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竟是各種毒蟲,有的被煮的晶瑩透亮,有的被炸的猩紅焦黃,佐佐木柚子麵露難色,轉頭看向顧隱淵,顧隱淵仍談笑風生,隻好強行壓住內心的惡心。
    何苗先夾其一個拇指大的不知道什麽的蟲子,雖然已經被油炸過,但除了顏色,樣子、形態仍如同活的一般,道:“顧樓主,此乃我苗疆特產,不過在下勸你不要吃此物,不然的話有人可要愛你愛的無法自拔了。”
    顧隱淵笑道:“在下雖然沒有去過苗疆,但也知苗疆女子最為癡情,苗疆男女之情最為忠貞。在下已經心有所屬,承蒙紫蝶盛情相邀,這才搭上便船,更蒙諸位盛情款待,若是不吃,豈不是寒了主人的心。”此話既誇獎了她們三人,還撇清了自己和秋紫蝶的關係,還能理直氣壯的吃這些當地盛宴。
    顧隱淵也家了一塊和何苗夾的差不多大的蟲子,放入口中,故意咬的嘖嘖有聲,隻覺這蟲子看著十分嚇人,但入口之後酥酥脆脆,確實美味。
    說話間秋紫蝶將五人麵前的酒碗倒滿,隻見她先取出大補之酒到了一半左右,又取出濃香之酒,隻淺淺倒了一層,最後再取出劇毒之酒,將一碗倒滿。她隻是倒出了酒,並未將九種各種花草蟲豸倒出。
    方絲解釋道:“連幹三碗,莫說顧樓主這般從未飲過藥酒之人,就是在我等苗寨,尋常弟子也不敢如此喝。像我和苗姐,也隻敢慢慢喝,像顧樓主這般也是不敢。”
    顧隱淵奇道:“這是為何?”
    秋紫蝶道:“一來要泡這等寶貝,需用烈酒,這三碗下去,許多人就醉了。二來這些寶貝,確實是大補之物,就像你們中土之言,過猶……猶……”顧隱淵接口道:“過猶不及。”
    秋紫蝶道:“沒錯,就是過猶不及!許多人一時適應不了如此大補之物,甚至會忽然七竅流血而死。第三、這大補之酒中有許多毒藥,這劇毒之酒中也有許多毒藥,隻是這邊的毒藥到了那邊就變成了解藥,那邊的毒藥到了這邊就變成了解藥。而這濃香之酒本是中和協調之物。故而這般混著喝,對人傷害才最小。但對於真正的高手,隻要能擋住其中之毒一段時間,再用解藥,這酒的效果才能最大。”
    何苗道:“最要緊的是,你是嚴格按照教主的吩咐喝的,如此功效才能最大,傷害才能最小。教主伸手讓你聞她的雙臂,一麵是這濃香之酒確能讓人體有異香氣,一麵則是擔心你中毒,她暗藏了解藥。”
    顧隱淵連連讚道:“神乎其技!神乎其技!”
    五人一麵慢慢飲,一麵看著海麵,一麵聊著江湖軼事。佐佐木柚子開始有些不適,後麵也漸漸習慣了。
    顧隱淵道:“此次去瑤光島,紫蝶還是要小心。”秋紫蝶道:“這是自然,不過我還想聽聽大哥的原因。”
    顧隱淵道:“第一、如今到了英姿的地方,你們人生地不熟的,當防著對方事先設下重重機關陷阱。”秋紫蝶點點頭。
    顧隱淵繼續奧:“如今正是寒冬,你們常年在雲南,四季如春,想來這些毒蟲毒花也適應了雲南的氣候,到了此處可能會凍死。你們的功夫會大打折扣。”秋紫蝶道:“莫說到了這北方苦寒之地,光是上船之後,已經死了不少。”
    顧隱淵道:“第三、息瑤池半年多已經死了,英姿發請帖之時或許不知,但現在肯定知道了,現在就剩你們雙方爭鬥,她會更加的肆無忌憚。”
    秋紫蝶三個月前收到邀請,英姿遣人出發,也得三個月,息瑤池之死的消息傳到瑤光島,至少也得三個月,當時她不知道也是正常。
    秋紫蝶喜道:“真的嗎?”顧隱淵點點頭道:“不止死了,整個天仙門隻剩下一個人了,如果算上我在內,是兩個人。”
    秋紫蝶道:“難怪你不怕我的那些小寶貝,原來你出身天仙門。”
    顧隱淵搖搖頭道:“我的授業恩師出身天仙門,但我直到下山時,才得知這個結果。所以天仙門的毒功我一點兒沒學到。”
    秋紫蝶道:“難不成你的師父小時候給你偷偷吃過一些東西,你雖然不覺,已經漸漸的百毒不侵了。”顧隱淵想了想,道:“或許是吧,我也不清楚。”
    何苗道:“不知顧樓主此次為何前往瑤光島?”顧隱淵道:“我是為了一場和東瀛人的比試。”何苗道:“顧樓主的意思是,英姿還請了東瀛人?”
    顧隱淵道:“我不知道!有可能隻是東瀛人正好在這個時間選了這個地方。”
    這種偶然性確實有,但這麽一說,所有人都覺得這不太可能是真的偶然。
    秋紫蝶道:“大哥,你打算怎麽做?”顧隱淵搖搖頭奧:“我不知道,我隻是想先上島,仔細探查一下,不過既然英姿有此邀請,這一個月來必然在岸邊嚴加守衛,隨時等著迎接你們上島,看來我這個想法也隻能破滅了。”
    方絲詭異一笑道:“我倒是有個主意,不知顧樓主是否同意?”顧隱淵大概猜到了她的意思道:“我和佐佐木倒是沒問題,不過琴莊主也是位高權重之人,未必同意。”
    秋紫蝶道:“那個女人確實討厭的很,不過我可以讓她暈過去,就在船上呆著,你覺得怎麽樣?”顧隱淵搖搖頭道:“她並非不識大體,我去試著說服她。”
    秋紫蝶道:“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五人喝完三壇酒,便各自返回。不出顧隱淵所料,琴昭已經在他屋裏等著。
    琴昭等了他大半天,越等越氣,又不願和秋紫蝶見麵,一直強忍著心中的怒火,看他回來,故意道:“你女人緣很不錯!什麽時候把這艘船上的女人都收了?”
    顧隱淵直接到了床邊,道:“光你就不可能。”
    琴昭被他一頓搶白,壓抑至極的心瞬間迸發出來,張手就向他打來,喝道:“顧隱淵!你別忘了你去瑤光島的目的!”
    顧隱淵紋絲不動,琴昭快打到他胸口時,手竟然一滑,沒有打到他。卻是顧隱淵內心自動流轉,護住了全身,將氣力卸掉。
    顧隱淵道:“紫蝶出了個主意,讓我們假扮成她的下屬混上島去。你覺得如何?”琴昭道:“這有何難?”顧隱淵有些奇怪道:“你不擔心墮了你堂堂大明公主的威名?”琴昭道:“沐王爺永鎮雲南,雲南也是大明的疆域。我是大明的公主,也是大明的子民。”
    顧隱淵這時才覺得自己又誤會琴昭了,她是真正的大明公主,在她心目中,“大明”比“公主”重要的多,所以她不能穿東瀛人的衣服,但會毫不猶豫地穿苗家人的衣服。
    第二天一大早醒來,眾人用過早餐,秋紫蝶召集五仙教眾人討論瑤光島事宜。顧隱淵本想參與,但想到這是她門內之事,自己多有不便,隻好放棄。
    中午時分,顧隱淵正站在艙外凝思,忽見東北方出現一片陸地,大船正直駛過去,暗想:“看樣子瑤光島到了。”
    這時,岸上之人也發現了這艘船,沒多久兩行瑤光島弟子從島中的密林走出,隻見他們都身著一身黃杉,高舉黃旗,旗上有字,可惜距離太遠看不清楚。
    顧隱淵返回艙內換了五仙教的衣服,佐佐木柚子和琴昭也換了。秋紫蝶一人當先,身後是方絲和何苗,之後才是佐佐木柚子和琴昭。五仙教少有男弟子,顧隱淵藏在最後。
    此時船艙已經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島上的情形。
    瑤光島兩列共十八人,一列是九名男子,一列是九名女子,男子下著黃色長褲,女子則是黃色長裙,麵色冷峻,目不斜視,每人都扛著一杆杏黃大旗,上書“五仙教”三個大字,海風之下,迎風飄揚。兩列人中,一魁梧大漢站在人前,雙手垂立,等候小船靠岸。
    待船靠近,一行人走下船,明顯察覺此處比之中原更為溫暖,腳下踏著海灘的細沙,鼻中聞到林中飄出來的陣陣花香,隻覺此處如同仙境。
    顧隱淵舉目四望,察覺地圖上的那座山更為高大,將西北風全部擋住了,故而溫暖如春。